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近之间》苏打水冒泡泡

3、3

　　陈诺刚洗漱完上床拿出吉他，就听见“扣扣”两声。

　　门外探出一颗头，夏晗笑眯眯的说：“打扰了，我们来参加演唱会。”

　　“快来快来！”池莉说。

　　“这是我邀请的助演嘉宾！”夏晗偏过身，陈诺的视线也跟着移动。

　　柏晶跟在后面，穿着白色睡裙，头发刚洗，湿哒哒的几根搭在锁骨上，淌着水滴往下滑，脸颊微红，带着刚从浴室出来的水汽。

　　“喂喂喂！”夏晗已经找了把椅子坐下，仰着下巴不满：“吉他手愣着干嘛，耽误本歌姬演唱了！”

　　陈诺这才收回目光，摸摸鼻子随口道：“行，那就给大家来一首园游会吧。”

　　“这个我不会啊，谁会？”

　　“没听过。”

　　居然没听过？陈诺拨弦的手一顿，琢磨着换一首耳熟能详的。

　　“我会。”柏晶把擦水的毛巾搭在脖子上，仰着脸定定地望着陈诺，说：“我会，你弹吧。”

　　陈诺点点头，拨下琴弦，清脆的琴声带出的悦耳的旋律，她轻声起头，“琥珀色黄昏像糖在很美的远方……”

　　本来她只需要起头，毕竟之前树立的人设是“平地劈叉王”，或许是对方的声音太明媚，也或许是今晚的氛围太和谐，鬼使神差的，她跟随着柏晶唱完了整首歌，两个不同的声线交织附和，竟然出奇的和谐。

　　宿舍的灯不知是谁偷偷关掉了，夏晗打开手机手电筒轻轻跟着节奏摇摆，其他人也纷纷效仿，挥舞着手机，就像是演唱会现场的应援。

　　随着最后一个音落下，宿舍爆发出一片掌声。

　　“哇偶！陈诺陈诺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池莉一脸花痴样在床上翻滚。

　　“你藏拙是不是！税雪菲指着陈诺义愤填膺：“你这样对得起你平地劈叉王的外号吗？”

　　“柏晶声音好好听啊！”郑世倩下巴支在手掌上啧啧称赞，“你们俩出道吧！”

　　“诶！你们俩组一个组合好了！名字我都想好了——一诺千晶！陈诺你什么表情啊？”夏晗忽然想起第一次自我介绍的时候，柏晶正好在陈诺前面……

　　她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哦，难怪你当时卡壳，所以第一次见面你就在想你们CP名了是吧，啧啧啧，很会嘛陈诺。”

　　“诶！不是啊，我没有……”陈诺无力地辩解，心虚的瞥了柏晶一眼，她脸颊在灯光的映照下泛红，眉眼弯弯，笑得像是喝了假酒一样，也不说话，就眯着眼睛看着其他人围攻陈诺。

　　场面陷入混乱，七嘴八舌吵吵嚷嚷像是菜市场。

　　“啧啧啧，陈诺啊，小心思露出来了啦。”

　　“诶呦！原来这就是你成精的由来啊！”

　　“心思深沉呐这个人诶呦喂——”

　　“嘘”

　　突然间夏晗脸色一变，其他人立即心领神会立马关上手机手电筒，藏好手机。

　　陈诺飞快打开桌上的小台灯。

　　下一秒宿舍门被大力拉开，舍管阿姨进来插着腰，大声嚷嚷：“几点了啊还这么大声，都吵到其他同学休息了——嗯？你们俩是这间宿舍的吗？快回去马上熄灯了啊！”

　　夏晗朝其他人使了个眼色，转头笑眼盈盈地和柏晶一左一右把阿姨往外拉，游刃有余地打着哈哈：“我们现在就走，阿姨还没睡呢？这个年纪可要注意睡美容觉的。”

　　“阿姨近距离看你皮肤好光滑哦……”

　　“砰”

　　两个人拍马屁的声音飘远，门再度被关上。

　　宿舍几人面面相觑。

　　“今天的演唱会到此结束，谢谢大家的捧场。”陈诺拿着吉他鞠了一躬，带着感动的哭腔，“我也爱大家，希望来年还能看见大家熟悉的脸庞！”

