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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晚上七八点,陈灼愁得终于有了点儿饥饿感,因为他找工作这件事儿有了苗头。
      陈灼也不是没去打过暑假工,十六岁那年在周边奶茶店去转一圈,那个夏天认识了几个一起工作的朋友,暑假结束后放微信里生灰了。

      此刻他无意间一划拉朋友圈,那位被他备注“奶茶店肖林”的联系人发了一条招聘信息。
      酒吧服务员,一天两百。

      陈灼看见酒吧俩字时其实犹豫了,还是那句话,他是个清朝人。

      曾京承那条消息是上午发的,这阵子一天都快过去了,因为陈灼没回消息,曾京承反而来了劲,狂发了99+的消息轰炸。

      陈灼现在才点进去看,99+的消息有一半都是下午三四点过来的,陈灼觉得他应该是睡醒无聊了。

      里面没什么有营养的东西,几乎都是一个猫猫生气的表情包。

      陈灼扣了一个句号。
      那头是瞬间有信儿了,堪称金牌客服。

      【不是狗的狗】:今天很忙吗?还是你爸为难你了?

      陈灼回忆了一下陈国成的那些粗俗话语,他没脸在曾京承面前提起这些。

      【一坨大便便】:没,现在才醒。
      【不是狗的狗】:?
      【一坨大便便】:嗯
      【不是狗的狗】:修仙?
      【一坨大便便】:在你家失眠了

      那头曾京承没再回,陈灼盯着屏幕瞧了几秒钟,点进备注肖林的对话框里。
      他开门见山地将招聘图片发了过去。

      陈灼没有唠旧嗑的想法,毕竟他和这人也不是多熟,没成想对面直接弹了个语音电话。

      陈灼很快接了下来,电话那头比较吵闹,但比吵闹更吵闹的是肖林的大嗓门。

      “怎么样兄弟?有兴趣啊?!”肖林话语带笑,听上去特活泼,“来啊!好玩轻松,晚上八点才上班,凌晨三点走,工作就是端端盘子什么的,你这张脸这个子过来当个门面呗!”
      “这酒吧我叔叔开的,开张没多久,需要人,你只要愿意来肯定给你好待遇。”

      肖林在那头起劲地说了大堆,完全不给陈灼半点儿插话的机会。

      陈灼是个会看苗头的人,见对方如此积极卖了个关子,“这个我没什么工作经验,我考虑一下明天给你答复行吗?”
      肖林语气有几分勉强了,“哥,别介啊,我们这儿福利真挺好的。”他扯着嗓门说,“现在没几个人我压根忙不过来,工作也不难,就端端盘子什么的,你这张脸也不需要什么工作经验,直接上就是了,比咱在奶茶店忙活大半天轻松。”

      “我可能也就干到八月中下旬。”陈灼特意提了一句,“还在上学。”

      肖林诶诶两声,“可以,就单纯端端盘子,不做什么。”顿了几秒,肖林又说,“满十八了吧?”
      “八月十五。”陈灼说,“也不久了。”

      肖林好了声,“那你好好考虑一下,我这边忙起来了,你要是来的话明天就能安排你上岗。”

      告别这通电话,陈灼的世界安静了不少,他将手机丢一旁,翻了个身呈大字型瘫着,疲倦地望着天花板,他感觉心里有两块石头,此刻落下去一块,困意和饿意也接踵而来。
      陈灼被罩在黑夜里,不一会儿就失去了意识。

      隔天陈灼本来是打算多睡会儿,下午去肖林那探探情况,结果大清早被曾京承给炸醒了。
      陈灼这次学聪明了,是瞥清来电才接下的。

      电话通了后陈灼没说话,他从小到大主动性都不强,一半归咎于扭捏傲慢性子,一半归咎于他跟他老子学的生性多疑。

      “醒了吗?”曾京承问了句废话,声音精神气十足,“这个时间应该醒了吧?”

      是,醒了,早上八点这个时间被你吵醒了。

      “醒了的话我采访一下你。”曾京承说,“陈同学,陈大学霸陈大狗屎,请问我的微信是被你屏蔽了吗?”

      陈灼昨晚昏迷时是迷迷糊糊地听见手机响了几声。

      “陈灼,你他妈人前一个样儿人后一个样儿是吧?”曾京承控诉着,“你是不爱回消息还是单纯不想搭理我?”

