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为刃》皑柏

5、第四章

　　再次见到陈凌的时候，寒露对他说了自己的想法，并劝他放弃追查当年的事情，专心经营自己的前程。
　　“我记得，保家卫国、光耀门楣是陈伯伯对你的期望，远离真相的漩涡是你最好的选择。”寒露恳切地看着陈凌，最终还是转过了身体侧对着他。
　　“明理，发生什么事情了，是不是红袖阁的姑姑们知道了你我的身世，不让你再和我见面了？”陈凌语气急切，扳过寒露的肩膀，让她正对着他。
　　寒露轻轻挣脱了他的桎梏，仍是平静地开口：“没有，姑姑是知道了我和你见面的事情，但是她们只是让我好好考虑。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能再这样耽误你。”
　　“这不是耽误！”陈凌的声音又提高了一分。“当年的真相我一定要寻，是为了覃太守，也是为了洗清我爹私通外敌的罪名。我答应你要陪你一起，就一定会说到做到，三年前我已经失去过你一次，那是我这一辈子的噩梦，如今我不可能再失去你。”说着，陈凌的眼中已经浸满了泪水。
　　望着这样的陈凌，寒露实在狠不下心再说绝情的话，这三年，他们从生离死别到失而复得，她好不容易熬过孤身一人的日子，又何尝能不带一丝留恋地把依靠着的人推开。
　　“好，我问你，为了追查真相我可以付出一切代价，包括自己的性命，这样，你也可以接受吗？”寒露也含着泪看向陈凌。
　　“我再问你，你也知道我们这些人的身份，若能侥幸留下性命，只有隐姓埋名才能过安生的日子。如果日后，你步步高升、位居高位，可甘愿放下一切陪我一起归隐山林？”
　　寒露定定地看着陈凌的眼眸，既期望得到他毫不犹豫的肯定承诺，又不愿他真的为了自己放弃大好前程。
　　“你说的，我都接受，只要与你一起，去哪里我都甘愿。”陈凌回望寒露，伸手搂住了她。
　　寒露把头轻轻靠在陈凌的肩上，假装没有看到他回答时眼中一闪而过的迟疑。罢了，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如今，她只想和他一起走得远些。
　　从那以后，两个人的关系更近了一步，回到了从前无话不谈的状态，寒露也再没说过劝陈凌放弃的话。只是两个人都心知肚明，这是风雨飘摇前难得的宁静而已。
　　又几个月后，寒露凭借出色的业务能力，晋了“橙袖”，加入了“天门”，换得与宫中和朝中重臣多接触的机会。小满也成功晋升，不愿受太多束缚的她选择加入“地门”，更多地同江湖人士打交道。
　　与此同时，皇宫中传出密信，姑姑紧急把大家都召回红袖阁，布置重要的任务。密信中提到，皇上的身体状态每况愈下，宫中形势越发严峻。
　　先皇后孙莞尔故去后，身为太子的大皇子李前安又有腿脚残疾，在宫中独木难支。而继后董涟仰仗娘家滔天的权势，扶持自己的儿子二皇子李前川上位的心思昭然若揭。
　　三皇子李前泰为先太子，乃是大皇子的一母同胞、先皇后的第二子，天赋异禀、文武双全，脾气秉性与皇上最为相像，本是最有希望继承大统的人选，只可惜在十三岁时就英年早逝。四皇子李前唐乃是兰妃卫幽兰所出，卫氏母家只是江南的一个小官，提供不了什么助力，又涉嫌加害大皇子致其患有腿疾，更是为四皇子的身世抹黑，加上四皇子生性洒脱不羁，对争储夺嫡十分淡泊，对政务学习也是不甚上心，基本早已退出皇位的争夺。
　　如今争斗得最激烈的便是大皇子和二皇子的两方势力，已经到了谁也无法控制局势、预测结果的地步。
　　皇上密令召集红袖阁所有的杀手，分批安排在宫中和皇宫附近，侦听风声、严阵待命，若是出现意外、东窗事发，便立即组织禁卫军和驻扎在城外的秘密军队，稳定局势，务必协助太子顺利登基。
　　寒露和小满被安排在四皇子的寝宫附近当值，两人装扮成宫女，负责日常的洒扫工作，偶尔也会去四皇子的寝宫内送些东西。
　　在一段日子的接触之后，寒露发现四皇子并没有世人传闻的那样放荡不羁，读书、练武一样也没有荒废，虽然练习的时间不多，但是可以看出来是有些功底的。
　　四皇子对待下人也是亲和有加，之前在宴会上也出言帮了寒露，不似传闻中的纨绔不堪，加之端正俊朗的外貌，若非是对皇位既无力也无心争夺，四皇子也应该是世家子弟纷纷结交、贵胄争着结亲的红人罢。
　　大皇子也时常来寝宫看望四皇子，虽然患有腿疾、上下轿子需要人搀扶，也算恢复得很不错，除了行走的速度慢一些，生活起居还是可以自理。
　　他同四皇子的关系看起来很好，之前丁大人的宴会上也是他二人共同出席，寒露认出那个穿黑衣的公子就是大皇子，可这也让寒露心生疑惑，传闻大皇子的腿疾就是四皇子的生母卫氏所致，后来卫氏引咎自尽，四皇子则交由先皇后抚养，二人虽说是名义上一起长大的兄弟，可是毕竟也有仇怨相隔，如何能像现在这样亲密无间？或许上位者的心胸就是与旁人不同？或许大皇子想与四皇子结盟，共同对抗势力强大的二皇子，这也未可知。
　　寒露偶尔也会碰到当值的陈凌，不过以二人如今的身份，见面也只能是点头之交。不过就是这偶尔的见面，也让两人都仿佛又有了力量。寒露常常想，如果没有家仇的牵绊，两人就这样过风平浪静的日子，到了年纪就一同出宫、余生相守，何尝不是梦寐以求的一生呢。可惜，这一切都只是奢望。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越发寒冷，皇上的病情也越发严重，宫中的风声不胫而走，各方势力都蠢蠢欲动，有些怕事之人已经告老离开宫中，以往热闹甚至有些喧嚣的皇宫如今也越发寂静，如同暴风将至前，波澜不惊的海面，所有红袖阁的杀手则是夙夜难寐、随时待命。
　　腊月初一，皇上在上朝时再度晕厥，直到傍晚才恢复些许意识。寝宫长明宫里长灯照彻，伺候的宫人进进出出，无人入眠。
　　当天夜半，宫门外开始出现骚乱，集结的军队人马浩浩荡荡，望不到人海的尽头，随着几个信号灯在空中绽放，整肃的军队登时开始对宫门发起猛烈的进攻，投石、登梯、放箭，叫喊声、撞门声、刀兵碰撞之声、鲜血飞溅之声四起。
　　皇宫里的天，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