　　“……”

　　还好反应快没被抓到。

　　其他人虽然意犹未尽，却也不敢违抗生管，各自洗漱完收拾收拾也上床了。

　　宿舍慢慢归于静谧，陈诺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心里怎么也平静不下来，脑海，胸腔，盘旋着刚刚的合唱，渐渐的她眼皮撑不住了，她睡着前最后一个想法是：该录音的。

　　老师们改卷的速度很快，或者说是大片的空白很好改，隔天卷子就发下来了。

　　“啊！”陶居仁双手抱着脑袋，神情涣散，他桌子上摆着他刚发下来的试卷。

　　“36？也太离谱了，还没我座号高。”

　　陈诺小声安慰：“我座号5号，比我的高。”

　　“我28，也比我的高。”顾芮梨转过身同情的看看他，对自己43分的数学卷又满意了些，“你呢，我看看。”她扒拉过陈诺的卷子，扫了眼虎躯一震，像是受了某种背叛，痛心道：“狗啊！好狗！”

　　陶居仁凑了过去望了一眼，面色大变，咬牙切齿：“120？你怎么考出来的！其他科呢——132,128！组长，我申请把她踢出我们四人小组，让她自成一组吧！”

　　柏晶面带异色，她倒也不是看不起陈诺，只是某人平常嘻嘻哈哈吊儿郎当，又弹吉他，看起来就像是个玩咖，没想到成绩还挺好。

　　陈诺挑眉：“女人，迷上了？”

　　“啧啧啧”柏晶满脸嫌弃：“欠打是不是？来啊，你别动啊……”

　　陈诺抓住她不安分的手飞速求饶：“是我不对，请您住手。”她向来能屈能伸，服软第一名。

　　柏晶还没碰着人呢，就被对方钳制住两个手腕，旁边两个也不帮忙就在那看好戏，她挣脱无果后幽幽道：“松手。”

　　陈诺听话的松开。

　　“力气大了不起。”柏晶嘟囔着。

　　“力气大没什么了不起的，”陈诺彬彬有礼，看起来十分谦卑，下一秒却立马换上了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摇头晃脑：“诶！可是考得高了不起啊！嘿嘿……”

　　“一起上吧。”三个人眼放绿光，摩拳擦掌。

　　再怎么样也不过是一场摸底考试，无足轻重。第四节的体育课才是陈诺心里比考试更担心的事。

　　塑胶跑道上全班人分成四排站好，体育老师很有人性，把他们带到阴凉树下宣布了解散，自由活动。

　　陶居仁去借了篮球足球，几个男生拿了球就跑走了，其他嫌热的就围成几个小圈子坐在一起说说笑笑。

　　夏晗坐在圆圈中说着什么，柏晶和顾芮梨都在，不知道她们是什么时候成为朋友的。

　　陈诺知道自己和别人的相处很成问题，好像谁都能聊一句，又好像谁都只能聊一句。她心里很清楚造成和外界之间有疏离感的源头是什么，可是骨子里的东西她改不掉。

　　原本靠着还不错的长相和说得过去的性格，她和周围人相处的也挺融洽，她以为这个世界对她还算友好，但经过初三的事情后她才发觉，不是这样的，世界只是没注意到你，一旦被注视到，恶意就会铺天盖地的涌来。

　　所以她改变自己，学吉他让自己有吸引人的技能，学习夏晗跟人相处的技巧，尽可能的幽默，主动，就是为了让自己能融入群体。

　　现在已经小有成效了，陈诺安慰自己，这个开局可比初中好多了，现在就走到夏晗旁边问她们在聊什么，自然而然的加入她们。

　　没错！聊天就像呼吸一样简单。

　　加油！她深呼吸给自己打气。其他人也都讲过几次话，没什么好紧张的，一直杵在这太傻了，现在就走过去！

　　呼！放弃来的比开口快。

　　她泄出一口气，还是没勇气过去搭讪。等下次吧，等大家再熟一点。

　　她脚步往旁边一转，走到长椅面前坐下倚靠着椅背，闭上眼睛。

　　这样看起来就不像是她落单，而是她太困了，所以不想和其他人玩。

　　没错，这样就不会看起来很可怜了。她唇角上扬，像是终于找到了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眯了一会，陈诺突然觉得有人在碰她的脚，猛一睁眼看见柏晶正专注着把她两只鞋的鞋带绑在一起。

