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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Insomnia ...

  •   莫湘漓慢慢的蹲了下来。

      她不相信奶奶已经离开了,她才和奶奶一起说过话的,怎么就天人永隔了呢。

      莫湘漓握着杨宁兰还有留有余温的手,笑着说:“奶奶,醒来看看小湘漓好不好。”

      杨宁兰再也没有回复她。

      众人看着她们,脸上都露出无不可置信的神情。直到医生给杨宁兰盖上白布的时候,莫湘漓才相信,世界上最疼爱她的人走了。

      她成了世界上没有人疼爱的小孩。

      纪凛雾没有说话,而是半蹲在莫湘漓身边,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

      莫湘漓长相普通,是大众脸,没有什么特点,勉强看的过去,虽然上天对她不公,但是她生性善良,明明自己在勉强生活,却还在拯救别人,看到路上乞讨的人,会忍不住给他们钱。

      她在用善意报复魔鬼。

      当她终于以为自己的生活好转时,晴天霹雳差点要了她的命。

      夜晚,莫湘漓和纪凛雾在小路散着步,桥边是荡漾的湖水。天气不冷,她却抱住自己,心死人枯。

      “纪凛雾,人很脆弱,那支撑人活下去的是什么?”她问。

      纪凛雾其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是她给了莫湘漓一个答案:“信念,梦想和远方。”

      “莫湘漓,奶奶虽然不在了,但是你要好好活着。”

      莫湘漓挤出一抹笑,握住了她的手,“放心吧,不用担心我,我不会做出那种极端的事情的。”

      她往前走了几步,“我还要去还债,还完债过自己的生活。”

      “我陪你一起。”

      莫湘漓淡淡的摇着头,“你还有学业,你一定要好好念书,把我所有的好运都给你。”

      两个女孩吹着风,度过了今晚。

      早上起来,莫湘漓给杨宁兰下了葬,今天她穿了白色的衣服,因为孟栀的事情,她对白色多少有点抗拒。

      在举行葬礼的路上,她眼前模糊,神情平静,痛苦的极致大概就是感觉不到痛了。

      杨宁兰和孟栀葬在了一起,莫湘漓拿了两份东西,孟栀爱吃的水果梨,杨宁兰喜欢吃的香蕉。

      今天是元宵节,莫湘漓拿出保温杯,一口一口的吃着元宵,大元宵软软糯糯的,滑溜溜的,明明是一样很好吃的东西。莫湘漓却没有什么胃口。

      举行完葬礼后,莫湘漓回到了村里,杨宁兰破旧的小房子,她来拿杨宁兰的遗物,也是给自己留个念想。

      杨宁兰这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除了她穿了很久的衣服,用的东西,没有什么可以拿走的。

      莫湘漓心里拔凉。

      她坐到床上后,脚踢到了床下放的木箱子,木箱子已经积了灰,看起来很旧了,像是陈年已久的东西。

      木箱子上着锁,解不开,莫湘漓从头发上取上了小发卡,打开了锁。

      她打开木箱子后,一张张鲜明的发黄的纸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颤抖着手拿出其中一张,上面写着:

      奶奶

      是稚嫩又笨拙的字体,奶奶两字旁边还有孙女。相比于奶奶两字,孙女写得更强硬有力。

      回忆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她眼眶湿润。她想起了杨宁兰教她写字的画面,那时候她的手又胖乎有小,握笔都是困难事。她的竖不叫竖,横更像河流的简笔画。

      杨宁兰没有嫌弃她,而是很耐心的教她写字,先从最简单的写起,然后就写了这两个字。

      画面不断涌入,莫湘漓没有勇气再看下去。她把纸张放好,看到小纸老虎,发愣。

      是杨宁兰给她做的,以前村里不发达,玩的东西什么都没有,没有电视,没有手机,也没有柏油马路,只有破旧的小村庄和朴实的人们以及每天都有的农活。

      以前村里的小孩们连玩跷跷板都是奢侈,更多的是丢手绢,跳皮筋和捉迷藏,就这三样,小孩们就可以很快乐很快乐。

      小纸老虎当时只有莫湘漓有,杨宁兰是文化人,至于为什么住在农村里是为了远离城市的纷争,她懂得多,还当过农村里的老师,教过很多小孩,年轻时候的杨宁兰长的中规中矩,虽然没有多漂亮,但是许多人都喜欢她。

