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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夏夜的暴鸣将阴天撕裂得更加残破,浪潮涌起的大桥上屹立着一道瘦削的身影,仿佛下一秒就要随着刮起的风摇摇欲坠。
陈灼坐在栏杆上,大风从他的衣摆灌了进去,鼓起的大球涨得他直往前晃。
雨水拍打着陈灼的脸皮,七月底的夏天又闷又热,暴风下的吵声还是没能盖过陈国成恨铁不成钢的嘶吼。
“陈灼,你有胆就给老子跳!”陈国成和陈灼两三步距离,手持一把黑伞挡雨,虽然被大风吹得东倒西歪,但也吹不走他凶煞的神态,“你跳!老子还不信你这个邪了!你觉得我陈国成活这么多年能被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吓住吗!?”
陈灼没理会他的撕心裂肺,歪着脑袋向湍急的水流瞟了眼,雨水早已打乱了他的发,耷拉着的黑发几乎遮全了上半张脸,能品的只有苍白的皮肤和抿直的薄唇。
陈家父子俩已经在桥上僵持了五分钟有余,周边不乏看客,乌泱泱地聚拢着。
闹成现在这种局面,陈国成望子成龙的心早就凉透了,他气愤地怒骂了好几嗓子,对着周边的看客开始不出气地说理,“大伙儿你们来评评理!”
他手指着陈灼的方向,面对着人群,嗓门粗着告知众人,“这是我儿子!男的!男的啊!”
陈国成用力地吼着,“他要气死我啊!他喜欢男的!他成心要气死我!他不孝啊!他要我老陈家绝后啊!你们说说他怎么能喜欢男的啊?!简直是丧尽天良!”
看戏的大多是些往家赶的老居民,小的岁数起码三十好几,听到这话脸色和陈国成一样难看起来,三三两两打抱不平。
陈国成起劲地哎呦一声,哭喊着开始扇自己的脸,“他这是要把我们老陈家的脸都丢光!我脸往哪儿放啊!父老乡亲你们来评评…”
理还未讲完,人群中有人大喊了起来——
“跳了跳了!”
“有人跳河了!”
陈国成被这话吓得虎躯一震,猛地转头,上一秒坐在栏杆上的陈灼已经不见了踪影。
汐昌是个沿海城市,夏天是暴风雨的受众地之一,疯起来就跟个二流子撒泼般没完没了。
陈灼被大风扇着巴掌,下沉的时候连自己的脑袋该摔在哪块石头上都想得清清楚楚。
可惜这种降落持续性不长,陈灼感觉身体被什么东西捞起来了,要具体点儿的话,他就跟工地上的那堆儿碎土没两样,别人随便扒拉两下就能揣回去好几.把。
风吹雷炸雨响混乱地拍打着陈灼的耳膜,就是这种模糊的情况下他听见了一道不同的声音——
“别死!求你。”
陈灼颓废的神经猛地惊醒,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还悬挂在高桥边,往下看,脚底一片万丈深渊,往上看,有人扯住他的手臂祈求上天。
陈灼的冲动只是顷刻间的事情,现在被吊在这儿,恐高的心立马就犯起了怵,他下意识紧住了那人有力的手臂。
陈灼活了大半辈子,从懂事那会儿就觉着自己被什么东西拖住了,他总是想着,身心力俱疲的时候就一切都管他妈的吧,现在真的去做了,又做不到他妈的吧。
“拉…”陈灼的话语在嗓子眼里打了个圈,强烈的濒临感让他好半天才找回一点儿声音,用着那快要哑掉不属于自己的声音说,“拉我上去。”
雨夜将陈灼的最后一根稻草淋得湿漉漉,那人的头发被浇透,随着脑袋的方向朝下垂着,阴暗的天盖住了他的大半张脸,陈灼向上望时,连一张人脸都瞥不清,只觑清了那人胸口前悬着的校牌。
曾京承。
天空越来越放肆,张狂的雨水掉进陈灼的眼睛里打湿了视线,他只能听,竖长着耳朵等待救援。
陈灼听见曾京承骂了一声,转头对着围观的群众大吼了起来。
“救人啊!都愣着干嘛?!”
