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岁笔》落叶的失意

3、抑郁值（一）

　　天色黯淡，云层叠积的很厚，像浸湿的海绵拥挤在一起，最终从云缝中渗出几滴水来。
　　闪电劈开 第一滴雨，伴随雷鸣声，雨猛地倾泻而几街头小巷迅速沾染上清淡的雨的气息。雨滴在叶尖上汇聚，从一片滑落到另一片，然后降到小水洼里，荡起一圈圈涟漪。
　　“XX路到了。请下车的乘客携带好随身物品…”
　　公交车的广播响起，漾提起旁边的袋子下车，雨扑面而来一下子就打湿了她的整张脸，她赶忙脱下外套举过头顶来挡雨。
　　“沙沙沙，”漾跟向小巷子里，袋子挂在手腕上一上一下跳动，发出声响。一路上，寥落的几个人打着伞慢悠地走着，每个人头上的一点点荧光绿时不时钻入漾的视线。
　　“呀！”因为看不清路，漾直接一脚蹬进了一个大水坑里，水飞溅，淋到了旁边的一个小孩身上。
　　“不好意思，你没事吧？”漾停下脚步，向小孩看去。衣服挡住了她的视线，于是她把衣服往上提了提。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全身湿透的小男孩，头发盖住眼睛，发尾极速滴着水。无论怎么看都像一个离家出走的坏小孩。
　　可漾的注意点并不在他那破破烂烂的短袖上，而在于他头上黑红的数字：87。
　　虽然现在才下午五、六点钟，但天空已经要变得伸手不见五指了。而那个醒目的数字则在这样的情况下闪烁着腥红，这还是漾第一次见。
　　在漾的世界里，每个人的头上都有一个数字，那是他们的抑郁值。就像是一个人的愤怒值，这个数字越高，就表明那个人心里的负面情绪越强烈。在没遇到这个小男孩之前，漾见过的抑郁值一般没有超过50，说明他们暂时是乐观心理的人。
　　“小朋友…”见小男孩低着头想走，漾赶紧拉住了他。冰冷的触感从漾的指尖传来，与她温热的手形成对比。
　　“小朋友是不是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漾问他，顺便凑进把外套分给他一些来挡雨。
　　小男孩转过脸，眼睛被刘海挡住导致漾看不见他的表情。他似乎是有点抵触她的，但漾知道如果放了他，如果他的抑郁值到90，说不定世上就再也没他这个人了。
　　“你…”漾不知道说什么去留住他，也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你到我家去避避雨，等雨停了再回家怎么样？”
　　没有要小男孩同意的打算，漾拉起他的手就往家方向走，可身后的小男孩有点倔强，不大愿意跟上她，但由于力气比不过，还是被强拖硬拽到了漾家。
　　唉。漾内心叹气。这着实累到她了，因为小男孩的力气也不小，不过也不能怪他，毕竟她就像人贩子一样，直接把他拉回家，是个人都不敢来。
　　“你坐这里，我给你找件衣服。”漾把他安顿在沙发上，起身去自已房间找衣服。
　　幸好还没扔掉，这不就派上用场了吗。漾沾沾自喜。
　　待她找好衣服回到客厅时，客厅里已经经无一人了。
　　“……”怎么还跑了？她扶额，沙发上有点湿的一小片证明刚刚这里有人坐过。
　　其实漾把小男孩带回家也不是没有理由。就在一年前，漾的好朋友自杀了。在她自杀的前一天，漾还在和她有说有笑，但她一句话也不说，一反常态。而漾看着她头顶显目的暗红色数字：91，虽然嘴上滔滔不绝，但心里却说不出的慌。
　　“漾，快点过来，车来了。”和漾一起回家的女同学向漾减。漾纠结着看了她一眼，留下一句再见后就跑向女同学那边。
　　如果当时能留下来陪一下她，与她沟通内心，也许她就不会在高考那个人生的转折点失去自己的生命了……漾坐在沙发上低着头，双手十指相扣。
　　窗外树叶飘飖，雨依旧很大，雨打在窗上，绽出一朵朵雨花。雨声像一首悲鸣曲，无不诉说着漾此时的内心。
　　“阿漾，怎么还没烧饭呢？”漾母和漾父回来了。
　　“啊，忘记了。等我一会儿，马上好。”
　　漾母进门，看见漾一身湿漉漉。
　　漾母：“等一下，你别急，先把衣服换了，不然感冒了怎么办，”
　　漾：“好。”
　　漾母：“出门多看看天气预报，最近天气变冷了，容易感昌。”
　　漾：“知道了。我今天忘记看，它刚好就下雨了。”
　　漾母拾起沙发上的衣服，“这不是你小时候的衣服吗？”
　　漾：“嗯，我拿出来看看而已。”
　　漾母：”这几件衣服穿不下了，还是明天去给孤儿院吧。刚好我今天看中了那里的一个小男孩，眉清自秀的，打算收养他。”
　　漾母和漾父孩子要的晚，生了漾之后也没有多的时间再生第二个，直到想再生时，已经不太能生了，双方已经要接近半百，高龄产妇对母亲和孩子都不大安全，于是他们便想收养一个男孩。
　　漾：“真的吗？那我明天和你们一起去见见他啊。”
　　漾其实也一直想要一个弟弟妹妹，因为小孩子都很童真，抑郁值很低，接近他们会让漾心情都舒畅许多。
　　漾母：“好啊，明天吃完早饭就去。让你去见见弟弟。”

