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话，omega》库兰

10、10

　　秦小楼很久没有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也许是因为安泽给他的药中有助眠的成分，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明媚的日光照得他眼前发白，还没来得及清醒，他就听见门外传来奇怪的动静，单身独居的beta第一时间对这样陌生的动静心怀警觉，但很快，他就意识到外面的人是谁，便推开门走出去，“你买早点了吗？”

　　“没有，不过江舰长给我们带了。”安泽坐在沙发上，对秦小楼说。

　　江源笑着朝他挥挥手。

　　“你来干什么？”

　　“我本来是应该去办公室找你的，不过你的同事说你没来，所以只能来这了。”

　　“我是问你找我干什么？”秦小楼坐下，翻了翻江源带过来的早餐盒，然后说，“我先去洗漱，有什么事待会去警局再说吧，安泽，给江舰长倒杯咖啡。”

　　安泽应了一声，等到秦小楼洗漱到一半，就闻到了浓香的咖啡味道，迄今为止大半个人生都是靠咖啡续命的秦小楼顿时觉得心情好了很多，一边擦脸一边从洗手间走出来，看到江源手上的咖啡杯的瞬间，愣了一下，问，“你从哪找到的杯子？”

　　“就放在那边的茶托上啊。”安泽说。

　　“是吗？”秦小楼微微皱眉，却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把杯子拿到哪里去的，倒是江源看到秦小楼这个样子，放下了杯子，“要不我换一个？”

　　“不用，没事，反正是那个人送的，你用就用吧。”

　　“那个人？”江源一时没反应过来，“你哥啊？”

　　他忍不住低头自己看自己手上的杯子，淡粉色的杯身和手绘的装饰，怎么看都不像是送给弟弟的礼物，说是送给妹妹还差不多，江源就是因为它的造型太突兀，放在茶托上格外显眼，才让安泽拿过来用的。

　　“他怎么会送你这个杯子，你的品味还是他的品味？”

　　“是很小的时候送的。”秦小楼说，“那时候我还没分化，但大家都以为我会变成omega。”

　　江源这才放下心松了口气，他差点以为秦渊有一些自己还没察觉到的古怪喜好呢。

　　“你跟他关系有这么好吗？那时候送的礼物现在还留着。”

　　“准确的说，这是一个纪念品。”秦小楼忽然想起来这个杯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好像是我昨天晚上刚刚翻出来的。”

　　“难怪看上去刚洗过……你把它找出来干什么？”

　　秦小楼看了他一眼，从早餐袋里翻出一块巧克力面包，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你不是还有正事吗？赶紧吃完饭去局里。”

　　江源挑了挑眉，他不觉得秦小楼不知道自己来是干什么的，这样态度积极反倒有些诡异，但江源也不打算深究，等到了警局后，他才明白秦小楼的打算。

　　“这我可做不了主，毕竟负责这个案子的不是我。”

　　“我知道，我只是需要你代为传达，周安明好像不怎么想见我。”

　　江源“啧”了一声，心里直道麻烦，“你不如直接找秦渊。”

　　“找你不也一样。”秦小楼说，“反正我现在腿伤了，哪也去不了，你别想着找机会偷偷把证人带走。”

　　“……我倒也不至于。”江源叹气，“我早上问过拘留所的人，他们说昨晚没有收到任何嫌犯，我当然也没办法走正常程序把他调出来，所以……你把人藏起来了？”

　　“只是把他临时送到禁闭室而已，那里出入都有监控，不会有什么问题。”

　　“看起来你对付军部还是挺有经验的。”江源感叹了一句，“带我去见见他可以吗？我看过昨晚的口供了，有些问题想问他。”

　　“你问我就行了。”

　　“好吧。”江源耸耸肩，把文件合上，“有一件事我一直很好奇，他的炸弹是从哪来的？”

　　“那个玩意只要在黑市上买点材料就能做出来，他好歹是你的校友，做点这玩意应该不难吧？”

　　“我们学校可不教这个。”江源摇了摇头，“我就姑且当他有这个能力，但即便如此，他没有代步的交通工具，公共飞船都是要过安检的，他怎么把炸弹带过去的？”

　　秦小楼愣了一下，重新翻了一遍常远的资料。

　　“他住在中圈层的城市带，那地方没有飞船可过不来。”江源说，“哪怕是一个民用飞船上的低等智脑，也足以识别出他身上携带着的没有屏蔽仪的炸弹了。”

　　“如果他有屏蔽仪呢？”秦小楼还是不死心。

　　“那问题就更大了，帝国城区内所有的屏蔽仪都是登记之后才能购买的，他从哪里弄到的？”江源说，“黑市上这玩意价格可不低，专门买这个为了报复老板克扣工资，有点本末倒置了吧。”

