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为刃》皑柏

34、番外

　　秋风瑟瑟，竹竿随风不停摇曳，竹林深处的木屋上方飘荡着袅袅炊烟，愈来愈重的寒气也抵不过屋内热火朝天的氛围。
　　一辆马车缓缓停在木屋前，从车上下来三个女子，一个身着红色衣裙，脸上虽见疲惫却仍闪烁着精明的神采；一个穿着水蓝色的披风，倒是有些怕寒；最后一个刚刚解了上身的铠甲，穿着练武的衣裳，远观只觉英气逼人。
　　三个女子朝木屋走去，屋内的人亦听到响声，出来迎接。
　　寒露和李前唐牵着一个小女孩出现在三个女子的视野里，红衣女子掏出了一包酥糖，笑着冲小女孩招了招手。
　　“弘瑶，看苓姨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小女孩朝红衣女子扑了过去，欢欢喜喜地接过了酥糖，寒露也慈爱地摸了摸小女孩的头。
　　“你们来就来吧，还带这些东西做什么？”
　　蓝衣女子笑着接话：“一包酥糖而已，车上还有一堆新奇玩意儿呢，待会儿都让阿姐给你们搬下来。”
　　“哪有让客人忙活的道理，还是我来吧，让婉儿歇着。”李前唐见状赶紧把活计揽在自己身上。
　　“都别在外头站着了，赶紧进屋来，饭菜刚刚上桌。”
　　寒露招呼着一行人向屋里走去。
　　屋里饭菜的香气弥漫，小小的圆桌旁放着六把椅子，暖炉里熏着带有墨香的炭火，竹架上摆放着一把琴和一摞典籍，旁边还散落着孩子练笔的纸，上面写满了歪歪扭扭的撇和捺。
　　三人入座后，先是感叹屋里布置得温馨，随后便抵挡不住饭香的诱惑，和主人一同用起餐来。
　　“丁苓、叹儿、婉儿，你们别客气，多吃点儿，这青梅酒是我们自家酿的，你们尝尝。”
　　寒露说着给红衣、蓝衣和练武的女子分别倒了酒。
　　“几年不见，这小屋的变化着实是大，添置了好些东西。”董叹儿环顾四周后开口。
　　“是啊，上次你们来，还是弘瑶刚出生的时候，一晃这么几年过去了，孩子也大了，东西自然就多了。”
　　李前唐给女儿挑了些鱼肉放进碗里，又给自己和寒露也倒上酒。
　　“这几年商行的生意太忙，很多事情也是才起步，我们仨，我是老板娘，叹儿负责管账，婉儿得陪着保镖保货，实在是抽不出空来。这次来芳州送货，忙完了就来看看你们，时间过得真快啊，一下子弘瑶都这么大了。”
　　丁苓叹了口气，又笑着摸了摸弘瑶的脸蛋。
　　“忙一些也是好事情，看来三位生意做得不错啊，离开宫里的时候就拿着几百两银子的本钱，现在赚得是百倍千倍也不止了吧，好不容易来一次，都多吃点喝点，到时候我们还指望着去你们的酒楼里大快朵颐呢！”
　　寒露说着，和李前唐一起举起酒杯敬三人。
　　“随时奉陪！”
　　三人也举起酒杯，碰杯的瞬间，小屋里传出一阵笑声。
　　用过餐后，李前唐带着女儿去了他外祖父母家送些东西，丁苓和董叹儿又去了马车里清点要给一家三口留下的礼物，屋里只剩下董婉儿和寒露一起收拾桌子。
　　董婉儿看了寒露几眼，寒露感受到了董婉儿的目光，也停下了动作。
　　“怎么了？”
　　董婉儿掏出一个瓷瓶递给寒露，寒露接过瓶子打开，一股浓浓的草药香气扑面而来，瓶子里是一粒粒小药丸。
　　“这是我欠你的，你之前受过箭伤，天气凉了容易心口疼，吃点这个药会缓解一些。”
　　董婉儿见寒露有些疑惑，便解释了自己的用意，说完，还有些歉意地偏过了头。
