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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高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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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的期中考试,江宣和单瑶一同考入了年部尖子班,尖子班分别是一二三四班,一三是理科班,二四是文科班,两人分在了三班。
在哪个班级,对于单瑶来说并无重要。
只是在老师询问她和江宣的分班意向时,江宣直接向老师说明跳过一班,选择三班。
单瑶知道他的小心思,所以当亲耳听见江宣郑重其事地说出口时,依然觉得不可思议。
按林晏星的话来说就是,江宣是在杜绝一切挖墙脚的现象出现,连仅仅是想法都要在摇篮里抹杀干净。
有的时候,林晏星也会问单瑶会不会担心有人觊觎江宣,然而单瑶是根本没放在心上的无所谓态度。
江宣的那条说说及其背景图,其用意再明显不过,明摆着昭告天下他是有主的人。
升入高二后,明显感觉课业增多,体育课几乎变成挂名课,要记的知识点排山倒海般压得学生喘不过气,好在一中重视寓教于乐,经常举办各类活动,让枯燥的学习生活多姿多彩。
单瑶和江宣喜静,对于热闹的歌舞类活动毫无兴趣,每天做题又缺乏新鲜感,于是,两人抽空报名了数学知识竞赛。
一中是举办方,场地自然也在一中,竞赛前一周学生进行集训,时间定在晚自习,每天在学校机房刷题库且做竞赛题。
集训第一天结束的傍晚,单瑶和江宣关好电脑,背起书包离开机房。
十一月初的天气融合了秋冬两季的气候特点,清爽不寒冷,和风渐渐起。
校园的秋色宜人,教学楼下的香樟树在春天持续落叶后洗涤衰老,旧叶换新叶,来到秋季是四季常青、茂盛常绿的秀美奇观。
单瑶和江宣并肩走在翠绿的树丛下,单瑶抬手轻轻擦过香樟树的枝条,看着手掌的叶片,不着边际地想起那年她留存下来的银杏叶,这些年,她一直保存在日记本里。
单瑶的日记本厚厚一本,日记本内容里的文字其实寥寥无几,她不爱写日记,认为一天的心情没必要付诸于笔,想记住的画面自然会稳稳存在脑海里,不会忘记。
后来,遇见了江宣,她开始喜欢收集与他有关的各个物品,都是渺小不起眼、外人看来是垃圾的小零件,像他送给她那一整桶糖的糖纸、与他一起走过一条小路时树上落下的一枚叶片、上课传过的纸条、一起吃饭时店员给的小票、江宣随手写下的演算纸……许许多多,有关江宣的一切都贴在日记本的纸面上。
单瑶还会在贴着的物件旁边记下日期与发生的事情经过。
这或许是不爱感性、酷爱理性的她唯一一次用心写下酸掉牙的秘密笔记,原因很简单,单瑶是想把日记本充当时光机,留下青葱岁月里她和她爱的少年的任何小事。
有关江宣,所有微乎其微的小事都有了意义,任何不起眼的零碎都显示着所附加的寓意。
而这本日记本,江宣一无所知。
单瑶从回忆里走出,眼睛瞄着江宣的侧脸,狡黠坏笑的表情像爱显摆的小孩,她偷笑着,踮着脚尖,不受控制地旋转一圈。
她这么明显的喜悦,离她很近的江宣却一点没有感知到,而是眉头紧皱,像在想事情。
可能是反应过来当下的安静,江宣回神,问她,“在想什么事,这么高兴?”
单瑶才不想告诉他日记本的事,眼珠一转,随口搪塞,“在想顺顺,昨天你喂它吃猫条时,它一看见你伸手,眼睛瞪得像铜铃。”
昨天单瑶就因为这事笑了足足十分钟,江宣搞不懂她的脑回路,牵着她的手让她加快速度。
单瑶不配合,她喜欢慢悠悠地和江宣走路,而且,她感觉这几天的江宣有心事,她还是直接问,“阿宣,你最近怎么唉声叹气的?”