      在衣服钱没赚够前陈灼是不打算做解释的,被曾京承三言两语唠叨醒了,就睁着眼盯天花板看了。
      要让他再睡回去,这个时候他也睡不着了,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曾京承没等到陈灼的回答赌气不说话了。
      陈灼声音还带着倦意,哑着嗓子轻轻地嗯了声。

      曾京承听这动静愣了一下,“还没起啊?我给你吵醒了?”
      “没事儿。”陈灼大度地说,“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曾京承冤枉了,“嗯?也不是?一回两回?”
      “说正事吧。”陈灼没心思和他贫。

      “你衣服干了,我给你送过来吧,或者你过来。”这句话简短了就叫“我想见你了”但曾京承的花花肠子不会承认。

      陈灼一听衣服瞬间清醒了不少,那感觉就像被人当头打了一棒,清爽。
      他猛地坐起了身,语言组织能力变得有限,只是尴尬地啊啊了好几声才用那IQ二千五的学霸脑袋想到对策。

      “应该不行,最近有点儿事。”陈灼商量着,“开学吧?开学?”
      曾京承听到这没有前因后果的打发冷嗤了一声,“什么事儿?跳河吗?”
      “不是。”慌乱中,陈灼计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要回乡下看外婆,老人家,多陪陪他们,要些日子才能回来。”

      “所以……现在是在乡下吗?”曾京承不确定地问。
      陈灼嗯了声,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乡下信号不好,你发的消息延迟没看见。”

      曾京承这人有一优点就是真诚,在陈灼那儿特真诚,所以对他这些漏洞百出的话没有一点儿怀疑,妥协地行了声。

      “那没什么事儿我就先挂了?”陈灼心虚地问。
      曾京承讷讷地好了声,没半秒又立马问,“那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陈灼急刹住了,“不知道。”他心里多少过意不去,顿了顿又肯定地说,“放心,回来肯定马上联系你。”

      “……好吧。”曾京承沉默了几秒钟答,那语气听上去委屈得不是半点儿。

      “你不上学吗?”陈灼尴尬转移了话题,就曾京承这个要衣服的积极性让陈灼深深地陷在愧疚中。

      “放假了。”曾京承说,“就七天,你还不在。”他抱怨地c了声,“大热天还要回去补课,你倒好,受个伤什么都不用管了,外边儿使劲流浪。”
      “祝你好运。”陈灼词穷。

      曾京承淡淡地应了声,“最后一个问题。”他不舍地问,“这个暑假完结之前还能见到面吗?”

      陈灼觉得俩人这要是再聊下去曾京承能说出到乡下来找他的屁话,匆匆丢了句看情况便挂了电话。
      从陈灼受伤回家疗养这么多天后,他再见到曾京承就越来越寻思不清了。

      俩人虽说从前经常黏在一块儿,但那也仅限于学校这么一个场所,放周末学校就一天半的时间,都在家待着,但曾京承这两天骚扰他扰得像块儿狗皮膏药,就跟个狂热追求者似的,无时无刻无地。

      半下午,陈灼去肖林那儿打了一头,敲定了工作。
      像酒吧这种夜晚降临才会营业的八点才开始敞开店门。

      在这之前,陈灼被肖林领着熟悉了一遍工作流程,顺带给他颁发了一套工作服。

      肖林在电话里说得很轻巧,教得也很轻巧,就端端盘子走来走去,但从十一点开始,酒吧里就忙碌了起来。
      这家酒吧面积不算小,因为是新开的,宣传也得当,各种新店开张优惠活动,不少过来打卡的。

      杂乱的环境和杂乱的人再加之嘈杂的音乐让陈灼当运输小工时下步都十分困难,还得顾忌着被人磕了碰了或者磕了碰了别人,那做起来是真的不轻巧。
      大部分年轻人就是个行走的酒桶,肚子空空的也要点点儿下酒菜,刚好了,这酒吧也包含了这一项业务。

      里面服务员确实没几个,但保安倒是请得多,在酒吧里忙碌的也就三四个服务员。

      这个简易法让陈灼有种被欺骗的错觉……

      因为计划是心血来潮的,也是无比突然的,凌晨三点下班后陈灼有些扛不住了,打开静音的手机瞥见陈国成的未接来电就更加扛不住了。
      他总共打了三通电话,都是十二点这个时间段,恰好是陈国成从麻将馆下班的时间。

      陈灼无力地将手机揣回兜中,他滞留在酒吧门口。
      上班前肖林叫他在这儿等着结工资。

      破人耽搁了足足五分钟才见着影,陈灼已经困意连天,连打了三个哈欠。

      肖林是已经习惯了,上去先老油条地点了一根烟给陈灼提神,亲昵地搂着他的肩搓了两下,“今天工资微信发你了哈。”他吞云吐雾着望天,干笑了几声,“干得不错,你这张脸可给咱们招揽不少客人。”