　　孤儿院内。
　　露水反映着黄绿的草色，在充斥着雨味的环境中沾在了郁的脸上。泥土混合着杂物被挖起，然后粗暴地飞甩在郁的身上。
　　“哈哈，你们看他，脏死了。”
　　“丑八怪，玩泥巴，吃进嘴里笑哈哈，母鸡见了都害怕！”他们一起喊着，然后开始绕着郁转起圈来。
　　“丑八怪，没爸妈，只穿短袖和裤杈，一到冬天冻死他！”一连片笑声响起，郁头上赤红的数字闪了闪，变成了89。他抬起头，与带领其他人欺负他的小孩子对上眼，眸子里布着些许血丝，一闪而过的恶狠。
　　“啊快看，丑八怪打人了！”孩子们全部叫喊起来，地上躺的两个人扭打成了麻花，郁死命掐住对方的脖子。
　　“呃呵…呵””对方的脸因涨地通红，但仍不甘示弱地挥动拳头想去砸向郁。郁伸直手臂，拳头在他脸前闪过可就是打不到他。
　　“郁！你的养父母来了。”
　　郁松开那人，脖子上留下显眼的红印，一眼便看出那手推出来的。死了才好，郁撇一下嘴。
　　“咳咳咳。”地上的人眼角着泪，身上糊着泥巴，此时他的状态似乎才更像小孩子们刚刚口中所唱的“丑八怪”。郁起身拍拍身子，朝他呼口唾沫，走开了。
　　孤儿院门口停着一辆小货车，车身没有刚买来时的那种锃亮，但是是干净的。车子“嗡嗡”轻响，车后载着几袋东西，其中郁看到了自己的被子，啧。
　　他躲在拐角处，思索如何逃走来逃避这户人家。他不是想呆在孤儿院，只是对他来说孤儿院可能更加自由。他不相信有人会对待别人的孩子如同对待自己孩子一般。
　　要不还是从昨天那条“路”走吗，郁想，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捕捉进郁的眼里。郁的捷毛颤了颤，是昨天那个女人。
　　漾父和漾母在和院长谈论，漾在一旁无所是事，开始打量起这个孤儿院。咦？她扶了一下眼镜，发现院内出口接角似乎站着一个小孩，她眯起眼睛，那人从阴影处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