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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手术 ...

  •   “方瑞琴呢?”

      急匆匆落地机场后,两人打了车直奔医院,被告知方瑞琴正在手术室里,等跑到手术室门口却只看见焦急等待的顾崚爸爸,
      姜凭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

      “我妈呢!”汗水从额头滚落下来,他一路小跑过来的,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稍微缓解一点心里的急切。

      “瑞琴摔下来的时候撞到了头,拍了片子没有出血,但是手臂骨折了,现在在里面做手术呢。”顾叔叔衬衫外面随便套了件休闲外套,里外十分违和,一看就是从家里匆忙赶过来的,虽然同样着急,却还是温言细语地解释道。

      姜凭听完靠在墙上喘起了粗气,赵远在他身旁停下,带着所有的行李。

      “腿疼吗?”

      姜凭腿刚恢复没多久,这一路跑过来,赵远看得心慌不已。

      “没事。”其实一清醒过来,他就觉得关节有点隐隐作痛,但姜凭还是摇了摇头。

      “你先坐下休息,顾崚说应该没有大问题,瑞琴说你的腿现在还不能剧烈运动,还是注意一些,不然她醒过来知道了又要着急上火了。”

      顾琼岸看姜凭气喘吁吁的,连忙劝他到一旁的等待区坐着等,方瑞琴对这个儿子是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他
      还真怕姜凭出点什么岔子到时候瑞琴再跟他急。

      姜凭也不敢含糊,这腿时好时不好的,万一再瘫了就麻烦了,他搭着赵远的手坐下,心里却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别怕别怕,你不是说过顾崚特别厉害,有他在,你妈妈肯定没事的,别着急。”赵远看出他的慌乱,不停地安慰着他。

      妈妈?姜凭这才反应过来他刚刚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称呼,现下再改口反倒显得矫情又无聊,索性没反驳,只是忍不住问:
      “顾叔叔,我妈到底是怎么从楼梯上摔下来的?”

      大概是觉得没必要隐瞒,顾琼岸只是稍一犹豫就告诉了他:“前几个月因为照顾你,瑞琴疏于管理公司,公司财务上出了漏洞,最近她一直忙着查漏补缺,经常错过饭点,她这人又特别容易低血糖,一时头晕踩空了楼梯就摔下来了……”

      “她就是这样,脾气硬,什么事都要力求完美,这么熬神仙也得倒下!”姜凭闻言立刻皱起了眉头,方瑞琴就是这么一个开弓没有回头箭的人,任何事都做到极致,而姜荣也是一个绝对强势的脾气,所以在方瑞琴接过父亲生意前两人还能相敬如宾,等方瑞琴为了帮家族生意渡过难关忙得脚不沾地时,姜荣的不满很快就爆发了,于是两人的关系开始变僵直至分道扬镳。

      不能说他们做错了什么,只能说他们原本就不合适,针尖对麦芒,两者皆受伤,即便被一时的爱情蒙蔽了双眼,最终拨开重重迷雾还是会发现真实的对方并不是适合携手一生的佳偶。

      幼时的姜凭曾经怨恨过,为何父母间的一方不能退让一步,让这个家重归于好,也曾做过很多出格的事情,吸引父母的注意力。

      他就像一只离家出走的猫,看似冷漠无情,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实际上心里回了很多次头,希望有人能够挽留他。

      可是没有,于是他失望地继续远走。

      后来偶尔会看到姜荣和方瑞琴事业成功的消息,看着他们在城市的不同地方绽放耀眼的光彩,在镁光灯下笑得自信张扬,姜凭心里悄悄被劈开一条缝隙。

      或许他们分开对谁都好。

      他只是一个多余的存在,阻拦了他们奔向更大的成功,阻拦了他们成为更好的自己。

      他是可以被放弃的。

      但他还太年轻,没有修炼到可以放弃他们的年纪,所以听到顾崚匆忙的一句:“你现在能来医院吗?阿姨从楼梯上摔下来了,现在昏迷——”

      他连站都站不稳,甚至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如果方瑞琴活的很好,他可以一辈子都把她拒之门外,可如果她过得不好,他还是想做她的儿子。

      褚修齐说得对,从本质上来说,他仍然是那个十几岁用自己来跟父母闹别扭的孩子,想用父母的痛苦和伤心来证明自己的重要性。

      姜凭环抱住自己,那是个十分缺乏安全的姿势,他喃喃说道:“原来我一点都不想她出事。”

      他的声音很小很小,以至于赵远转过头来看他,一脸茫然:“你说什么?”