江宣自知瞒不过单瑶,她一问,他就老实回,“我担心姥姥,她岁数一天比一天大,病情虽控制得不错,可还是害怕有意外发生,我又不在身边,怕她照顾不好自己。”
原来如此,单瑶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们每晚都会和姥姥视频,你不是看见了,四姨把姥姥照料得很不错。”
江宣当然知道此理,也许是他平白过虑了吧。
看他还是闷闷不乐,单瑶又说:“阿宣,今天食堂的饭好难吃,吃得我胃有点难受。”
说话间,单瑶捂着肚子,像是胃疼发作,蜷缩着弯起腰。
江宣一看她痛苦的动作,本牵着她的手立刻松开附上单瑶的腹部,焦急询问她目前的体感特征,最后拉着她的手,说:“走,去医院。”
弯腰俯身的单瑶掩盖着正脸,一拉一扯间,江宣看见本该皱眉缓解疼痛的单瑶全无一丝痛苦,当事人正竭力弯唇忍着笑,发觉江宣的看穿,仰起头笑出声。
“……”江宣这才知道自己又被耍了。
江宣无可奈何,明明被单瑶用幼稚的小伎俩骗了无数次,还是会一次又一次地上当受骗,他眯起眼睛,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单瑶接收到江宣散发的危险信号,她搓搓手,露出总是被戳穿后佯装不好意思的微笑,憨憨的,傻傻的,吐着舌头,扒着眼皮,扮个鬼脸企图蒙混过关。
江宣仍旧保持冷脸状态,如含铆钉的目光打量她。
单瑶被看得全身泛起悚意,胳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笑嘻嘻地讨好,“阿宣,你生气了吗?”
江宣早看透她说和的手段,打一巴掌揉三揉的把戏她最会运用,他冷笑着,弹她脑门,“要是你在物理上能有这么多小九九,估计你早就拿到满分了。”
这话简直是在戳她的痛点,单瑶不哄了,成了不乐意的那方,“阿宣,我生气了。”
江宣不理她的无理取闹,笑看她,挑眉说,“所以?”
“所以你要哄我。”
眼前的少女一副势在必得的傲娇样,江宣心痒地刮上女孩的鼻尖,他慢慢弯下腰,头微微靠近单瑶,像是要给她一个吻,单瑶感受到江宣逼近的气息,闭上眼睛期待的屏息。
一秒,三秒,五秒过去,单瑶什么也没等到,再睁眼发现江宣早已后退着走远。
“江宣!”单瑶控诉不满。
江宣痞笑着不言语,沉默一会,护短的本能作祟,怕惹过头,在距她三棵树远的路中间,缓缓伸出手,“牵上我的手,我就原谅你。”
获得原谅的途径如此简单,单瑶直视着笑容如春风的少年,一瞬间晃了神。
她抓紧书包带,极尽莽撞地跳进江宣的怀里并握紧他伸出的手,“抓住你了。”
江宣又学她说话,“原谅你了。”
夕阳西下的了无踪影,夜幕降临,二十分钟的回家路让两人走出了一小时的时间,许是两人后知后觉出彼此的幼稚无聊,对视一笑间,沉浸在因浓浓爱意引发出的一系列打闹里,含羞、着迷、回味无穷。
单瑶忽然想起林晏星曾问过她,和江宣待在一起时最喜欢做什么。
单瑶仰头刻画着江宣的眉眼,漫无目的地想,她最喜欢的场景是,在夕阳要落下的前一秒,晚霞泛着粉色幽紫的光,海浪在静静呼吸缠绵起伏,她和江宣吹着晚风,牵着手,说着只有两个人能听懂的话语朝前行进。
什么是岁月静好,单瑶想这便是这词的真谛所在。
度过一周的集训,数学知识竞赛落下帷幕,江宣和单瑶没有分在同一个考场,一个在西面,一个在东面。
江宣照常拿出文具袋,等待发卷。
临考前的第一次铃声响起,平平无常的考试顺序中忽地插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江宣看见来人是他的班主任。
他被叫了出去,听见班主任说:“江宣,你姥姥进医院了。”
半小时后,江宣站在病房门口,眼神发直地看到赵荣花的床边围着陈雪芳和几位大夫。
万幸,他看不清赵荣花的脸。
他已经想不起刚才听见噩耗时,自己是怀着何种心情来到医院,说是山崩地裂也不为过。
他应该走进病房,挑起这个家的大梁,可江宣忽然胆怯地不敢迈步,他失去了勇气,恐惧再次目睹浑身病态、瘦弱急速衰老的赵荣花。
江宣慢慢退步蹲在病房外的走廊,满脑的胡思乱想来回涌动,止不住的害怕无限蔓延,脆弱心脏缓慢地、紧缩着、抽疼起来。
