1、转学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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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班来了个帅哥你知道吗？”早读一下课，高姚姚就跟隔壁8班的小姐妹李洛儿聊上了。“听说是G城过来的。”
“G城帅哥多啊，有吴昊帅吗。”
吴昊是Z中有名的校草，校蓝队的后卫，父亲是市里的领导，各种意义上的高富帅。
“还是说…越神那种。”
高姚姚不耐烦地挤眉，“哎呀，不是一挂的。
越允承也就一张脸让人上头，但凡他眼里看得见妹子，校草绝对是他。”
“咱颜控只看脸，越神可是校花都摘不下的草。”李洛儿撇撇嘴不欲多说。
高姚姚来劲了，“你们班可真是招帅哥啊，先是吴昊这颗大校草，还有越允承，终于轮到我爆人品了。
这回是温柔大哥哥挂的，眼下泪痣太杀我了。”
李洛儿被勾得好奇心膨胀，她朝高姚姚挤眼，“诶，我们第一节调课，帮我借几本数学书呗。”高姚姚立马一副懂得都懂的表情，带着她往7班走去。
李洛儿在的高二（8）班是这所高中唯二的特长班，都是美术和体育生，9班是音乐班，剩下的14个文化班里，7班是实验班，里面个个都是老师的心头肉、别人家的好孩子。
话题的主角此时正坐在7班教室最后一排整理新书，由于今天还没领到校服，这会穿着浅灰色的夹棉外套。
他的眼睛是标准的杏眼，透着股聪明劲，眼下有颗栩栩如生的小痣，把整个人气质衬得很温和，五官都是柔和平缓的线条，唯独唇线平直，透出一股执拗。
正是拔高抽条年纪，洪铎高而清癯，恰是十七八岁男生的身型。
高姚姚搜刮了半圈，最后才绕过去：“新同学，能借一下数学书吗？8班临时调课还差一本呢，下节课还你。”
“稍等”，洪铎垂下眼翻找了一会，抽出崭新的书本递过去。“给你。”
“谢谢新同学。”高姚姚抱着书往门外走去。
李洛儿从高姚姚手上接过一摞书，“面上这本？洪锋，脸没看清，字还挺好看的。”
“还书的时候慢慢瞧，还有，人家叫duo（第二声）铎，洪铎，到时别喊错了，丢人。”高姚姚看着洛儿无奈地摆摆头。
“知道啦，大学霸。反正我文化课只要上350就稳了。”李洛儿调皮地一瞪眼转身走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书都借好了，结果今天不讲课。
“走廊上的同学赶紧回来。”梳着斜分的中年文艺教师董哥蹭蹭蹭跑进8班的讲台，“摸底测试啊，开学都一周了，你们赶紧把心收回来。来，卷子往后边传。”
不一会，教室里都是刷刷传卷子的声音。
董哥身材高瘦，颇有魏晋文人的风姿，虽然执教数学，但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张口就来，课上常常引经据典，数学课愣是给他讲出了国学氛围，所以学生私下都叫他董文艺。
董文艺是8班名义上的班主任，为啥是名义上呢。特长班多数时间都跟着专业课老师，特长生自然以专业老师为马首是瞻，以至于8班的班主任成了教务打杂主任。
“诶？！越允承呢？”董文艺眼神跟利箭似的，一眼就瞄到空座，“我的课都敢逃了。”
空座旁的李开航接收到董哥的眼神，顿时无语，“呃，我不知道啊。”
“早读就没来吗？”
“没。。。”李开航无语极了，身为同桌，只要越允承没到，任课老师肯定问他，而邻座大爷一周有四天都得迟到缺课，有时候不但翘早读，遇到好欺负的老师更是连着一二节课都不来。
越允承不在，老师们语重心长的唠叨话都让他这个同桌传达，可他跟越允承压根说不上话，只能自己默默消化这些良言警训。
董文艺估摸着越允承肯定不知道调课的事，以为这节上生物，“卷子给我，来了让他找我拿。”