　　“其实，我猜到应该是你，当年那一箭方向极准，力道却不大，因此没有要了我的性命，我现在还好好活着，反而应该感谢你。”
　　寒露笑着打趣她。
　　“我也一直有个疑惑，你一个千金大小姐，怎么会自讨苦吃去习武呢？”
　　“为了叹儿。”
　　董婉儿看着寒露，解答了她的疑问。
　　“你也知道，我是庶女，只是母亲去世得早，我便由主母抚养长大。她对我，有很大的恩情，也一直嘱咐我要保护好叹儿。为了完成她的嘱托，我自请习武，事事都不与叹儿相争，再苦再累我都坚持下来了，也成了董家的一把刀，因此做了不少错事。”
　　董婉儿低下头，叹了一口气。
　　“但是如今，叹儿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很庆幸当时选择习武，能为我们的商行出一份力，也有能力保护好我的亲人，我不后悔。”
　　董婉儿说着说着，又不自觉地流露出幸福的微笑。
　　寒露拍了拍她的肩膀，相似的经历让她也怀念起从前与红袖阁的姐妹们一起习武的时候。
　　“不后悔就好，我的事情你不必再挂怀，其实，我早就不怨你了。这药，既是你辛苦寻来的，我就收下了。”
　　寒露释然一笑，将手里的药放在架子上，又转头开始收拾桌子上的碗筷。
　　董婉儿听到这话也舒了一口气，又反应过来，连忙同她一起收拾。
　　李前唐回来后便帮着董婉儿卸下马车里的货物。
　　寒露则牵着弘瑶在院子里散步，手把手教她用小木棍在土地上作画，小女孩坐在地上“咯咯”地笑着。看到女儿欣喜，寒露也露出了微笑。
　　“看你这么幸福，我都要羡慕了，不如让我认弘瑶做个干女儿如何？”
　　寒露回过头去，红色衣裙的丁苓向她走来，笑得张扬。
　　“可以啊，把你干女儿的大红包给我再说。”寒露作势伸出手去。
　　“今日银钱没带够，先让干娘赊着。”
　　丁苓笑着拍上寒露的手，随后蹲下来细细端详弘瑶稚嫩的画作。
　　见她看得认真，寒露忍不住开口问她：“那时在宫里，你同我说，世人皆劳碌、受束缚，不愿让自己的孩子吃这样的苦，如今，可是反悔了？”
　　丁苓笑着摇了摇头。
　　“多亏了李前唐退位之前肯放我们离开皇宫，我好不容易得到了想要的自由，自己当了老板，生意忙得很，银子都挣不完呢，不想去想其他的事情，先潇洒几年，至于成婚生子，就随缘吧。”
　　丁苓说完，抬头看向寒露。
　　“不过，我知道你与我不同，你的身世让你坚信，孩子就是一个家族的希望，你想把这份希望传承下去。再加上，遇到了李前唐这么个爱红颜不爱江山的痴情种，你呀，算是彻底被套牢了！”
　　丁苓笑着弹了一下寒露的脑门，迅速起身想要逃跑。
　　寒露正在愣神，被她这么一捉弄，才反应过来，赶忙捂着脑门，故作生气地冲丁苓喊道：“好啊，我的心思是被你彻底摸清了，不过敢拿我打趣，认干女儿的事你休想！”
　　丁苓听到这话又乖乖地跑回来，抱起弘瑶转了两圈，故作委屈地对寒露说：“知错了知错了，让我再抱抱干女儿！”
　　“嘿，我还没答应呢！”
　　寒露连忙起身，追在二人身后。
　　三个人的笑声在竹林中回荡，绿色的波浪里泛起一圈一圈幸福的涟漪。

　　人生如逆旅，你我亦行人，也许命运的轨迹各有不同，也许路途上几经波折，也许最终的归处偏离设想，但请始终相信，只要全心全意地走完这一程，每个人都能为自己的一生谱上一个自由、完整、圆满的终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