他用力揪着心脏处的衣料,脸色煞白,嘴唇颤抖,额角渗出冷汗,套在外抵御风寒的外套已然湿透。
江宣像在末世里游荡的孤魂野鬼,空荡无形,呆若木鸡地蹲在角落,再没有动作。
良久,如冰冻在异世界里的他突然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那清脆美妙的呼唤仿佛是一声能够融化他身体的天籁之音。
江宣卡机样式般、一顿一顿地抬头,于昏暗走廊里,看向叫他的人。
原来是在他接近死亡、奄奄一息下,救他于水火的人。
是单瑶。
是他的依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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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仿佛就此凝滞,江宣的眼瞳静止,就这样看着单瑶一步、一步走到自己眼前。
又是他可怜巴巴地仰头看她的一幕。
江宣一点点转动着僵硬的脖颈,垂下首,将他最脆弱的致命点直白暴露在单瑶面前。
他心里涨得厉害,好像在他难过时,单瑶总是第一个出现。
“江宣。”单瑶喊他,“我来了。”
话音刚落,单瑶拉近与江宣的距离,同样蹲下身,平视他,含着水的眸子晶莹剔透。
江宣在迷人的瞳孔中看见自己小小的倒影。
他和她在静默中用双眼安慰彼此。
“单瑶,我是不是很懦弱?”江宣胡乱揉着头发,“我现在是不是糟糕透了。”
颓废、沙哑的声线反映出男孩不平稳的情绪波动,单瑶听红了眼,看着他不说话。
清晨的医院走廊嘈杂纷扰,无数个路过的行人都能看见缩在角落里的一对男女。
单瑶毫不在意,张开嘴,柔声道,“江宣,你不懦弱,你很坚强。”
她是在竞赛中途得知的消息,答完试卷的单瑶若有若无地听见考场外的走廊有几个半路上厕所的学生在谈论江宣。
一旦与江宣有关,她的听力也格外机警。
她听见生病、弃考的字眼。
然后伴随而来的是持续性的心慌乱跳。
她提前交了卷,没等监考老师的应允就出了教室,她等不及,她害怕江宣出事,更怕他出事的身边像以前一样空无一人。
江宣双手撑着地面,肩背抵着白墙,舒一口气,扬手抄起额前碎发,深锁的眉头像是痛苦万分。
单瑶静静地听他说:“打我记事起,姥姥的身体一直很健康,直到初二下学期,她的胃出了毛病,不知在哪听信了偏方,说喝一碗带骨头碎的骨头汤就能好。我在外上学,根本没发现她真的试了偏方,当天晚上病情加重,汤里的骨头渣划破了胃肠,姥姥吐血了。”
“我怪自己,为什么没发现,为什么放任她不顾医学常识,把胃喝成了胃穿孔。”
“后来,姥姥的身体慢慢养好,却在一个月后又添了病,原本见好的胃病也再次复发,随之而来的还有瘫痪的噩耗。”
江宣不解又恐惧,崩溃地攥拳,“怎么办,这是第三次了,她已经经不起生病了。为什么老天又开了玩笑,为什么不能让她在晚年安康幸福。”
单瑶制止住江宣疯狂攥紧的双手,将手垫到自己的下巴上,轻柔摩擦,无声安抚。
江宣顺着自己的手往上看,看到她晶莹的眼眸渐渐湿润。
一行清泪划下。
清澈的泪珠滴落在江宣的手背,江宣呆住,盯着泪珠,手背变得猩红,像是被烫伤了。
他抬手抹她的眼泪,“单瑶,不要哭。”
不要再为我哭。
单瑶觉得自己的眼泪不合时宜,可她控制不住,听到江宣的过往,她总是会把江宣讲述的经过添油加醋,感觉他受的苦远比他说的加倍艰难。
单瑶一哭,江宣就慌了。
他挺直腰板,细细抹去单瑶眼睑处的湿意,正擦着,忽然被一抹阻力格挡。
一只手扯下江宣擦眼泪的手,另一只手向他的脖颈靠拢。
江宣被单瑶抱住,两人的额头相抵,眼眸相对。
“江宣,我在。”单瑶闷声说,“有我陪着你。”
有我在,你可不可以不忧伤。
“好。”江宣揽她入怀。
温存了一会,江宣深觉自己重新获得了勇气,哪怕迎接他的是晴天霹雳,有单瑶在,他就拥有了底气。
他和单瑶走进病房,里面的大夫也已经巡视完毕,陈雪芳顶着一张没有化妆、憔悴的脸,看见江宣,握紧他的手腕,哭腔道,“小宣,都怪我,昨晚姥姥上厕所,我睡得死,没有照应她,后半夜我听到咚的一声,才发现姥姥摔了,刚开始没当回事,到了早晨,姥姥的后脑勺肿起大包,原本能支撑自己坐轮椅的双手没了力气,我这才知道坏了事。”
