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为刃》皑柏

12、第十一章

　　自从宫宴上弥沙公主提出要进行比武招亲之后，她就在宫中安顿了下来，寒露也立刻开始着手准备比武招亲的事宜。
　　从选择比武的地点开始，到布置擂台、准备各种兵器、确定比武的日期和赛制、张贴皇榜，林林总总的一大堆事情，到一切就绪的时候，已经是出了正月了。
　　为了准备比武招亲的事情，寒露连元宵节的宴会都没来得及操办，只是和李前唐在栖霞宫摆了一桌好菜，挂上花灯，邀众嫔妃一起过来吃了元宵，就算过了节了。
　　二月初二龙抬头这一天，皇宫东门外，比武招亲的擂台已经搭好，天朗气清，李前唐携众嫔妃入座观礼台观看即将召开的比武招亲。
　　弥沙公主今日换了一套红色的裙子，辫子上也坠着五颜六色的玉石，整个人显得明艳活泼，也对，今天是她选择夫婿的大日子，自然是要费心思装扮一番的。她手下的部落勇士个个膘肥体壮，善使长刀、双锤等武器，看上去凶悍非常。
　　随着李前唐下令比武开始，一名手持长刀的部落勇士率先跃上擂台，对面一名持着长鞭的勇士也应声出战，战鼓随即擂响，双方即刻开始交手，起初持长鞭的勇士还能利用鞭子限制对方的行动，不过几招之后，部落勇手起刀落，竟生生斩断了对手的长鞭，对手顷刻间便全无招架之力，败下阵来。
　　随后出战的几个勇士也都支撑不了多久，不到一通鼓的时间便纷纷败在部落勇士的手下。
　　李前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坐在他身边的寒露伸手替他顺了顺气。弥沙公主脸上却看不出神色，寒露明白，比武招亲是其一，借机试探士兵的武力也是她的目的。
　　随着一名勇士再次被扔下擂台，台下雅雀无声，已无一人应战。
　　弥沙终于坐不住了，起身朝李前唐一拜。
　　“圣上，臣女看，这比武招亲没必要再继续下去了，这已经无人肯应战了，也许是臣女与中土的缘分薄，没有喜结良缘的福分罢。”
　　弥沙表现出一副失落的样子。
　　李前唐的脸色已经窘迫到了极点，正当寒露准备出言解围之时，一道熟悉的男生打破了尴尬的寂静。
　　“等等，谁说无人应战，卑职愿上台一试。”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寒露只远远望了一眼，便瞬间呆愣在原地。声音的主人正是失踪了整整一年的陈凌！
　　一年来，寒露使出了所有的手段，一直在寻找陈凌的下落，依旧杳无音讯，就在寒露真的以为他已经在那场叛乱中丧生的时候，他却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比武招亲的现场，一身黑衣仿佛带着风尘，还是如从前那般大义凛然，手中的长剑甚至让他更显英勇，这是寒露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
　　“陈凌哥……”呆愣之中，寒露口中喃喃，说着就要起身。
　　李前唐注意到了寒露的异常，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冲她摇了摇头。
　　寒露这才恢复了一点理智，急忙坐好，却仍难掩焦急的神情。
　　陈凌没有过多注意寒露这边的情况，而是跃上了擂台，不等战鼓擂起，手中长剑的锋刃便直冲对手而去，速度之快让对手难以抵挡，只得将长刀架起，侧身闪躲，刀尖与剑刃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电光火石之间，陈凌将对方的长刀别在地上，也侧过身来，双腿蹬在对手的胸口，对手翻滚了几圈没有掉下擂台，陈凌飞身过去用剑将对方的脖颈锁住，对方动弹不得，只得认输。
　　李前唐的神色终于缓和了一些，刚想起身拍手叫好，另一名手操双锤的部落勇士已经跃入了场地，直奔陈凌而去。战鼓声更加密集，寒露在看台上攥紧了拳头，也是紧张非常。
　　陈凌俯身躲过了对手的攻击，用剑背顶着对手的腰推着对手一连退了好几步，又趁着对手重心不稳，用肘和剑柄一齐撞击对手的胸口，对手吃痛地放开了他，陈凌又很快地跟进，飞身攻击对方的双手，对方躲闪不及，双锤应声落地，陈凌站稳后又是把剑架在对手的脖颈上，对手看着他，摇了摇头，也认了输。
