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絮》文在斐

3、无人救我我自救

　　陈宝树刚把治好的小鸟给陈宝月送过去，就被一个小太监叫住了。
　　“公主～”小太监嗓子很细，头低得很低，“皇上叫您呐。”
　　皇上？这个点叫我，莫不是通知我南迁的事。
　　“嗯，麻烦公公带路了。”
　　“不敢，不敢。”小太监最终没敢抬头看陈宝树，而是直接带着她去了朝阳殿。
　　朝阳殿是皇上上朝的地方，陈宝树一般是没有机会来这的。
　　殿内金碧辉煌，文官武将各站两侧，如王国的双翼，她看见几个哥哥站在最前。
　　“树儿啊。”
　　她听见皇上喊了她的名字，看见了那群人望向自己，仿佛全身被针扎。
　　她低着头走在那群人在中间留的“小路”上。然后行了大礼，跪下，磕头，“陈宝树见过父皇。”
　　“嗯，起来吧。”
　　皇上的语气有些冷漠，或者说一直都这么冷漠，在陈宝树的印象里，他从来没有对自己这么亲昵过，还喊了自己的小名。以前总是喊自己老三，估计是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刚才，小允子刚才说，你去了老八的宫殿？”
　　陈宝树没有解释，也不知怎么回复，就轻轻地嗯了一声。
　　“你可知道当初花美人为何暴毙？”
　　陈宝树跪在那里，低着头，连口水也不敢咽。
　　“花美人跟蛮人私下有染，可是个大叛贼，你竟然还敢跟陈宝月私下有交往，你可知罪！”
　　“儿臣知罪。”
　　“现在有个将功折罪的好机会，”皇上的语气一下子软下来，“你去跟蛮族和亲，助我们南迁！”
　　皇上刚说完，身边的那些大臣皇子都在高呼：皇上圣明！只有陈宝树身体一下软了，瘫坐在那里。
　　自己现在可真是一块被他们吃的肉啊！她又突然想起来，前段时间，她的两个哥哥在那讨论这什么，千万别让我知道的话，原来是这件事，怕是早就已经商量好了，现在才来通知吧。
　　陈宝树眼如死灰地看着皇上写了圣旨，刚刚那个叫她的小太监，走到自己跟前，念圣旨。
　　她此刻就算再迷茫，也得磕头领旨。
　　陈宝树听见皇上让她退下，她拿着圣旨失魂落魄地走出了朝阳殿。
　　猛地，她想到了王清辞，想着以后可能不会跟她见面了，想着好好告个别。
　　刚走几步，就被禁卫军头子拦住了，“公主，您还是回您的宫殿里吧。”
　　“我想去跟好朋友告个别，难道这也不行吗？”
　　“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公主还是请回吧。”
　　看着这些禁军，陈宝树冷哼一声，“你们这些禁军，个个武功高强，整天练功骑马，祖上多是名将，现在北方的那些骑马的来了，竟然连比一下都不敢，就这么抱头鼠窜了！”
　　然后看着这些脸色难看的禁军，拂袖而去。
　　“大人，我们…”旁边一个小兵对禁军头子嘀咕，“我们真的就这么走了吗？”
　　“有你开口的份吗！”禁军头子呵斥了开口的小兵，吓得那小兵再不敢开口说话了。
　　而他自己狠狠地握紧了手上的长矛，身材依旧挺拔，把守在三公主宫殿外。
　　第二天，帮他擦武器的人惊奇地发现，那由铁铸成的枪柄有一圈明显凹了下去。
　　这几□□廷紧锣密鼓地忙活搬迁的事情，但仍不忘看守陈宝树。
　　等到某天晚上，陈宝树发现他们竟然想把自己绑在花轿上。
　　“我不是说我不会跑了吗，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陈宝树此时已经忘了什么礼仪，只是拼命地挣脱。只是她一个人难以对抗那么多人，只能被他们绑起来。
　　“无耻小人！”陈宝树扯着嗓子大喊道，“卖人保命，无耻！”
　　陈宝树骂人的时候没有带主语，但所有人都明白她骂的是谁。
　　“公主，您也别委屈。”给她的宫梳妆的宫女说，“您享了那么多别人几辈子都享不了的福，现在牺牲是应该的。”
　　“那么多公主，为什么偏偏是我呢？”
　　那么多公主皇子都享了福，为什么付出代价的只有我！
　　“公主，”那宫女小声地说，“被留下的可不只有你一个，大部分公主和宫女可都被当作礼物留了下来。”
　　听此，陈宝树冷哼一声，那声无耻怎么也说不出口，就像鱼刺一样鲠在喉头。于是长叹一声。
　　翌日。
　　陈宝树穿着专属于公主的嫁衣，被绑在轿子里，动弹不得。
　　等到轿子出了城门，走向远处时，站在城门建筑上的两个男人，一高一矮。高的那人却还弓着身子，看起来很卑微。
　　“大那哥，可是我们小妹，我们真的要看她进狼窝吗？”
　　高的那人泪光闪闪，而较矮的那人却一脸不耐烦，说的话却直叫人心寒，“她不进狼窝，将来死的可是我们，你说要等到三妹出嫁那天，现在她不是走了，走吧，前几天父皇他们早就搬走了。”
　　陈二眼中含泪，一步三回头，他还记得娘刚死的那天，叮嘱他：大哥心太硬，以后为了爬上高位，不免会出卖你们，特别是你小妹，答应娘好吗，保护好她，娘知道你怕你大哥，但是就算怕也要保护你小妹...