课代表回：“没卷子了。”
“不可能，我点过的，你们别帮他藏着。”
吴昊轻轻“切”了一声，心想，你是不是对越允承的人缘有什么误解。
毕竟是重点高中，特长班的学习氛围也是很不错的，一时间，全班都安安静静地伏案答题。
“报告”，像平静的湖面投进了碎石，全班刷地抬头。
迟到的帅哥挨着门框，睡眼朦胧的样子，脖子上还晃着刚摘下的耳机。
“有啥好看的，赶紧做你们的卷子。”董文艺怒喝一声，同学们又都习以为常地低下头写题了。
“你跟我出来。”
所有人对越允承的第一印象几乎都是叛逆，因为深邃锋利的五官，也因为那双瞳色漆黑的眸子里蓄满的不耐烦，但其实除了迟到旷课不搭理人之外，他还算个好学生。
越允承被叫到走廊，他比董文艺还高了半个头，训他时衬得老董的气势都弱了。
“新学期第一天就旷课，你这身体素质，看着都以为是体育生，老师不知道校长怎么给你批的病假条，但你隔三差五地迟到、缺课，对其他同学会有很不好的影响，也不利于同学之间团结。”
骂完了，董文艺接着语重心长地说：“你是个聪明孩子，老师相信你能明白。生病了，老师可以跟家长沟通，调理好再上学，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越允承此刻被训得面无表情，几根头发不安分地翘着，厚厚的羽绒外套里套着卫衣，长裤的侧面是亮眼的两道红杠，运动风加上181的身高，确实很像体育生。
“老师，我病了7年，治不好。”
看着越允承软硬不吃，似乎还没睡醒，疲惫的眼神中透着天然的警惕。董文艺心想，这个叛逆少年油盐不进，还是个关系户，校长专门给他开了假条，隔三差五地迟到早退，真是难办。
董文艺带着帅哥边念叨边往外走，再多就听不到了。考试时间都过了小半，越允承才扯着张空白的数学卷子回来。
下课铃响了，预备铃又响了，老董这才指挥课代表收卷，一时间班里挤满收卷、对答案和跑着去上厕所的学生，走廊上几个别班的学生急着拿书，乱糟糟的，越允承丝毫没被影响，压着右臂趴在桌上，睡得很香。
“洪铎。”李洛儿右手拽着万家欢的卷子，扯着嗓子向外喊，左手拿着一叠卷子跟走廊上经过的洪铎挥了两下，“数学书。”。
“哦，”洪铎想起自己的书借到了隔壁班，就站到窗边等他的书，刚好瞥见露出的半个毛茸茸的脑袋。
“万家欢，收卷了！你再写我就跟董文艺告状。”李洛儿着急还书，硬生生把卷子从万家欢手下拽出来。
好不容易收齐了试卷，上课铃就响了，李洛儿赶紧翻出数学书拿出去。“谢谢新同学啦，我叫李洛儿，体育生。”
“不客气，我叫洪铎。”他客气地笑笑，眼尾的痣跟着微微上翘。
洪铎脸小，五官生得含蓄，不是惹人注目的类型，偏偏眼尾有个小痣，一笑的时候非常招人。
“我已经知道了。”她扬扬手上的书。“以后需要帮忙可以来7班找我。”说完踩着第二声预备铃跑回班上。“这个转学生太靠谱了，温柔邻家大哥哥啊。”李洛儿想。
开学第一天老师都没有讲课，一整天，洪铎都在被各科老师点起来“熟悉新同学”。并且夸张地宣扬了他以前的成绩，害得8班的学霸们都投来跃跃欲试的目光。
“学霸，连班主任都这么夸你，看来你很牛逼呀。”高飞作为8班交际花，首先上来套近乎。
“班主任可能怕我不适应新环境，鼓励一下。”很是不卑不亢的说辞。
高飞没放过他，“咱们班主任可是连任3年的火箭班坐馆，眼光毒着呢~看好你哦。”
“边儿去，”高姚姚转身向洪铎仰了仰下巴，没了和小姐妹讨论帅哥时的轻佻，“学霸，以后多多指教。”
洪铎：“你们以后都要这么叫我吗，太尴尬了。”
高飞忍不住插嘴，“咱们班论资排辈主要看排名，姚姚长年霸占榜一，人称一姐。你想叫啥。”
洪铎被高飞的江湖气逗笑了，眼尾痣好像活了似的，把高姚姚看得有点不好意思。
“叫洪铎就好。”
聊天终结者呀，不过还从来没有一个话题是交际花高飞接不住的。
“哎呀，你看我，说了这么久还没自我介绍，我是高飞。”
