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话，omega》库兰

9、9

　　窗外的雨不断的打在玻璃窗上，留下一道道透明的水痕，秦小楼看着窗外，看着一楼空荡荡的院子被雨水冲刷的一片明亮，铅色的乌云缓缓地沉下来。

　　“警官，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说一下你当天的行程。”

　　“我不是已经说过很多遍了吗？”

　　“是吗？我忘了。”秦小楼随口说了一句，“再说一遍吧，反正你还要说很多遍的。”

　　常远只能把自己刚刚说过的话再次重复了一遍。

　　秦小楼依旧看着窗外，也不知道听没听到，过了好一会才转过头问他，“你那天早上一直在家里睡觉，下午才醒，对吧？”

　　“这个问题你刚刚问过了。”

　　“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是。我一直在睡觉。”

　　秦小楼再次看向窗外，一辆车缓缓地停在了警局门外，他看见安泽走下车和门口的安保交涉，过了一会才撑着雨伞快步跑进来，不一会，便出现在了审讯室外，低声说了一句，“我帮你问过了，他的邻居说上午有看到他出门。”

　　常远立刻抬起头看了安泽一眼。

　　像是漆黑的夜里忽然闪出的绿色凶光，一只在树丛中窥探的狼盯住猎物。

　　安泽吃了一惊，手中拿着的伞扑通一声掉在了地上，秦小楼看到安泽的反应，有些奇怪的回头看了一眼常远，可常远只是坐在审讯桌后，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秦小楼压下心中的疑惑，示意安泽去外面等自己，然后才问道，“你不是说你在睡觉吗？”

　　“我记错了……现在想想，我那天上午好像出门买过东西。”

　　“买的什么？”

　　“这和我装炸弹这件事有关系吗？”

　　“有没有关系由我来决定。”

　　“我忘了。”

　　砰——

　　秦小楼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你刚刚才想起来，现在又忘了？！”

　　“谁会记得自己几天前去干了什么啊，你说对不对啊，警官。”常远咧着牙冲着他笑。

　　秦小楼眉头一拧，刚想追问，审讯室的门再次被推开了，萧以宁走进来，在秦小楼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只见秦小楼的脸色忽然变了，和萧以宁对视了一眼，才重新看向常远。

　　他眼底的冷静让常远异常的不安。

　　“苏常远……帝国军事学院的优秀毕业生，你原来在第三舰工作？”

　　“哦？连这个你们都查到了？”

　　“我在问你是或者不是。”

　　“只是做过一段时间的空中管制员而已。”

　　“你毕业成绩不错，实习经历也没问题，为什么会去做空管？”

　　“你不会职业歧视吧，警官。”常远夸张的笑道，“空管有什么不好？压力少，活轻松，休息时间还长。”

　　“所以你的工作被智脑取代了，最后只能去酒吧打工。”秦小楼耸耸肩，说道。

　　“酒吧也挺好。”

　　“你还挺能自我安慰的。”

　　“不是所有人都想功成名就的，警官。”常远坦然道，“我只想老老实实的过自己的小日子而已。”

　　“既然想老老实实过日子，为什么要去炸酒吧？”

　　“alpha总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荷尔蒙，尤其是在发情期的时候，我那会大概没带什么脑子吧。”

　　“你是说你是冲动作案？”

　　常远愣了一下，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你是冲动作案，但你提前准备了炸弹，偷偷进入酒吧安装好，然后在近距离引爆并逃离现场……这可不像是一时上头的人会做出的计划。”

　　常远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忽然对秦小楼说，“我可以喝杯水吗？”

　　秦小楼看了一眼窗外，铅灰色的云已经沉下去，夜色渐渐升起，潮湿的水汽似乎从脚下蔓延出来，秦小楼忽然觉得腿疼得厉害，说了一句，“稍等一会。”便立刻站起来离开了审讯室。

　　门外，安泽正靠墙坐在墙根边看文献，听到动静立刻站了起来，“小秦殿下，有什么问题吗？”

　　“有止疼药吗？”

　　“啊？”

　　“止疼药，布洛芬或者别的都行……你应该有准备吧。”

　　安泽立刻手忙脚乱的开始翻药箱，替给秦小楼之后，还没来得及给他水，就看到他把药直接吞了下去。

　　“还是休息一下吧，你现在应该静卧修养，久坐或者站立都会影响恢复。”

　　“我现在可以去休息，你能帮我看着不让军部把我的证人带走吗？”秦小楼反问道。

　　安泽立刻沉默了。

　　“我还有一点问题要问他，很快就会结束，你如果有别的事要忙就先走吧。”秦小楼拿过安泽手中的水瓶，冲淡了嘴里萦绕的苦涩味。

　　“我没别的事。”安泽说，“至少可以先把药换了吧？”