　　陈二最终还是食言了，他给得了陈宝树小玩意，却在关键时机保不了她，就连他也需要靠他大哥才能不被哥哥弟弟们欺负。
　　终归还是自己太软弱了。
　　他愤恨地看着大哥，心想，假如自己现在杀了大哥，再把小妹就出来会怎么样？
　　“你到底走不走。”他听见大哥的催促声。
　　算了，陈二想，我就是这么软弱的人，要是大哥死了之后呢？我和小妹要去哪里谋生呢？就算大哥出卖了小妹，但是还是跟我一条心的，他在关键时刻一定会保我的。
　　于是，看了轿子消失的方向，心中对小妹说道：小妹走好，抱歉。就跟着陈老六走了。
　　陈宝树被绑在轿子里，动弹不得，连嘴都被布堵住了。
　　就算你们把我的嘴堵住，我像谁求救啊，连我的父亲和亲兄弟都不救我，而是把我卖了，谁还会来救我啊。
　　正当陈宝树心灰意冷，突然轿子突然停了，被重重地放在地上，害陈宝树被晃得头晕目眩。
　　紧接着就听见外边一个女人说，“我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放人，我放你们一条生路；你们不放人，我，杀掉你们。”
　　“女侠饶命，我们放。”
　　然后陈宝树就听到了轿夫落荒而逃的声音，毫不拖泥带水。
　　估计他们早就想跑了吧，陈宝树想，不过这个救自己的人是谁呢？她完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认识什么江湖女侠，难道是王清辞？也不对啊，王清辞什么时候成女侠了？
　　陈宝树听见有人掀开轿子的帘子，把系在自己手上的绳子砍断了。她很想知道救自己的人是谁，就很快挣脱绳子，掀起盖在自己头上的盖头，出了轿门。
　　却发现外面空无一人。
　　“都怪你。”陈宝树把盖头扔在地上，想踩上几脚，却看见盖头上用金线绣着鸾凤，想着自己以后去不了自己父兄所在的江南了，也回不了皇宫了，还要逃命，带着这东西说不定能换钱买口吃的，于是长叹口气，又捡了起来。
　　“晦气东西。”陈宝树说。
　　陈宝树很少出皇城，不太认识路。
　　但她知道西北边是绝对不能去的。此刻大约正午，只得跟着太阳走。
　　这一路她发现周围已是晚春之景，大多数的花已经蔫了。
　　“哎呦。”
　　陈宝树被人撞倒，藏在袖子里的盖头掉了出来，她看见和她撞在一起的也是个姑娘，估计撞到了脸，正背过身揉着自己的脸，哎呦哎呦地喊着。
　　陈宝树见那个姑娘穿着不俗，想着她可能是急着逃命，没看清路上有人。毕竟南迁城空之后，北方的蛮族就要过来抢劫了。
　　“你没事吧，姑娘。”陈宝树想站起来，发现自己脚扭了。
　　陈宝树低头看脚，发现脚踝肿得厉害。
　　这不争气的脚啊，陈宝树在心中抱怨，这下该怎么逃跑呢？万一蛮族大军过来，不就死定了。虽然前几年曾习过武，但毕竟是公主，这副身体娇生惯养的，真是太没用了！
　　“斯哈，你没事吧，斯哈。”那个姑娘揉了揉自己的脸，帮她捡起地上的盖头。
　　陈宝树觉得这人声音很耳熟，于是尝试着呼唤，“王清辞？”
　　“啊？”那姑娘猛地抬起头，一脸疑惑，“陈宝树？”
　　陈宝树一看，正是王清辞。
　　“你怎么在这？”
　　“我是来救你的。”王清辞展开盖头，用食指转了转，把土甩掉，“我听说你今天要被送去蛮族那，特地赶回来救你的。”
　　“那你怎么从南边过来的？”
　　“今天我家人要去江南，我从从马车上偷跑下来的。”王清辞把盖头盖在陈宝树头上，又掀开，轻轻拿下，然后盖在了自己头上，“好看吗？这盖头绣工不错，你看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陈宝树敷衍道，“那你准备怎么走？”
　　“往哪走？当然是回京城了？”
　　“什么？！你说你要京城？京城现在什么地方你不知道啊，你还要回去？”
　　“对啊，你看这盖头里面还有绣花呢！”
　　陈宝树扯下盖头，“你为什么要这样？你还怎么回江南？”
　　“干什么，轻点。什么回江南，我家就在这啊。”
　　王清辞指着京城的方向，看的入了神，喃喃道，“我们一起回去吧，一起保护她。”
　　“嗯。”陈宝树没有反驳，而是鬼使神差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