      “我说,她再不好起来,我就要生气了,永远都不理她!”姜凭双手紧紧地掐着上臂,声音里带着哭腔。

      “会好的,会好的。”赵远盯着手术室的门口,伸手搂住快要哭了的姜凭。

      “请方瑞琴家属到谈话窗口!请方瑞琴家属到谈话窗口!”广播里传来声音。

      顾琼岸第一个反应过来,往窗口走去,还不忘提醒姜凭:“手术应该是结束了!”

      “你好,方瑞琴的手术已经结束,等一会儿会有护工陪同你们一起送病人到后面住院,在那个门口稍等一下。”有医生在谈话窗口通过话筒告诉他们。

      “好的,好的,谢谢医生!”顾琼岸连连点头致谢。

      很快,刚从麻药中清醒过来的方瑞琴躺在转运床上被推出来,眼神恍惚,半醒不醒的。

      几个人都迎了上去,她一眼看到了姜凭,晦暗的眼睛里猛地绽出光彩,紧紧盯着姜凭不肯放开。

      “凭、儿——”她费力地张嘴,发出的声音却微不可闻。

      “你先别说话了,等到病房再说。”姜凭绷着脸,态度有点生硬,但方瑞琴还是露出一点笑容,目光始终追随着姜凭。

      “瑞琴,医生说手术很成功,你别担心。”顾琼岸伏在床的另一边说道。

      一行人跟着去了住院部,幸亏楼梯不算高,方瑞琴的伤势并不严重,除了手臂骨折和头部轻微脑震荡,就只有身上的一些擦伤和软组织挫伤,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刚安顿好不久,顾崚急匆匆地走了过来,白大褂里面还穿着绿色的洗手衣,相比于前两天的颓唐,今天的他状态看上去好很多,刮了胡子,头发也理过了,但眼睛里的红血丝还是透露出重重的疲惫感。

      “阿姨怎么样了?手术没有问题,就是术后一定要注意,关节活动和康复锻炼都很重要。”

      “还行,睡着了。”顾琼岸冲儿子一挥手,“你小点声,别把她吵醒了。”

      “出去说。”姜凭投去目光,使了个眼色,顾崚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病房。

      “我妈情况怎么样?”这称呼一出,饶是顾崚不那么在状态也不由露出讶然。

      “阿姨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就是人到了年纪,不能太过劳累,加上本来就容易低血糖,严重的话可能会出现昏厥,对大脑有一定损伤,而且也很容易像今天这样,摔倒磕碰之类的,还是要注意。”

      “年轻的时候就没日没夜地熬,恨不得住在公司,现在一把年纪了,还把自己当小年轻,顾叔叔也不劝着点!”姜凭无意识地剥着指甲,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在诉说不满。

      顾崚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伸手摘了眼镜,揉着太阳穴说:“我爸?我爸训人都软绵绵的,你还指望他能劝动阿姨?阿姨是女中豪杰,雷厉风行,我爸顶多也就是跟在阿姨后面挨骂的份,你不如自己劝,我看阿姨谁的话都不听,也就你能说两句。”

      他不是拉不下这个脸吗?姜凭冷着脸不吭声。

      “姜凭,为了阿姨,我说两句多余的话,你想听就听,不想听就当我没有说过。”顾崚戴上眼镜,就像戴上了拒人千里的面具,“阿姨送过来的时候,没有危及生命,但我还是给你打了电话,我在想,要是你以后才知道这件事会不会后悔……虽然不是大手术,可任何手术都有风险,如果有个万一,我一定会后悔没有告诉你。所以我联系了你。”

      “我母亲很早就过世了,那时候我还小,不懂事,大家都瞒着我她生病的事,后来她骤然离世,我却完全不能接受,其实孩童的很多记忆都会丢失,但我深深地记得她望着我的目光,很温柔,也很悲伤,这么多年来我都很后悔,如果那时我知道她生病,就不会责怪她不陪我去游乐园,也不会说她没有别的妈妈好,我带给了她很多伤害,而被惩罚余生都不能释怀。”

      “我不想你也有同样的感受。”

      “谢谢。”姜凭低着头,他明白顾崚的伤感,这世上太多的人,总是等到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正所谓子欲养而亲不待。

      也许他不屑一顾的正是别人求而不得的。

      你妈妈要是看到现在的你,一定也会很骄傲的。”

      “也许吧。”顾崚自嘲一笑,抓了抓头发。

      姜凭侧目:“你还没告诉你爸?”

      “没找到机会,再等等吧。”顾崚露出无奈的表情,明明一身轻松,却像背负了千斤重担。

      世上众人,各有各的欢喜,也各有各的顾虑。

      明亮的白炽灯光从头顶洒下,于是影子蜷缩成脚下小小的一团,像是内心的胆怯显出了实质。

      可影子终究是被人踩在脚下的,人们终将战胜内心的怯懦、畏惧和退缩,然后勇敢地向前走,一直走。

      走向不留遗憾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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