　　“好。先去办公室。”秦小楼站起来，一瘸一拐的往办公室走，安泽跟在后面，想把拐杖递给他，被秦小楼瞪了一眼之后，只好默默地把拐杖收起来了。

　　“你现在的恢复情况不算好，还是尽早回去休息。”安泽一边给他换药一边提醒他，“如果不好好修养的话可能留后遗症。”

　　秦小楼没有说话，只是死死的盯着那截白色的纱布，直到那带着药味和刺眼的白色，被藏进黑色的长裤下。

　　过了片刻，他打了一个电话给秦渊。

　　安泽在旁边慢条斯理的收拾着自己的药箱，思考着怎么才能劝说自己的病人好好回去休息，忽然听到秦小楼说了一句，“我不想让任何人动我的证人，明天早上我过来的时候，他必须好好的呆在这里，没见过其他人，江源也不行。”

　　“这是你欠我的，秦渊。”

　　安泽忍不住回头看了秦小楼一眼，他认识秦小楼已经很久了，从没听过秦小楼用这样的语气对秦渊说话，那甚至可以说，一点都不像秦小楼，但毫无疑问，那正是秦小楼本人，他此刻正坐在椅子上，面色平静且严肃，但安泽却隐约察觉到，在那样的平静下，他的眼底闪出了仇恨和愤怒，就在他说出那句话的那一刻。

　　“我知道了。”

　　秦渊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完全无法从他的表情中猜测是谁在和他通话，于是江源只好问他，“是秦小楼打过来的？”

　　“是安泽，他说小楼已经休息了。”

　　“我可不觉得他这个时候能睡得着。”江源笑了一声，但也没继续追究下去，只是看向了婚礼策划师，“我们刚才说到哪了？”

　　“现场的配色，江先生更喜欢这种紫色是吗？”

　　“嗯。”

　　“秦渊殿下呢？你怎么看？”

　　“我都可以。”秦渊重新坐下，看了一眼江源选中的方案，“我觉得很好看。”

　　“好，那我们就先定下来整体的基调，剩下的是具体的设计……”

　　策划师的声音一字不漏的传进秦渊的耳中，但他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惹得江源看了他好几眼。

　　在江源的印象里，秦渊不管在什么事上专注度都很高，很少会表现出心不在焉的状态，显然刚刚的电话里一定发生了什么很重要的事，让秦渊没办法保持平时的状态，江源不觉得来自安泽的电话值得让他如此坐立不安。

　　江源不太说得清秦小楼和秦渊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他们大部分时候相处确实很像一对正常的兄弟，像所有的家庭那样，有一个严肃的哥哥和更加受宠的但是叛逆的弟弟，但问题就在于，他们并不是一对正常的兄弟，这样的相处模式多少就显得有些刻意了。

　　他倒也没有那么强的控制欲，非要去探究自己男朋友的私事，但多少会有些好奇，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所以晚上睡觉前，他找机会问了一句，“小楼他没事吧？”

　　“他能有什么事。”秦渊随口回道，“不过就是不配合安泽治疗而已，他向来这样，小孩子脾气。”

　　江源觉得秦小楼还不至于幼稚到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但也没再多问，直到第二天早上，他重新回到军部，一推开周安明的办公室，就听到一句，“他的证人？这证人出生时是刻了他名字了？案子已经移交军部了，他来的哪门子证人？”

　　周安明说完，一抬眼，看到江源站在门口，有些不耐烦的拧了拧眉，“什么事？”

　　看这个态度江源自觉来的不是时候，但只能硬着头皮，“我来汇报上周的巡航任务。”

　　周安明朝他一摆手，示意他边呆着去。

　　江源放下报告，立刻就打算往外溜，结果脚后跟还没离开办公室，又被周安明叫住了，“你最近在忙什么？”

　　江源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眼神，“我忙什么您不知道？”

　　“具体点。”

　　“我要不回去写个周报发给您吧。”江源已经预感到他要说什么了，只想赶紧找个借口，能溜就溜。

　　果然，周安明看江源故意装傻，索性直接了当的说，“你要是不忙的话，就去一趟警局把证人带过来。”

　　我忙得很。

　　江源眼神里清清楚楚的流露出了这四个字。

　　他想了想，问道，“我能让陈晚去吗？”

　　周安明一眼看出了他的小心思，“你让谁去都行，但明天晚上，我要看到那个证人出现在军部，是死是活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