陈国成魂都丢了,救子心切的他是第二个冲上去的,在这场与死神搏斗的赛场中他唯一的希望全寄托在了那个上半身悬在栏杆外的小伙身上。
这种姿势很危险,雨天哪哪都滑,小伙双脚几乎离地,那高极限动作简直是不要命了。
人群三三两两拥上,陈灼也像吊物般被升了起来——
陈灼双脚落地时心情并没有变好,他甚至连揉眼睛去看清众人的机会都没有,脸上的一道痛感击打得他踉跄几步摔在了地上。跟打醉拳似的。
陈国成那吓得丢了魂的情绪在看见陈灼平安无事的一瞬间转换成了冲天的怒气。
他无处宣泄,只能甩在陈灼的身上,一拳头将人打趴下后又骑在陈灼的身上更方便打压。
陈国成就是个四五十岁的单身粗汉子,孩子养得糙,自己也活得糙,向着陈灼脸上放下去的拳头都使了力,仿佛那身下压着的不是自己的亲身骨肉,而是仇人。
“你小子有种了是吧?!”
“跳河!”陈国成骂了句他娘的,拳头丝毫不客气,混杂着雨声的淅淅沥沥撞击在了陈灼的脸上,“我叫你跳河!你把你老子的脸都丢光了!你就非要和我对着干?!”
陈国成怒火攻心地辱骂着,“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废物东西!你看老子回去怎么收拾你!”
周边没一个去拉架,只有零星的劝架声。
“哎呀老陈,算了算了,孩子也可怜!”“是呀,有什么事好好说,别动气!”
陈国成总共举起拳头挥了两下,这期间陈灼只是任其拳打脚踢,眼睛定定地黏在曾京承的身影上。
陈灼的目光里掺不进任何光亮,准确点儿来说,那压根不像活人,生如死灰,空洞又冰凉,好像在和曾京承说“看,你干的好事”“看,我跳下去就好了”“看,我本来马上就解脱了”。
风卷着雨水呼啸在曾京承的耳边,陈灼的审视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不安的脚步被榔头敲定在了原地。
第三拳下去时陈灼被打破了相,他像是才清醒过来,终于舍得挪开眼,抬手接住了陈国成的拳头。
陈国成被陈灼阴沉的目光唬得一愣一愣的,悬在半空的拳头也使不上力了。
陈灼疲惫地注视着陈国成,忽然说,“你打死我吧,不然我会跑得又快又远。”
陈国成还没来得及细品陈灼这一番话,脸上猝不及防地挨了一拳头,这力气很大,载着怨气,直接将他从陈灼的身上勾下去了。
周边的倒抽冷气声、不孝骂声、顿时此起彼伏。
陈灼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冲着地上啐了口血,抬起头对着曾京承竖了根中指,又拿着那股不顾一切、倔强的劲儿转身跑了。
风呼啦呼啦地放肆着,陈灼身形单薄,迎风踉跄着,身后是一片斥责声,到这时候,曾京承才恍然发现这个发动三个人出力才拉上来的人很轻,轻得像张纸片,一吹就会倒,好像谁都可以在他的身上去戳个洞。
——
陈灼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他不敢停下来喘一口气,也前途茫然看不到一丝希望。
他只是向前扑着,用力地向前扑着,扑到大雨停下,扑到浑身无力,扑到人烟稀少。
陈灼停在了一条巷子里,大雨后的每一处都无比潮湿,包括陈灼这个人。
他冲着地面猛喘了几口气,陈灼的腿软了,脸也挨疼了,不知道是不是夜幕来临,脑袋甚至也晕乎乎的。
陈灼想找个地方躺着、瘫着,但在这偌大的城市里,他就这么小一个,想破脑袋居然也想不出能让他落脚的地方。
陈灼被淋得浑身难受,现在雨停了风大了就让他更难受了,他去摸了摸裤兜,手机快没电了,烟盒被打湿了,打火机也点不燃了。