　　秦小楼沉默了片刻，然后说，“我知道他肯定是有问题的，所以才不想让他立刻作为证人露面。”

　　“他问题可太多了，我让陈晚查了他当年在第三舰队的实习报告，发现里面有很明显的伪造迹象。”江源站了起来，“带我去见见他吧，我想亲自和他谈一下。”

　　警局的禁闭室位于大楼最西侧的角落里，以前是一个旧的看守所，后来被改造后当成了仓库，只剩下零星几个小房间，江源一边跟着秦小楼走一边皱眉，“你这样不是违规的吗？”

　　“虽然牢房内的监控拆了，但走廊的监控一直都在，没什么问题。”秦小楼顾左右而言他，“而且我有让他们留意这边的情况。”

　　“我刑法学的不太好，想请教一下秦警官，非法拘禁一般判多少年？”

　　“只是昨天太晚了，我安排他在那里‘暂住’而已。”秦小楼这样说着，这条走廊向来没什么人来往，这时候更是显得格外的冷静，秦小楼隐约觉得空气中传来了不同寻常的味道，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于是加快脚步朝着禁闭室走去。

　　厚重的门被推开的一瞬间，一具冰冷的尸体立刻倒下来，秦小楼下意识的后退躲开，而苏常远就这样仰面躺在他的面前，一双空洞的眼睛茫然地盯着秦小楼苍白的脸。

　　*

　　“死因是阿奎宁碱。”萧以宁推开门，看着脸色发黑的秦小楼，面无表情的把尸检报告递给他，“现在局长要问为什么把这么重要的证人留在那种地方，你自己去和他解释吧。”

　　秦小楼一把把报告拿过来，皱着眉头一言不发的翻看。

　　江源摸出手机，默默查了一下阿奎宁碱的毒性和症状。

　　这是一种会直接影响中枢神经的毒药，毒性极大，但发作时间较长，在发作之前被送到医院的话，还是有很大概率救回来的，如果他是正规程序进入的拘留所，也许相关工作人员会第一时间发现不对劲，但他偏偏是在这样一个无人监管的地方。

　　连尸检报告的情况也相当的不乐观，因为阿奎宁碱的特殊属性，具体的毒发时间没办法确定，只能初步推断是在八点钟之后，那个时候工作人员来送早饭，虽然没有见到苏常远，但他说自己清清楚楚的听到了苏常远还隔着门说了谢谢。

　　“他看上去并没有吃饭。”江源说。

　　唯一的桌子上放着一个餐盒，还没有被打开过，而苏常远的尸体是在门开的瞬间倒下的，也就是说，他死的时候是背对着门的，这件事让江源觉得很怪异，有什么理由让一个犯人背对着出口靠在门边，看着一堵空荡荡的墙呢？这种感觉就好像屋子里有另外一个人在和他对峙一样。

　　“是，法医没有在他的胃里找到食物残留。”萧以宁答道。

　　“也就是说，并不能确定当时在门内的是苏常远。”

　　“你什么意思？”秦小楼猛然抬眼看他。

　　“这是很合理的推测吧。”江源耸耸肩，“他为什么没有吃饭呢？因为接过食物的人并不是苏常远本人，而如果那个人动了餐盒里的食物，但苏常远的肠胃里没有检测到食物的残留，禁闭室里还有第二个人这件事就暴露了，所以……”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是提醒你，这将是你在法庭遇到的情况。”江源靠在墙边，好整以暇的看了他一眼，“从监控的情况来看，你是他见过的最后一个人，也是你把他关在这里的，任谁都会觉得你是最大的嫌疑人，如果苏常远不是八点钟死的，而是更早之前呢？秦小楼，你能明白你现在的处境吗？”

　　秦小楼沉默了。

　　整个禁闭室的空气都萦绕着沉重的气息，许久，秦小楼才开口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压抑，“我没理由做这种事。”

　　“你有动机的，再仔细想想。”江源冷静的提醒他，“你有把他单独关押的理由，就有让他永远闭嘴的理由，秦小楼，如果我是你，我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请一个优秀的律师。”

　　“可是……”

　　“就算最后查明不是你做的，这件事你也有推脱不掉的责任，毕竟如果你按照流程把他关进拘留所，那看守人员也许有机会发现他的情况，把他送到医院。”江源道，“我建议你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先……”

　　江源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走廊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和秦小楼对视一眼，还没来得及再交代些什么，来人已经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秦队长，胡局让您过去一趟，麻烦配合我们的工作。”

　　“我会让秦渊帮你找一个合适的律师的。”在秦小楼被带走前，江源只来得及给他留下这句话。

　　直到这一刻，秦小楼才想明白，为什么这样一个问题百出的证人会被送到自己面前。

　　这原本就是针对自己设下的陷阱，就像那个时候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