江宣没有回应,只透过陈雪芳欠身的空隙看见病床上输液的赵荣花睡着了。
须臾,他立即恢复了以往的稳重,安抚地拍了拍陈雪芳的手,转头问大夫赵荣花的具体病情。
大夫看了看赵荣花,再看着眼前的半大孩子,于心不忍道,“病人已经处于瘫痪状态,最忌讳二次伤害,加上病人渐趋老年,身体器官几近衰竭,这一摔,怕是凶多吉少。”
应是惊天噩耗,可刚刚还脆弱不堪的江宣镇定地接受了医生说的话,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慌乱,听完后严谨地询问医生治疗方案,且之后流程。
单瑶知道,江宣不是换了一个人,而是再慌乱,他也不会在外人面前露出一丝马脚。
这个家,有他撑着,就不会散。
医生一一回答了江宣的问题,之后陈雪芳让江宣和单瑶留在病房,跟着医生去开单子。
单瑶自江宣的背后轻抚着他的肩膀,把他按在病床旁边的看护凳上,任何的慰藉在此刻都是无力,单瑶无话可说,轻轻地揉着他的太阳穴。
江宣受着温柔的按揉,突然道,“姥姥一辈子对人都是那么温柔体贴,听妈妈说,姥爷去世后,姥姥消沉了一阵,整日神志不清,再后来,姥姥在姥爷的工作簿里发现了姥爷的遗言,遗书上写着想带姥姥去看一次大海。”
“之后,姥姥重焕生机,像是把姥爷的遗言当作了后半生的奔头。”江宣俯身抚摸赵荣花眼角的细纹,继续说,“可惜带姥姥看海的愿望也许无望了。”
单瑶按摩的动作一顿,鼻头一酸,嘴唇绷紧,她不忍见此景,真切希望赵荣花还会变为原先那个矍铄的老太太。
“我们的生活中,好像总是发生着遗憾。”单瑶喃喃道。
世间遗憾太长有,比如没参加完的数学知识竞赛、没等到的看海日、想要晚些买最后却被卖走的心仪商品、被家长扔掉的心爱旧玩具……太多太多的遗憾充斥在生活中,可我们依然在面临遗憾的事,并不会少活一天。
我们只能说服自己,遗憾也是另一种圆满。
江宣默了默,抬起手抓上单瑶的手,用侧脸蹭了蹭她的手背,无声回应。
再回溯高二的那段时光,单瑶和江宣想到最多的就是在学校和医院共同度过的。
自赵荣花摔倒后,一直在医院住院疗养,陈雪芳照看白天,江宣和单瑶轮番在黑夜照看。
江宣执意让单瑶回家睡,但按不住单瑶决绝的心,大多数都是两人挤在十块钱租来的陪护床上,日夜陪伴赵荣花。
冬去春来,春夏交替,在高二的暑假,赵荣花才正式出院。
江宣和单瑶在暑假回了云杏镇,包揽了照顾赵荣花的一切事务,店铺则交由陈雪芳照看。
不必两头跑,省去了不必要的时间。如常的一日,江宣用毛巾擦拭着赵荣花的身体,风干的空当,单瑶就利落地递上一盆清澈的温水。
擦完后,两人一起出屋倒水,再回来,单瑶竟立在原地,没有迈步进房。
江宣被单瑶挡着,问她怎么了,单瑶嘘了一声,指着屋里的赵荣花。
顺着手指,江宣看见赵荣花正费力地想从床上坐起,苍老枯瘦的手抓着床边,不能动弹像两根木棍的两条腿僵直着平移,面目五官都在使劲,试了几下,结果却倒数归零,赵荣花摔回了床铺上。
江宣看得眼眶发热,猝然联想起赵荣花瘫痪后,为了方便去市里的残联办理残疾证。
那时刚恢复不久的赵荣花凭着一身硬骨头依旧硬朗地要独自办理,要不是江宣百般劝说,赵荣花大有一种不能走也要爬着去的架势。
年仅十六岁的江宣第一次见识那么多形形色色的残疾人,有长不高的畸形人,全身惨白,眼鼻歪斜、有手舞足蹈,说着胡话的青年、有患有小儿麻痹,白血病的幼儿、最末端是一排排坐轮椅的老人,室内俱是疾病与悲苦的气氛,压抑的人无法呼吸。
但赵荣花在其中却格外突出,只因赵荣花的面目仍旧秉持朝气,仿佛与疾病隔开万丈,不曾被物化改变。
可现如今,那时的赵荣花只剩下记忆里的影子,身体恢复得越来越慢,再康复也是无济于事,做再多都是白费,换来的是积压已久的失望与不甘,犹如叶子的脉络历程,鲜脆、成熟、变黄、枯萎,一点点老化为碎片的残尸。
江宣和单瑶沉浸在多愁善感里,自屋外进来的陈雪芳有所觉察,拍着两人的肩膀叫他们出门散散心。
两人头一次应允,逃也似的出了门。
小镇又一夏的景色并无新奇,单瑶和江宣已经共同度过了两个夏天,他们无心欣赏风景,并肩走着深思赵荣华的病况。
走到了小镇广场,两人忽然被人叫住。
“江宣,单瑶?”
