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西与克兰德》槛菊泣露

2、达西

　　台上人跳罢了舞，两个小孩子起劲地鼓掌。
　　唐·德利亚尔笑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布莱恩首先道：“我叫布莱恩。”
　　达西也跟着道：“我叫达西。”
　　“想跟着我学跳舞吗？”
　　两人对视了一眼，似乎不敢相信，而后异口同声道：“想。”
　　达西妈妈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的是这样一副情景：达西跟布莱恩很高兴地在舞台上纵情跳舞，一旁的唐·德利亚尔则微笑地看着他们，不时还指点着。布莱恩很聪明，不仅很快就领会了他的意思，还能变着法得搞恶作剧，逗得他哈哈大笑起来，相反，达西就显得笨拙多了，不过可以看出来，达西却很努力。
　　达西妈妈心里头隐隐升起一股恐惧，这恐惧支配着她不再顾及礼貌，直接走过去拉起达西就要走。
　　达西不明所以，不愿意，说：“妈妈，唐·德利亚尔叔叔教我们跳舞呢。”
　　达西妈妈说：“妈妈给达西买了达西最喜欢的奶油蛋糕，咱们回家去吃好不好？”
　　达西却甩掉妈妈的手，执拗着说：“不，我不回去，我要学跳舞。”
　　唐·德利亚尔在一旁道：“你好，您是达西的妈妈？既然达西愿意，您就让他学吧。”
　　达西妈妈一把拽过达西，说：“达西，过来。”
　　达西在妈妈手里头挣扎起来，哭闹着不走，达西妈妈情急之下扇了达西的脸，达西“哇”的一声哭起来就跑走了。
　　达西妈妈也哭了，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布莱恩赶忙追了过去，唐·德利亚尔在一旁瞧着这个偏执的母亲，猜想她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就如同当年他的母亲一样。
　　达西妈妈找不见达西，心里头很焦急，此时天色已经很晚了，她一个人沿着街道走，有时候跑起来，穿过莱茵河的风吹拂着她的泪珠，连星星都隐去了脸庞。
　　一群男人喝了酒在前头醉醺醺地走过来，达西妈妈有些犹豫，她不想招惹那群酒鬼。到了晚上，如果不是要紧的事，贫民窟的妇女一般都不会出门了。这时候夜色笼罩，恰是杀人放火，偷盗奸杀的好机会。
　　正当她进退之际，那群人已经看见了她。
　　他们身上散发着巨大的酒味儿，达西妈妈不自觉皱了皱眉头。
　　一个人靠近她，说：“好一个美人，陪爷……睡一觉，怎么样？”一群人哄堂大笑起来，另一个人说：“喂，你臊不臊啊，瞧把人家吓得，看我来。”
　　“美人，你……你怎么……一个人在外头？”
　　达西妈妈不想跟他们纠缠，心里想：也许自己说出了真话，他们就会体谅她的，便说：“我的儿子不见了，他这么高，小圆脸，瘦瘦的，黑头发，眼睛是棕色的，你们有见过吗？”
　　那个说话的人扭头就问他的那些同伴，那人互相瞧了瞧，一齐道：“没见过。”
　　那个男人道：“我的这帮朋友没见过，怎么办？”
　　达西妈妈礼貌地笑道：“没关系，我再去找找，谢谢。”
　　那个男人却拽住了她，说：“诶，别走嘛，既然找不到那就别找了，你给我生一个，不就有了吗？”
　　达西妈妈在一群人兴奋的高喊声中颤抖着，被那个男人拖拖拽拽着往前头走。一个声音从后头传来，听起来很是威严：“**。”
　　一群男人这才安静下来，达西妈妈往后头瞧，只见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皮肤黝黑，身强力壮的男人立在他们身后，这群人这么怕他又听他的话，达西妈妈猜他应该是这群人的头头。在贫民窟，街上总是有很多混混，他们各自结成自己的帮派，人多力量大，一个人总是很难活下去，有了朋友就不一样了。
　　那个男人走过来，命令着他，说：“放开。”
　　“滚。回去再收拾你们。”
　　那个男人似乎是喝醉酒了，不愿意服从命令，道：“你算老几，敢管老子？”
　　男人下手便是一个巴掌，一群男人吓坏了，才拥着那个喝醉的人走了，还对这个“老大”道着歉。
　　看见他们走远，男人才微笑着说话：“你好，我是乔治，这都是我的手下，抱歉，吓到你了。”
　　达西妈妈摇摇头，微笑道：“没有关系。”
　　乔治说：“您不怪罪就好。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达西妈妈说了详情，乔治说：“是叫达西吗？我刚刚在那个桥边见他一个人哭，还以为他走丢了，便问他需不需要帮助，问他叫什么名字，结果小家伙脾气还挺倔。”
