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近之间》苏打水冒泡泡

4、4

　　到了食堂没什么人，陈诺很常见到这样的食堂，但是以往都是在大家吃完饭后，今天却是在开饭前。

　　阿姨掀开一盆盆饭菜的罩子，瞬间热气香味四溢。

　　刚好赶上上菜，陈诺要了鸡排和蒸鱼，端着盘子坐在柏晶对桌，顾芮梨看了眼她的菜色讶然道：“你吃这么荤，一点青菜没有？”

　　“有菜啊。”陈诺挑起鱼上面的葱花指给她们俩看。

　　柏晶从兜里掏出包小包纸巾抽出一张仔细擦着筷子，边擦边说：“不吃蔬菜会掉头发的。”

　　“胡说！别在它们面前说这么可怕的话——”陈诺双手抱头护住头发，“乖乖我们不听这么恶毒的话。”

　　“秃头秃头……”柏晶身子前倾凑近她用环绕音重复。

　　“反弹反弹……”陈诺捂着头摇摆。

　　顾芮梨：“吃饭吃饭……”

　　陈诺不爱吃米饭，把两道菜吃完她就撂筷子了，没过多久顾芮梨也吃完了，而她对面那位还在扒拉碗里那几粒米。

　　她看着那人小口小口的细嚼慢咽，有时候嚼几口还不动了，像是宕机了过几秒再继续嚼。

　　陈诺问：“辣子鸡不好吃？”

　　柏晶说：“挺好吃的。”

　　“那你还吃这么慢？”

　　“你有急事吼？”

　　“……没有。”

　　“那你吃这么快，细嚼慢咽懂不懂，你这样容易得肠胃病。”

　　“我肠胃超好，贼能吃辣，海中辣王。”

　　陈诺嘴炮方面也是一级王。

　　“真的吼？”柏晶把辣子鸡里的辣椒挑到陈诺盘子里，“一个，三个……八个——展示一下吧辣王。”

　　“我不吃人家碗里的。”陈诺刚把一个辣椒挑到桌子上就感受到柏晶冰冷的视线，犹豫了一下，给清洁阿姨增添工作量确实不好，这么一想她又把桌上那个又挑回自己盘子里。

　　“这才几天你就被拿捏成这样，”顾芮梨愣了一下，随即好笑道：“你是有什么把柄在她手里吗？”

　　“没有啊！”陈诺语速飞快，满脸坦荡：“就相亲相爱好同学啊。”

　　柏晶手上筷子一顿，也抬头附和：“就普普通通好朋友嘛。”

　　顾芮梨似懂非懂点点头：“辣王脾气这么不火爆的吗？还挺温顺。”

　　陈诺不服了，目光如电义正严词：“玩归玩闹归闹，别拿辣王开玩笑，我每天早上喝粥都要加老干妈的。”

　　“诶呦喂，真假？”

　　“啧”陈诺被两人怀疑的眼神刺痛了，随手挑起盘子里的一个辣椒面不改色咽下去。

　　两人睁大双眼。

　　“牛吧。”陈诺挑眉：“一点味道都没有，根本没辣度。”

　　柏晶：“你刚那个辣椒好像是从桌上挑回去那个。”

　　“……蛤！呸！”

　　下午第一节课就是数学，天气闷热，全班最活跃的就是头顶上那四扇“呼啦呼啦”不停歇转动的风扇。其他人都昏昏欲睡，陈诺本来也困，但一转头看见陶居仁眯着眼睛，小鸡啄米的样子就乐得清醒了。

　　她身子不着痕迹的往前靠，悄悄摸摸伸出手指戳戳柏晶的背。

　　柏晶背往后靠微微转头，用嘴型说：“干嘛？”

　　陈诺往旁边一瞟。柏晶顺着看过去，低笑一声，随即用下巴朝顾芮梨一扬。

　　陈诺才发现原来顾芮梨也是同款姿势，不过她有头发遮着，不太明显。

　　陈诺咳嗽一声，拿手指轻扣陶居仁的桌面，他依旧眯着眼睛不为所动。她冲柏晶挤眉弄眼，大致意思是：我同桌牛吧，睡眠质量一级好。

　　柏晶也学着她的样子轻扣顾芮梨的桌面，顾芮梨倏地坐直身子低着头翻页，假装看得很认真，实际上连眼睛都没睁开。

　　“噗”

　　看戏的两个人没忍住同时笑了出来，憋着笑趴在桌子上肩膀耸动。

　　讲台上李燕把书本放在讲台上，眼神向下环视一圈：“看来大家都学得不错啊，那下一题我们抽一个同学来讲讲吧。”

　　这话一出瞬间教室的氛围就变了，刚刚还一个个虚眯着眼睛，困得不知今夕何年，转眼就神采奕奕，飞快翻着课本。

　　“同桌，刚刚在讲哪一题啊？”陶居仁睁着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丝毫没有前一刻他小鸡啄米的颓气。

　　陈诺心里对李燕肃然起敬，不该因为她是新老师就轻视她的，很明显她已经掌握了让学生集中注意力的精髓。

　　“姚孟，你来讲讲。”

　　呼，安全。陶居仁刚刚的紧绷劲儿一下就消散了，颓着肩双眼开始迷离。

　　班上翻书的声音也少了大半。

　　姚孟成绩不错，很轻易的就回答出来了。

　　李燕叫他坐下，扫视全班一眼说：“回答得很好，大家还有什么不懂的吗？”

　　“……”

　　“看来是都懂了，那就把下面几题都做了吧，做完了你们开火车讲。”

　　开火车！

　　这一关键字再一次击中了众人的大脑，沉闷的教室再度沸腾起来。

　　顾芮梨：“哪里啊，她在讲什么啊？”

　　陶居仁：“开什么火车？从哪里开始开啊？”