单瑶先回头,发现叫他们的是一年没见的曾经的班主任,肖寄云。
再见面依然有种莫名的亲切,江宣和单瑶先后应了一句肖老师。
“你们还在一起啊。”肖寄云将右手举着的遮阳伞合上,笑着看江宣和单瑶。
你们还在一起…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似乎代表着似有若无的暗示。
单瑶以为自己会错了意,没成想,肖寄云又说,“老师早就知晓你们的情意,其实也不难,学校有关你们的传闻我自然一清二楚。”她可能看出来眼前的两人有些不知道如何接话,半开玩笑地说,“你们放心,老师可不是在翻旧账,只是看到你们还在一起,老师很欣慰,是替你们高兴。”
肖寄云感慨道,“抛掉早恋的名头,你们确实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设的一对。”
听闻此话,江宣感到受宠若惊,好像在肖寄云心里,她从没有瞧不起过他。
单瑶抵挡不住公开处刑,脸红地转移话题,“老师,你这是去哪?”
“这不,学生一放假,我也没闲着,去市里开调研会,即将高三,要有一场硬仗要打了。”肖寄云想到他们也是预备高三生,问道,“你们心情调节得怎么样,没有压力吧。”
这一问,却问住了江宣和单瑶。
他们貌似还没有想过跟高三相关的任何事情。
要不是肖寄云提醒,两人俨然忘记已经要高三了。
又聊了几分钟,肖寄云低头看了一眼表,急忙道别,“班车要不赶趟了,有机会再聊,老师提前预祝你们的高考成绩金榜题名,未来前程似锦。”
他们望着肖寄云走远的身影,由衷感谢从肖寄云身上得到的源源不断的暖意。
肖寄云一走,晌午的热气也蒸腾上来,江宣和单瑶照旧坐在广场的阴凉地做应急避暑。
还是一模一样的位置,上次就座还是在去年要转学的时候。
单瑶翘着脚尖,想着肖寄云的话,乍然问道,“江宣,还没有问过你,你有想考的大学了吗?”
江宣静默三秒,看着她的眼睛,说,“有了。”
“是什么?”
“是你。”
单瑶侧目看他,显然不懂他的意思。
江宣莞尔一笑,“还记得吗,高一的开学自我介绍。”
单瑶懵了一下,沿着记忆的碎片猛然记起,那年她与他成为同桌,做自我介绍时,江宣对于理想一片空白,而她安慰了他。
“记得。”单瑶点头。
江宣扬着眉,食指点了点她的脑壳,示意单瑶自己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单瑶出神思索,一瞬间,心下了然,随之是漫无边际的心动预警。
她懂得他。
自然明白了江宣的话。
那天她说理想总会来的。
现在江宣是想告诉她:
——你就是我的理想。
“那你要和我拉钩。”单瑶恃宠而骄地顺杆儿爬。
江宣怎敢不从,他和单瑶小指钩小指,拇指对拇指,学着小时候常说的拉钩上下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小狗,至此盖章。
拉好钩,放下手,两人相视一笑,仿佛回到相遇的最开始。
不同的是,他和她有了新的未来。
那就约定好,我们考同一所大学,永远永远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