      这样的人一世英名,但却被自己所生下的孩子毁了,莫央从小看不出来脾气暴躁,成绩还一直很好,可是伴随着年龄越来越大,他的劣根性越来越明显。

      小老虎已经旧了,玩不起来了,莫湘漓照着叠了一个,放在了旁边。

      最让她动容的是那双小鞋,她拍百天照时穿的鞋,正被好好护着,是杨宁兰一针一线制造的,全是爱。

      其实在来之前,莫湘漓有想到自己会哭,会更离不开杨宁兰,但是她要和过去说再见,然后重新开启新的生活,杨宁兰是她心底的秘密,被永远珍藏。

      她从杨宁兰家出来后,看到之前和她们打招呼的几个人。她们一个个神情严重。

      “小漓,节哀顺变。”
      “杨奶奶每天都干很多活,也许这样挺好的。”
      “她天天跟我们说你,说你是好孩子,可惜身世不好。”

      她们一人一嘴的说着,莫湘漓弯了弯腰,走远了。那背影小小的。

      从此,这个小房子外被贴了一行字——

      主人在很美好的地方。

      那扇门再也没有被打开,那扇窗户也没有,房间永不见天光。

      晚上,程芬收拾着东西,要带莫台涵走,行李马上就要收拾好了,却撞见了从外面喝的醉醺醺的莫央。

      程芬在背后偷偷的挥着手,示意莫台涵回屋把门锁上。

      “老婆,你在干嘛?”莫央跌跌撞撞的朝程芬走来。

      “我正准备做饭呢。”
      “我吃过了,你就给涵涵做吧,我去睡会儿。”

      “好。”程芬表现的很镇定,莫央没有丝毫怀疑。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重重的摔了门,睡得摊呼摊呼的在门外都能听到呼噜声。

      程芬本来大手大脚的,现在脚步放轻,莫台涵继续收拾行李,过了一会儿,程芬正要带着师台涵走,莫台涵的肩膀碰到了柜子上的花瓶,花瓶重重的摔了下来。

      程芬皱着眉头,无声的骂着:“怎么不看着点!他醒了怎么办?醒了咱们俩都得完蛋。”

      莫央翻了个身,醒了过来,他最烦自己睡觉时,别人弄出噪音。

      “老婆,干嘛呢?安静点。”

      他正揉着眼睛出来,重新见光,有点不适应,可当他看清楚时,就看到了抱着行李的莫台涵和拿着行李箱的程芬。

      他脾气上来了,脸爆红,“什么意思?”

      “这样的生活我过够了,伤了你的母亲我很抱歉,我们不拖累你了。”

      “你这就想走?”

      看到莫央气势汹汹的走过来,程芬整个人都很慌张,对着莫台涵说:“快跑!”

      莫台涵抱着重重的行李,努力地跑着,外面黑灯瞎火,程芬给她拿了手电筒,勉强能看到路。

      程芬拖住莫央,莫央狂扇她巴掌,程芬用尽力气,把莫央推到了一边,他虽然没有受伤,但是有轻微脑震荡,晕晕的,看不清前面的场景,无法起身,程芬慌忙的跑了出去,形象全无。

      程芬拉着莫台涵就往火车站走,火车站刚好到站点,她们深夜离开了名思。

      过了一会后,莫湘漓给莫央送钱,她本想偷偷的放在窗前离开,但是家里亮着灯。

      她刚想说几句,就看到莫央坐在地上。

      她连忙上前,“怎么了?”

      “那两个臭娘们跑了,真他妈晕。”莫央破口大骂。

      莫湘漓打了车,把莫央带去医院,才知道是轻微脑震荡,吃了药后,好了很多。

      莫湘漓把钱扔在病床上,声音清冷:“这是三千,我的工资,你留着还债,别再赌博,别给我乱用。”没等莫央回复,抬脚就走,她回眸,“她们走是正确的选择,她们不该有这样的生活,你该反思了,莫央,从头到尾,你都是那个恶人。”

      最后一句话在莫央脑海中不断回响,“我就不应该管你,但我不是你那样的人。”

      莫湘漓离开后,外面的风格外强烈,有了春天不应该有的凶猛。

      恶人就应该下地狱,永不见天堂。伤害无法被抹平,那是心中永远的烙印。

      莫湘漓用剩下的钱租了个小房子,30平米,只有床和两个小锅,没有桌子,甚至都没有窗户。

      就如她的生活一般,未曾见过天光。

      房间很潮,还有蟑螂,莫湘漓把自己裹住。一看到蟑螂她就想到熊出没里面的小强,进而联想到…光头强的臭袜子。

      一晚上都没睡好。

      早上,莫湘漓起得很早,给莫央做了早饭,稀粥,怕莫央吃的没滋味,准备了一些不太咸的咸菜和酸辣黄瓜条。

      到医院的时候,莫央还在睡着,莫湘漓没叫醒他,看了她一眼,把保温杯放在旁边,轻轻的关上了门。

      不管他做过什么,他都是自己的亲人。莫湘漓恨他,但又想他好好活着。

      赎罪。

      用这一生来赎罪。

      清晨的医院走廊里很安静,只有忙碌正在给人们输液的护士和一些状态很好的病人出来溜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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