陈灼咬着烟,挡着风不信邪地刮蹭了几下打火机,依旧没火。
在这四下无人的破地方他想操一声,但这个字儿还没出口一束明火支过来替他点燃了烟。
陈灼愣了愣,掀起眼皮望着面前的人——
曾京承一米九五的身高要顶上他小半个脑袋,那张精致的脸在火光的交映下更加深邃。
陈灼最印象深刻的就是这人脸上的痣,左眼正下方有一颗,鼻梁杆上有一颗,特有辨识度。
“没事吧?”曾京承收起打火机才询问。
明火一熄,陈灼感觉摸着黑交流的两人距离都近了不少。
他郁闷地嘬了口烟,偏头看向了别处,“离我远点儿。”
……
等了几秒钟,陈灼并没有得到答复,始终压在头顶的那道阴影也没离开过。
“你不会是来邀功的吧?”陈灼咬着烟笑了几声,那声音在空阔的巷子里显得有点儿凄凉,他的胸腔随着笑意起伏了几下,又慢慢地停了下来,自言自语般地嗫喏了一句,“我现在可什么都没有了。”
曾京承憋着气沉默了几秒,“为什么要跳河?”
陈灼两指挑下烟正眼瞅定了曾京承,他好半天也没说话,只是深深地注视着面前这个人。
曾京承每次最心虚的就是和陈灼一言不发地对视。
这样持续了将近五秒钟,曾京承犯贱地弹了下陈灼的耳垂。
他反应倒大,抗拒地甩了两下脑袋,皱着眉头瞪着曾京承。
“你他妈傻逼吗?”陈灼咬牙切齿地问,那狰狞的模样恨不得将眼前的人嚼碎。
曾京承指了指自己的嘴角,“痛不痛?”
陈灼的嘴角肿着一块儿,他用舌尖朝那方向顶了顶,疼得嘶了声,垂下头郁闷地盯着鞋尖骂道,“痛个jb。”
曾京承也随着陈灼低下了头,他用鞋尖踹了下陈灼的鞋尖,“死鸭子嘴硬。”
陈灼疲惫地眨了眨眼,又踢了回去,“你刚刚哭个jb?”
“……”
十秒钟。
陈灼抬头去看曾京承,只能看见他耷拉着的头发。
陈灼不耐烦地啧了声,“问你…”
一句话还没来得及吐全,曾京承勾住陈灼的衣摆就想去撩他的衣服。
陈灼被他这出其不意的脑回路打了个措手不及,立马摁住衣服骂了起来,“曾京承我去你妈的臭流氓突然干嘛呢?!”
曾京承去扯陈灼的手,多少带着几分流氓的强硬,“我看看你伤好没,都大半月了,还赖着不愿意回来训练。”
“玩暑假谁他妈上学?”陈灼正经了个几秒,因为站他面前的是曾京承这个谐星,他没忍住笑了出来,挣扎着要往外巷子外跑,“我操你大爷的!够了啊!”
“补习!”曾京承跟着乐了几下,长臂一捞就给陈灼摁进了怀里。
两人身高都差大半个脑袋,身型肯定也比不了,陈览本来就没几个力气,笑累了,动累了,就望着面前的人沉静下来了。
在路灯的反映下,曾京承这个人都是挂在陈灼身上的。
笑了那么会儿,陈灼的心脏又开始跳动了,让他觉着自己又是个人了。
曾京承不习惯和陈灼像个傻逼一样互看着,因为他总觉着这人无论是眼里还是身上都有种魔力,具体说不上来,就是感觉一直看着,面前这位帅哥说不定会让他翘起来。
曾京承重重地吐了口气,脑门覆去了陈灼的肩头上,“操…”
陈灼眉梢扬了扬,他也重重地吐了口气,然后松懈下了一身的硬骨头,轻松地锢在曾京承这大身板的怀里,感觉就像一现成的沙发。
“你他妈都吓死我了。”曾京承闷闷地说。
陈灼居然听出来一丝委屈,他仰起头去张望这片海滨城市的夜空,手掌在曾京承的背上安抚地拍了两下。
曾京承操了声,“你是出息了。”
陈灼学着他操了声,“一迈出校门就出息了。”
“三天…三天!整整三天!!”曾京承控诉,“消息也不回一个。”
陈灼嗯了声,“狗b闭嘴,我故意的。”
曾京承也嗯了声,抬起脑袋去瞧陈灼湿漉漉的脸,“多大的事儿想背着我偷偷死?”