　　柏晶：“哪一页啊？”

　　三双眼睛齐刷刷地瞅着陈诺。

　　陈诺被这火热的视线吓了一跳，诧异问柏晶，“你不是有听吗？看你挺专注的啊。”

　　“我那是在想中午吃什么，都还没想好是鸡排是要炸的还是蒸的。”

　　陈诺哽住：“……行，写完给你们看。”

　　下半节课的就比上半节课热闹多了，这也难怪。开火车加提问，多么恶毒的组合，饶是以陈诺这种知道答案的都忍不住在心里默默计算还有几个到自己，何况是那些不知道答案生死时速忙着问别人的，哪还有时间犯困。

　　陈诺对李燕又高看了几分，优雅，老练。

　　下课铃声响起，陶居仁“砰”的一声倒在桌子上。

　　入睡和昏迷的界限陈诺不太清楚。

　　隔壁组姚孟临空做了个投篮的动作，把手里的纸团扔到柏晶桌上。

　　“骚瑞骚瑞，没注意。”他嬉笑着站起来，走到柏晶桌旁伸手去拿，他突然凑近桌上仔细看，夸张道：“哇靠！你字好丑哦。”

　　“干你屁事！”柏晶没好气道：“就没见过字比我好看的。”

　　“你只见过你写的吧，给你看看我写的。”他一挑眉，拿起柏晶的笔，在她的草稿纸上写下一个——帅。

　　顾芮梨偏头看了眼：“真丑。”

　　柏晶抽回他手里的笔：“浪费我笔墨。”

　　“什么啊？你们仔细看看，这一撇一捺……”

　　陈诺知道班上已经有几对情侣了，这个姚孟也算是风云人物，成绩好，长得高，情商也不错很会找话题聊天，有别班女生向他告白但听说被他拒绝了。

　　看起来就很会谈恋爱的样子。

　　陈诺垂下眼帘，心里有股钝痛。

　　余光看见她那困死鬼投胎的同桌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默默地望着前面聊得热火朝天的前桌。

　　陈诺脑子一下子就通了。

　　他在草稿纸上画着什么，陈诺凑过去一看，是一个扎着马尾的后脑勺。

　　她看看草稿纸又看看顾芮梨，看看顾芮梨又看看草稿纸，若有所思地摩挲下巴：“你画的这是——”

　　陶居仁以为心事被戳穿，连忙紧张摆摆手：“不是啊！呃……这个……”

　　“是李燕！”她无比笃定。

　　“啥？”

　　她的声音把前面两个人吸引过来，顾芮梨好奇的拿起草稿纸，“李燕？你画她干嘛？画的很好诶。”

　　“不是李燕，随手画的，我学过几年素描。”陶居仁摸摸鼻子，口气像是在献宝。

　　“要不我给你画一张吧！”他兴冲冲道。

　　“好啊。”

　　陶居仁拿着笔在虚空中比比划划，不像是课间的玩闹，神情庄重的像是在万人参观的绘画展上当众画出自己最厉害的作品。

　　这不是能大大方方喜欢一个人嘛，刚才表情还那么像暗恋无果。陈诺心里莫名涌上一股心酸，竟然觉得有些嫉妒他。

　　她也拿起笔，低眉敛目专注着一笔一划，慢慢勾勒出一个人形。

　　陶居仁很快画完，顾芮梨拿起来一看，双眼一亮：“画的真好，你好厉害啊。”

　　“太久没画了这张画得一般，你要想要明天我带家里专业的笔来给你画。”陶居仁被夸了几句，表情都飘飘然了，笑的一脸灿烂。

　　柏晶瞥到陈诺也低着头便凑近了些，“画什么呢，给我看看。”

　　“没什么。”

　　“我不信，你拿过来！”

　　“真没什么，我——”

　　柏晶一把拿过她的草稿纸，看了一眼，哈哈大笑：“你这什么啊，小学美术毕业考及格了吗哈哈哈！”

　　她把陶居仁和陈诺的画一起摆在桌上。左边的像日漫的校园女生，右边的像火柴人进阶版。

　　陶居仁摇摇头难以直视，拍拍陈诺的肩：“你还差得远呢。”

　　柏晶依然笑着，眼角的笑意连着眉梢：“你画的这谁啊？人家看到不得气死哈哈哈……”

　　陈诺看了眼她的眼睛，没说话。

　　笑声渐渐停止，气氛有些凝重。

　　“说不是我。”柏晶面无表情。

　　陈诺抿着嘴，眼神闪躲。

　　“……”

　　片刻后陈诺火急火燎冲出教室，身后传出柏晶的怒吼：“啊啊啊！你别跑！你才是火柴人！把这张画给我吃掉！”

　　顾芮梨和陶居仁是走读生，不用晚自习，每到晚自习的时候夏晗就会坐到顾芮梨的位置上和柏晶悄悄聊天。

　　夏晗贴近柏晶耳朵，用气声说：“听说我们班主任本来定的是语文老师老蔡，她说她年纪大了管不了才让小李来的。”

　　柏晶左手掩住嘴巴：“难怪，我就感觉小蔡资历更老更有经验，隔壁班班主任好像也挺年轻的。”

　　“对，跟小李关系还挺好，噢她们班张黄杰你看见没，一米八三的大帅哥！”

　　“我知道！篮球队的那个嘛，他有女朋友了，校外的。”

　　“我看过照片！超漂亮的！还有马甲线！”

　　“马甲线真的好难练啊，不知道她们怎么练的。”

　　陈诺在后面竖着耳朵东听一句西听一句，手上也没停，黑笔在指尖灵活转动一圈后，在卷子上写下C。

　　本以为夏晗是八卦汇总地，没想到柏晶也不遑多让，难怪这两人这么快就玩到一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