“叫他狗仔就行，7班的八卦谣言集散点。”一个带黑框眼镜，矮个子娃娃脸的男生递来一张表格，“我是班长莫小萌，填一下登记表。”
莫小萌是班主任的侄子，因为没人愿意当任务繁重的班长，班主任只能“任人唯亲”地把帽子戴到自己亲侄儿头上。
高飞还不肯消停，“隆重给你介绍，十点钟方向，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偏要拼才华的校花李倩。文看高姚姚，貌看倩妹妹。”顺着高飞的视线看过去，是一个长相出众的女生，“巧笑倩兮”，是担得上这个名字的。
李倩看到三个人都看向自己，脸上忽地飘了两片红霞，转开视线了。
“高飞！你再调戏良家妹子我要记名字了哈。”高姚姚拉高了声音。“滚回座位上去，打铃了。”
“诶，别别，我再不敢调戏你的小姐妹了，我马上滚。”高飞听话地走了。
新鲜慌乱的一天很快就过去了，洪铎适应得不错，他成绩好，人又一派温和的样子，在哪个学校都待得不错。
今晚不用上自习，同学们寒假的劲头还没过，一打铃就兴冲冲地收拾离开。
洪铎不打算这么早走，于是掏出作业本开始抄写。教室人越走越少，外面天也渐渐暗下来，最后连值日生都走了。
最后一抹日落余晖，透过明净的玻璃，洒落在洪铎的桌子上，他起身打亮了头顶那盏白炽灯。
等到终于写完作业，一阵饥饿感袭来，洪铎抬起头，已经快八点半了，他甩甩有些酸痛的手腕，抱起书本起身离开。
经过隔壁班时，洪铎顺手把灯熄了，轻轻的啪嗒一声，黑暗瞬间浸染整间教室，趴在桌上的越允承几乎是一瞬间就醒了。
走廊的灯还亮着，他猛地转过头来，从明暗交接处窜起，动作带着狠劲，眼睛里却是藏不住的惊慌。
夜色从外面漫进来，又被小小的灯管驱散，两个人在不算明亮的灯光下对望。
入夜后降温很快，但越允承的额头渗着汗，此时额发被推了上去，更加突出他笔挺的鼻梁和硬朗的下颌线，一双浓墨似的的眸子瞪着对方，那是一种矛盾的，为了掩盖脆弱强撑出的气势。
越允承眼睛微微眯着，显得很不耐烦，有些防备地看着他。
洪铎顿时有些心虚，“不好意思，我以为没人，顺手就…”洪铎看着他眉头紧蹙，没等自己说完，就撇开眼，大步走到后面，啪啪两下，把整个教室的灯都打着了。
白亮刺眼的光线充斥在两人周围，越允承力气不小地撞开洪铎，头也不回地走开，十分直接地发泄自己的怒气。
“第一天就得罪不良分子了吗……”脾气这么大，“8班…原来他是特长生啊。”洪铎揉了揉被撞疼的肩，捡起东西离开了。
二月的夜里，乍暖还寒，华灯初上，小城在点点灯光中透出温馨平静。但这份温馨并不是公平地分给每个人。
洪铎一向很能适应新环境，先是适应父亲离世，又适应了母亲改嫁，搬到G城，然后新的家庭迎来新的生命，他成了最多余的一个，再然后，他因为高考学籍问题又回到Z市。
其实学籍的事并没有那么急，等到高三，甚至高考前一个月转过来就行。但当洪铎将这件事告诉母亲后，家里就开始张罗，竟然短短一个星期就转过来了。
临行前，母亲递给他用报纸包得很紧的一叠钱。
那是六千元现金，洪铎从没拿过那么多钱，沉甸甸的，但这六千块背后的含义比它本身要沉重得多。
洪铎只是顿了顿，竟然很快就接受了事实，接过钱时想的是：“哦，以后只有我一个人了。”
他在家里是没什么东西的，收来收去也就是书和练习册。
以前打零工的工钱洪铎都会交给母亲，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是贪玩的，但他真的一分钱都没有私藏。
洪铎年前就来了Z市，回来说不上开心或不开心，Z市的变化很大，从小生活的街道变得繁华，几栋破旧的居民楼藏在新建的高档商场背后。
那是洪铎小时候住的地方，是爷爷留下的房子，十岁以前，他们一家三口就住在这个三十平的员工宿舍。