　　“你醒啦？”见她醒来柏晶也不慌，狡黠一笑，像是成功偷到小鱼干的小猫。

　　“你干嘛？”陈诺愣愣问。

　　“把你鞋带绑起来啊。”柏晶理所应当，丝毫没觉得哪不对劲。

　　“为什么？”陈诺还是懵的。

　　“真心话大冒险我输了，要做一件现在最想做的事。”她指指旁边，夏晗她们一群人转过头来，正饶有兴趣的看着好戏。

　　“你现在最想做的是绑我鞋带？等等——”陈诺敏锐的捕获了另一个重点，“这个大冒险这么没难度，让你做自己想做的事？谁提的啊？暗恋你吧？”

　　“呸！人家看我长得好看欣赏我不行？我就看你不爽，就要绑你鞋带，怎么样嘛！”柏晶直起身，双插着腰满脸挑衅。

　　“激我是吧——”陈诺弯腰解开绑在一起的两根鞋带，假意低头绑鞋带实则突然发力，蹲下想要扯开柏晶的鞋带，谁料她像是早有准备，往后一蹦，还摁着陈诺的后脑勺揉了一番她的的头发。

　　“啧啧啧”柏晶学着她欠打的口吻，摇头晃脑：“菜鸡啊菜鸡，菜的抠脚。”

　　“你等着，别让我抓到你。”陈诺放着狠话。

　　“来啊，你抓到我再说。”柏晶笑着跑出去，回过头笑得张扬，发梢扫过肩膀，女孩的身形在宽大校服下显得愈发纤细。

　　操场上还是很吵，篮球撞击篮板的声音砰砰作响，鞋子和地板摩擦发出尖锐声响，还有聊天声，哄笑声……

　　可这一切落在陈诺眼里却没那么刺眼了。

　　她所有思绪倏然都被定格在这一刻，风停云止，面前的女生光芒万丈，透过眼睛，刻在她心里。

　　一束光晃花了陈诺的眼睛，来不及分辨一闪而过的情绪是什么，她已经追上去了。

　　“抓到你了吧。”

　　半个小时后陈诺筋疲力尽倒在操场上，“我输了，放过我吧。”

　　柏晶闻言一下泄力，顺势瘫在她腿上，喘着粗气：“服气就好，马上就下课了，吃饭吧。”

　　愉快的心情骤然被破坏，陈诺垂下眼眸：“你不等你朋友啊？”

　　“她们又没上体育课，还没下课呢，两个班下课时间不统一不好约饭——”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以后都不约了。”

　　陈诺脑子一下子没转过来，思考着这句话该怎么理解。

　　不统一是要去她们班门口等还是先去帮她们占位子啊……

　　顷刻间她回过味来，这是在点她呢！

　　胸口就像是忽然绽放了一朵花，猝不及防，欣喜若狂。

　　尽管内心开心的都要放鞭炮了，但陈诺脸上云淡风轻，只是淡淡“哦”了一声。

　　柏晶撑着双腿站起来，冲陈诺伸出一只手，“走啦，吃饭。”

　　陈诺握着站起来，有些不自然：“你——是不是肾虚，手怎么这么冰？”

　　“什么肾虚？会不会说话？”柏晶没好气道：“贫血好不好，你才肾虚！”

　　“喂！” 顾芮梨跑过来搭着两人的肩，“分出胜负没？”

　　陈诺光荣的举起右手，“是我——我输了。”

　　“果然。”顾芮梨早有预料，挽过两人的手，“走吧走吧去吃饭，我们肯定是第一批到食堂的。”

　　陈诺顺从的跟着她们的步伐，一路上聊得都是中午吃什么，天气好热诸如此类的小事，可这对于陈诺来说却是很久没经历过的事了，脑子里听着听着就有些恍惚——她久违的像其他女生那样和朋友手挽着手去食堂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