      陈灼不舒服地耸了耸肩,试图委婉地逃离肖林这个友好的姿态,这人一七五左右,岁数比他大点儿,身份证上是二十三岁,但脸上的沧桑感觉比他的人生阅历多了好几个世纪。

      肖林斜了陈灼一眼,这小子上一秒还满脸困倦地咬着香烟,一听见钱这个字眼脸都敞亮了起来,掏出手机当着肖林的面就利落收了账,没一丁点儿客套话。

      陈灼这套动作全程半分钟不到,头也不抬地扒开了肩上的手,“那我走了?”
      不像个询问,更像个提醒。

      “我问句不应该的话。”肖林及时叫停了陈灼的脚步,待他看过来时指了指自己的脸,“你那脸上怎么搞的?外边儿惹上人了?”

      陈灼下意识去摸了摸自己的脸,他的嘴角还疼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全是陈国成的杰作。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不想解释,更没有解释的精力,因为他觉得俩人还没熟到这个地步,只是闷着抽了口烟,垂着脑袋冲鞋尖吐了口气。

      “我没冒犯你的意思。”肖林走上前拍了拍陈灼的背,又搂着他的肩搓了两下,“毕竟咱们这个工作也算是半个形象代言了,要给人看到的地方…”肖林委婉地在自己的脸上比划了一下,又搓了搓陈灼的肩,“还是注意点儿。”

      陈灼特不舒服他这样,不咸不淡地应了声,再次扒开了肖林的手,这次步伐没再停留,很快融进了黑夜里。

      陈灼回去的时候家里已经暗下了,陈国成也没找他的麻烦,就这么偷偷摸摸地进行了大半月,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了。

      陈国成虽然说没把陈灼太放在心上,但他好歹就这么个儿子,还等着有人给他养老,就陈灼这莫名其妙的作息也不可能放任不管。
      陈国成当然没有晚上蹲守陈灼的心思,大晌午,在陈灼睡得正熟的时候踹开了他的门。
      对,是踹。

      陈灼吓得一抽,猛地睁开眼坐了起来,他这一系列动作完全是自己意料之外的,因为这动静实在是太吓人了。

      陈灼坐起来后就和陈国成互相看着了,因为对方在沉默,所以他也在沉默。
      陈国成在门口站了几秒钟,又去敲了敲大敞的木门,道,"出来吃饭。"
      他说完就走了,在这小小的屋子里还不忘念叨一句,"什么东西,大中午还躺着。"

      陈灼每晚凌晨三点下班,回家得五点才能睡着,生物钟在下午两点,今儿被迫提前了俩小时也睡不回去了,三两下收拾起了床。

      陈国成不会舍得把时间精力放在饭菜上,中午简简单单的稀饭,俩菜,一盘土豆丝和楼下小卖部出售的袋装老干妈。

      陈灼上桌夹菜时那土豆丝一股馊味儿,冷的,瞬间让人没了胃口。
      他咀嚼了几下,手刚碰上那袋老干妈就被陈国成一筷子拍开了。

      陈灼盯了他一眼,没吭声。
      陈国成端起那盘土豆丝全赶陈灼碗里了,连眼都不带眨一下。

      狗东西。
      陈灼看着陈国成那着急的样儿也只敢在心里骂这么一句。

      “都吃了。”陈国成自认为特贴心地说,“小孩子长身体多吃点,我倒是没什么。”

      陈灼并不想关心陈国成会不会有什么,他更担心他这一碗饭下去会不会有什么。
      大夏天的,陈灼昨天就在冰箱里看见这盘土豆丝了。

      陈灼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下口,但又不太方便评价陈国成这番好意,只能无奈地看着他。

      陈国成顺手地拍了下陈灼的脑袋,“吃啊,你小子看着我干嘛?”
      陈灼瞥了他一眼,埋下头认栽地刨了几口饭。

      见状,陈国成满意地抓起了那袋老干妈往碗里赶,很是随口地问了一句,“你这阵子都忙什么呢?”他说,“几乎不见人影。”

      “没忙什么。”陈灼敷衍惯了,嚼着难吃的饭菜说。
      陈国成不满地哼了声,“没忙什么?凌晨三四点偷偷开我们家房门的是谁?白天睡了个天荒地老的糊涂又是谁?”