一推门，老房子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小时候明明还在这里跑进跑出，现在只需几步就会碰到掉灰的墙。
木推窗的玻璃不知道被哪个熊孩子砸坏了，望出去是新建的小区，这时他突然想到一个矛盾的词——客居故乡。
洪铎摘掉破碎的玻璃片，扯了张铜版纸的月历，卡进空荡荡的窗框，挡住耀眼的日光。
他是做惯短工的，年前又缺人，所以很容易就找到一份西餐厅后厨的工作，非常辛苦，但六天差不多能赚2000块，他觉得很值。
洪铎认真地将自己的全部身家数了两遍，把六千块存进银行，把五百块夹在一本名字叫《药膳汤大全》的书里，塞进书架。
这本书是洪铎的妈妈从图书馆借的，那会她很爱折腾这些，给父子俩做炖汤，书里还折了好些页，都是他们爱喝的。
除去刚来时买了必需品和要交的学费，还剩五百八十二。对于独自生活的高中生来说，这点钱真的太少了，何况他还要上大学。
离开大半个月，没人联系过洪铎，或者说也联系不上，因为洪铎根本没有电话，老房子的固话也不知停多少年了。
好像大家都一起忽略了这件事，好像根本不需要联系他，或者从来也不需要他。
当除夕夜冰冷的空气混合着火药味钻过封着铁皮的阳台，洪铎盖着有些硬的棉被，细细嗅着新年的味道，将这份孤独永远刻在心底。
临近开学时，他又找了一份便利店夜班的工作，虽然钱不多，但便利店离学校不远，店主又同意他在没顾客的时候做自己的事情，只要人在柜台边看店就行。
西餐厅那边过了春节档后厨就不需要小工了，所幸洪铎干活勤快人又长得好，店长直接把他转到楼面，周末排班，仍然有150一天。
回到Z市的日子，很忙碌，很累，也很顺利，再顺利四百八十八天就够了。他用力閤眼，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想甩开这些记忆。
回到家看看钟，时间有点紧，洪铎把今天领到的教材资料拿出来，整理好书包匆匆走出家门，沿马路小跑着。
萧瑟的晚风拂面而过，带走了窒息的感觉，他出了一些汗，轻轻喘着气，血液冲击鼓膜的声音盖过了耳朵里杂乱的声音。
洪铎一路小跑到打工的便利店，一个人熟络地跟他打招呼，“怎么跑着过来？没到钟呢。”
“聪哥。”洪铎打完招呼，进了员工休息间换衣服，不一会就穿着蓝白绿的店员制服出来了。
洪铎冲收银台说：“聪哥，我接班吧，待会帮你打卡。”
“你小子挺会来事啊，那我先走了。”聪哥高高兴兴下班了，“走了啊，明天见。”
便利店的夜班从九点半到一点半，拿最低时薪。虽然工资低，但是地方干净、有空调和灯光，晚上11点后几乎不会有人来，洪铎可以边看店边做点自己的事，多数时候是做题，极少数的时候，他会像今天那样发一会呆。
洪铎喜欢夜深时的宁静，思绪像是漂浮在广袤夜空中的云朵，轻盈地、自由地穿行在月色下。
今天晚饭还没来得及吃，加上赶时间跑着过来，他觉得胃有些难受，可偏偏今晚的顾客络绎不绝，撑过几轮胃痛自己缓解了不少，等他空下来时，已经十一点半了。
他取了两包乌冬面，打价付款后给自己做了碗热腾腾的酱拌面，他吃得很快，两口已经见底了。
吃完面就蹲在冰柜前清理到期的商品，数钱、记账。又熬过半小时，洪铎打卡关店，沿着寂静的街道走回家。
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他又见到隔壁班那个蛮横推撞他的同学。对方孤孤单单地坐在灯火通明、装修很精致文艺的24小时书店，他正撑着头往外看，表情专注目光却没有焦点，像一座被海水包围的岛屿，有种别人闯不入的氛围。
两人的视线稍触即分，他们显然没有“打招呼”的必要。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转学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