陈灼从鼻尖扯出丝笑意,用特别轻松的语气说,“我说我不小心你信吗?”
不管这话是真是假,曾京承都不在意,因为即使是真的他这个二流子也不信,一张手就摁陈灼脸上去了。
曾京承手大劲大在泳队那是出了名的,陈灼脑袋往后仰了个角度,视线被他纤长的手指挡了个三三两两,用嘴巴干干地骂了一声,然后没什么反应了。
“陈灼,你回来读书吧。”曾京承替他抹走了脸上的泪水,“在外面也太埋汰了。”
陈灼更加埋汰地吸了吸鼻涕,拉过曾京承的手又重新覆脸上了。
此刻,两人倒是异常沉默。
这种默契,都快让陈灼忘记两人认识多久了,不细数就像一直在一块儿一样。
学校初升高,两人打初一就一个班,两坨臭狗屎在初二进游泳队时熟络了起来,然后就这么一起混到了高二。
前阵子陈灼在陈国成那挨了点儿打,肋骨断了几根,因为他无聊在网上和男人聊几句骚被他那老子发现了。
曾京承感觉到了掌心的滚烫,安抚地抓了抓陈灼的脸,“发生什么了?”
“……我可能要没家了。”陈灼沉默了十秒,好不容易稳住了情绪才说,“老子也要没了。”
“你爸一直这样吗?”曾京承想起刚才的场面,半天才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打你。”
陈灼不怎么哭,即使被陈国成禁闭在家大半个月每天给他各种‘问诊心理治疗’他在情绪上也没太大的波澜,但如果这时候有人主动关心他了,他就会得寸进尺。
陈灼手指已经夹不住烟了,烟头杵在地上时炸出几丝火星又熄灭了。
他此刻,无敌,特别,宇宙,想委屈地大哭一场,虽然已经在流泪了,但陈灼觉得流得还不够猛,他想哭出来,大声地哭出来,将这些日子的苦涩统统发泄出来。
但这种需求,陈灼觉着只适合四下无人的时候,在曾京承的面前,他暂时还不能放肆洒脱地去丢这个人。
小会儿的静谧,曾京承躁动地弹了弹陈灼的耳垂,“你怎么不回……”
陈灼有时候觉着这人情商挺低的,但他又表现得特高,这种时候知道安慰人。
“你能不能…”陈灼再开口,声音无比颤抖,哽咽让陈灼根本描述不清什么,一个字儿得缓上好几秒才嚼出来,几近请求地询问,“去平安小区那家超市帮我买瓶水?”
曾京承听陈灼这用力压住像便秘了一样的声音愣了愣,讷讷地好了声。
人离开后有好几步,陈灼瘫坐去了地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适应不了放声大哭,那种自然地,猛地,突然地、大哭。
他先是低低地抽泣,熟悉这种环境后才敢加大了音量。
陈灼两条长腿耷拉在湿乎乎的地上,他不知道这儿有多脏,但他脑袋昏昏沉沉的,哭久了,哭声就越来越放肆,他也感觉越来越窒息。
看着破暗的天,陈灼感觉在梦里,他以前很喜欢看天空,但现在只觉得像个牢笼,不知道自己以后会被掳到哪儿去。
周边都是飘飘忽忽的,陈灼跟喝醉酒了似的,放肆后的脑袋爆炸地疼,让他觉着下一秒就要到头了。
——
太忙了QWQ 好久没写了,开坑开坑!复健找状态!!国庆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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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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