      陈灼不吭声了,闷着。
      陈灼一这样陈国成就知道是问不出什么的,他心里本来就是有几个数才问的,见陈灼没有说实话的想法,冒火地将筷子往桌上一拍,燃了起来。

      陈灼拎起睫迟钝地盯了他一下,“工作。”
      “工作?”陈国成冷哼了一声,显然不信,“我是亏你吃了还是亏你喝了?好好的家里不待着非得跑出去鬼混!”

      陈灼听他这话就心凉,放下了筷子冷静地开了口,“陈国成,我不小了,不是一顿稀粥咸菜就能满足的,我马上成年了,平时全生上下摸不出十块钱,柜子里那些衣服都快穿生锈了。”
      “为什么你总是这样?明明心里没那么在意却总要处处约束我?”陈灼注视着桌子慢吞吞地问。

      这话是中肯的,一针见血的,特准确地戳到了陈国成的脊梁骨,他“唰”地一下蹿起了身子,抬手就赏了陈灼一脑袋。
      “混蛋!”他大骂,“逆子!”

      陈灼稳稳地端坐着,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头朝陈国成下手的方向偏了偏,很快就正了回去。

      “工作工作!”陈国成怒道,“什么工作需要工作到晚上三四点?”
      陈灼沉默两秒深深地吸了口气,只给出了两个字,“酒吧。”

      “你到那地方去干嘛?!”陈国成几乎没有犹豫,“马上给我辞掉!不准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
      “不辞。”陈灼坚定回绝。

      陈国成没料到陈灼这个回答,大声训斥,“你真是用了心要把我们老陈家的脸丢光!”
      “放心,你那外巷麻将□□声还没出名到那儿去。”陈灼抬头望着陈国成,“都是些小年轻。”

      陈国成气得再次挥起了手,陈灼半途抓住了陈国成飞往脸上的手,特认真地商量,“一会儿还要工作,别打脸。”
      “不准去!”陈国成气得一字一顿。

      陈灼松开他的手起了身,作势就要往卧室走。
      陈国成手上本来没有碗,为了凸显自己的气势硬是抓起碗朝地上一摔,那动静像是要把屋子给掀了一样。

      陈灼瞟了眼碎自己脚边的碗,单单停了一秒。
      陈国成气势汹汹地拦在陈灼面前,望着比自己高大半个脑袋的陈灼说,“不准去那种地方!”

      “我不去你给我开工资?”陈灼不屑地睨着他。
      “我给你?我…”陈国成话说一半突然顿住,狐疑地问,“你干什么了这么缺钱?”

      “我什么都没干。”陈灼被问到这个就气不打一处,“但你干了。”
      陈国成皱着眉头不解了,“你小子给我好好说话,我干什么了我?”

      “我在别人家借住那一回你还记着吧?”陈灼压根没想给他开口的机会,紧接着说,“我借了他一件衣服穿回来你也记得吧?”
      陈灼说,“那件衣服两千五百九,你给扯坏了。”他不慌不忙,“我没空找什么多理想的工作,我就一在读学生,时间有限,能力有限,八月二十号返校,我得在开学前把衣服赔给人家,你想我怎么做?”

      这一下陈国成沉默了好几秒。

      正当陈灼以为陈国成是在为自己给他擦屁股的举动感动时陈国成来了一句颠覆他三观的话。

      “他不是你朋友吗?你们不是玩得很好吗?”陈国成说,“玩得这么好还赔来赔去?”他怒火攻心地评价,“你交些朋友真他娘的假!”
      陈灼不由自主地揪起了眉头,“我没和他说过。”

      “没说过?”陈国成不爽地白了陈灼一眼,“那你就和他说。”
      他理所当然地指导着,“这件衣服我们赔不起,没钱,我不信他两千的衣服都能穿得起还能计较这些。”

      话说到这种份上,陈灼已经不想和他说话了,抬脚就走。

      陈国成看着陈灼坚决的背影大声冲他嚷嚷,“你就倔吧,总有亏让你吃的!谁知道那小子安的什么心,可能衣服开始就是坏的,故意讹你呢!”
      他唠叨着,“以后别和这些穿金戴银的人玩了,磕了碰了咱们这些平民百姓搭上条老命都赔不起。”

      陈灼关上门,陈国成又在外面唠叨了一通才停下。
      陈灼心里哪哪也不舒服,陈国成那意思很明显,就是特直白地在说“你们俩压根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这种穷人不配拥有朋友”。

      陈灼听过婚姻得门当户对,但他从来没听说过朋友也得门当户对。可当这种差距有了实感后和例子后他也算是体会到了陈国成的那番话。
      正是因为陈灼认可了,所以很恼火。他觉得他是不配理所当然地去享受曾京承的好的,俩人不论是见识还是阅历都是一个天壤地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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