　　达西妈妈顾不得笑，道：“那您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吗？”
　　乔治指着前头，说，应该是往这边走了。
　　“她过了桥？”
　　乔治点点头，道：“应该是，我亲眼瞧见的。那时候我担心他，还在后头跟了他一会儿，结果小家伙发现了我，冲我大喊，说他要回家找妈妈，让我不要管他。”
　　“我也很担心他，我陪您一起去找吧，这么晚了，你一个女人也不安全。那边虽然不是我的地盘，但好歹我也算认识。”
　　“太谢谢您了，乔治先生。”
　　“没关系。”
　　“那小家伙还真是可爱，我很喜欢他。”
　　两人边走边说，达西妈妈说：“是吗？就是有时候不听我的话。”
　　“小孩子都是这样的，您千万不可拘束着他。您别担心，他那么小，也走不了多远，估计害怕了就自己回家了。只不过，怕就怕万一有人贩子……”
　　达西妈妈几乎要哭出来，她是一个软弱的女人，抓着乔治的手，说：“乔治先生，那该怎么办？万一达西已经被拐走了怎么办？”
　　乔治瞧着她的手，拍了拍，安慰道：“您别担心。”
　　两人走了许久，逢人便问，路边坐着一个无所事事的男人，好像在等谁，乔治见了就问他“有没有见过一个小男孩儿。”
　　达西妈妈心里头已经很失望了，也不欲从他口里听到什么，却不料男人说：“见过。”
　　达西妈妈立刻问道：“您在哪里瞧见的，他往哪里走了，他现在在哪里？”
　　男人说，我瞧着他孤零零一个人哭，猜想他应该是离家出走了，便带他去了我家里，我在这就是为了等他的父母，没想到还真等到了。现在我的妻子在家里照顾他，您请跟我来吧。
　　达西妈妈激动道：“太好了，谢谢您。”
　　“我们走吧。”乔治说。
　　达西妈妈见了达西，他正坐在沙发上狼吞虎咽地吃东西呢，一瞧见妈妈，下午的不高兴就全都忘了，忙扑了过来，达西妈妈立刻蹲下来拥着达西，哭起来，说：“妈妈以为达西丢了，对不起，对不起。”
　　达西妈妈瞧着达西，摸着他的脸，说：“妈妈再也不打达西了，达西还生妈妈的气吗？”
　　达西乖乖地摇摇头，说：“妈妈，对不起，达西再也不惹妈妈生气了。”
　　女人在一旁笑道：“这达西呀，真是听话得很，刚进来的时候让他吃饭他也不吃，说您告诉他，不可以随便吃旁人的东西。我好说歹说，也许是真的饿了，才吃起来。”
　　“谢谢您，给您添麻烦了。”女人笑道：“不算麻烦，这孩子呀可爱的很，我瞧着很是喜欢。”
　　三人要走时，女人道：“有时间就领着孩子来玩啊。”
　　路上，达西妈妈跟乔治道谢，乔治说：“要不要去家里头坐坐，我的家就在附近。”
　　达西妈妈犹豫着，达西却摇摇妈妈的手，乔治说：“您看，小达西也很愿意呢。”
　　达西妈妈只好答应了。自那以后，达西妈妈跟乔治做了好朋友，常常在达西出去玩以后就换了一身干净好看的衣服应他的邀请去他家里做客。达西妈妈每次出门总是精心打扮一番，不过倒不是为了给他瞧，而是因为她是真心高兴，自从那个男人走了以后，她一个人拉扯着达西长大，一颗心全都在达西身上，心老是绷得紧紧的，乔治领着她去好多地方，这么多年，她难得这么放松跟开心了。
　　达西妈妈当然明白“礼尚往来”的道理，也主动邀请乔治来家里做客，乔治却总是拒绝，说：“我这样一个客人，估计会给你带来麻烦吧。”
　　达西妈妈知道他说的是他混混头子的身份，不过她那样单纯善良，还真没有想那么多，她只是很高兴自己交到了一个好朋友，况且这个好朋友还对自己这样好。
　　达西妈妈见他不愿意，便没有多强迫他了。
　　话说那次达西跟妈妈回了家，妈妈唱着歌哄达西睡觉，达西睁着大大的眼睛，妈妈给他掖了掖被子，笑道：“小达西想什么呢，不睡觉？”
　　达西说：“妈妈，乔治是达西的爸爸吗？”
　　达西妈妈噗嗤一声就笑了，达西当下就不满意了，说：“妈妈不是说，爸爸就是会对达西好的人吗，无论达西怎么惹他生气，他都会对达西好。乔治对达西很好，他还给我吃糖呢。”
　　“嗯？他还给你糖吃了？”
　　达西点点头：“嗯。那时候我在路上哭，他见了我就叫我达西，还叫我别哭了，问我妈妈呢，怎么没跟妈妈一起，我没有理他，他就给我糖吃。”
　　“所以你就吃了？”
　　达西道：“没有，妈妈告诉达西的话，达西都记着呢，可他说，他认识妈妈。”
　　达西妈妈笑着看着自己的孩子，说：“好了，达西，快睡觉吧。”
　　达西没有得到答案，有些不开心。可他还是紧紧依偎着自己的妈妈，安心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