　　看着两方对垒，弥沙公主的嘴角浮现出了一丝玩味的笑容，看着自己部落的第二名勇士也败下阵来，她抬手制止了其他勇士上擂台的举动，而是接过一条长鞭，自己翻身进了擂台。
　　长鞭猎猎地向陈凌抽去，陈凌十分机敏地闪躲开，弥沙的使鞭的力气并不大，多是攻击陈凌的下盘，但是陈凌碍于身份，不敢反击，怕伤了弥沙，只好左闪右躲，弥沙见陈凌与她比武不使出全力，顿时恼上心头，用长鞭卷住陈凌的剑便使劲拉，想让他的剑脱手，陈凌自然也用力稳住剑身，随即用手拽住了弥沙的鞭子，谁料弥沙那时正好卸力，重心失衡向前跌去，陈凌见状也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弥沙公主。
　　二人对视的瞬间，弥沙忍不住羞涩一笑，低下了头。
　　李前唐见状拍手起身叫好，余光却瞟到寒露几近苍白的脸色，掌声一滞。那边，陈凌也扶起了弥沙公主。
　　“启禀圣上，这位勇士就是臣女的意中人了，求圣上赐婚。”弥沙难掩喜悦地开口请求道。
　　陈凌听到这话脸色一变，可是还没等他说出拒绝的话，李前唐就已经开口。
　　“好，这门婚事朕准了，勇士报上名来，朕重重有赏！”
　　听到李前唐信誓旦旦的话语，寒露的周身如坠冰窟，眼泪已经盈满了眼眶。
　　陈凌自然也看到了寒露黯然神伤的表情，他也露难色，十分纠结，但是看到弥沙冲他灿烂地笑着，也不忍拂了公主的面子，便勉强开口回答。
　　“卑职乃巡宫侍卫陈凌，恐难相配公主的千金之躯，还望圣上三思。”
　　听到这话，弥沙第一个不乐意了，转头对李前唐说，“圣上，臣女此前已经立下承诺，无论何人，只要赢得比武，就能求娶臣女。臣女十分中意这位勇士，不在乎他的官职大小。”
　　李前唐见状也松了一口气，即刻招手让人拟旨，封陈凌为戍边将军，挑选吉日与公主在都城成婚，婚后就起身前往边疆，戍守与弥沙公主的格尔部落邻近的北疆，以解公主的思乡之苦，修两邦秦晋之好。
　　弥沙自然是大喜过望，连忙拉着已经呆若木鸡的陈凌领旨谢恩，寒露却觉得浑身被钉在原地，滚烫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滑出了眼眶。
　　“嘉嫔姐姐这是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坐在寒露身边的董叹儿看出了寒露的异常，阴阳怪气地出言讽刺。
　　寒露再也难以忍受，颤抖着起身对李前唐说，“臣妾突感身体不适，想先回去休息，望圣上允准。”
　　李前唐看着她苍白的脸色，虽然不知道原因，却也一口答应，让柳儿扶着寒露先回栖霞宫。
　　寒露步履虚浮地走下观礼台，再也没有勇气看向陈凌，低着头走上马车，不让人再看出端倪来。陈凌虽然被弥沙公主拉着，余光却一直看向寒露，看着她踏上马车，他终也难掩泪光，低下头来。
　　在一派欢庆的氛围之中，两个人各自黯然神伤。
　　回到栖霞宫，寒露屏退了下人，滴水未进，只是不住地流着眼泪。
　　曾经与她一起度过两小无猜的快乐时光的人、曾经在她落难时挣扎着想奔向她的人、曾经在她孤身一人时失而复得的人、曾经许诺要与她相互扶持并肩作战的人，怎么如今却走到了这样的结局？
　　陈凌安然无恙，本来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是他为什么要来参加比武招亲，难道他不知道这场比武的赌注是另娶他人吗？像陈凌那样聪明的人，不可能不知道比武招亲意味着什么，赢了比武，他自然可以直上青云。
　　或许他真的为了自己的前途放弃了对她的承诺，彻底放下了与她所有的感情。
　　可是，这是为什么呢，陈凌明明不是这样的人啊，这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今天过后，她就永远地失去了知根知底的爱人。
　　一想到这里，寒露心如刀绞，泪水止不住地流着，仿佛永远没有枯竭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