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绝症患者的故事》顾慎川

42、敏感神经-2

　　徐梦蝶找房子的区域都离得不远，因此她只坐了一个地铁站就到了。

　　第二个中介是个小姐姐，这让徐梦蝶默默地给她加了许多好感，中介也是开着电动车，载着她来到了一条城中村。

　　这个地方离地铁站也有一定的距离，她这样想，也就这样说了出来，中介说：“是啊，有一公里的距离。”

　　这种实话实说的态度也让徐梦蝶好感大增，她真不喜欢那种只考虑自己不考虑他人的中介，一公里说成五百米，五百米说成两步路，夸张得让人厌恶。

　　中介载着她进了村里之后，就一直绕来绕去，徐梦蝶根本记不清路，她拐了很多个弯之后，才带徐梦蝶来到了视频房子的所在地。

　　城中村的每栋楼下面都停满了电动车，路就显得十分拥挤，她观察了一下，共享单车好像开不进来。

　　中介说：“共享单车很多，出了村口就是一大片，不过它们进不来，因为村里面没有停车点。”

　　徐梦蝶说：“这样啊。”村口倒是不远，两百米左右的距离，她可以接受。

　　中介带她来到二楼：“这里都是样板间，你可以随便看看，每个单间的结构都是差不多的，你喜欢安静点的话可以住边户……”

　　徐梦蝶说：“好的。”

　　她在微信上询问的时候，得知这栋楼是全是新房子，大部分的房间都是待租，现在是活动价，两千块钱全包，包括管理费和网络费。不过用的是商用水电，水费八块钱一吨，电费一块五一度，感觉还是很贵的。

　　她打开了图库，里面全是租房注意事项的截图，因为她没有经验，所以打算按着这些问题一个个问下去。

　　“这是新房子，甲醛没有超标吧？”徐梦蝶先问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你放心，都是检测过的，肯定合格，而且已经有新租户住进来了。”中介说话的时候，有一男一女走了进来，徐梦蝶一开始以为他们也是来看房子的，不过他们跟中介聊起天来，徐梦蝶这才知道他们是同事。

　　这两人来了之后就不走了，坐在沙发上面玩手机，看样子要一起来“接待”徐梦蝶。

　　一对三，徐梦蝶有些紧张，这里的中介倒是不收中介费，他们主要收取房东的佣金，拉人看房和促进成交是他们的日常工作。

　　刚开始带她过来的中介A说：“这栋楼的房子还是很抢手的，你看隔壁两间也有人在看房子，二三楼估计今天都能租出去。”

　　徐梦蝶讶异道：“今天？”南城的租房业务这么发达的吗？一天能有这么多人租同一栋楼的房子？

　　男中介B说：“是啊，好房子不等人，现在又在搞活动价，肯定很快就租出去了。”

　　中介C附和道：“如果你是诚心想租的话，今天也可以租下来，阿姨等会就可以过来搞清洁，你立刻住进来都行。”

　　徐梦蝶没吭声，她来到洗手间，问：“我可以测一下这些家电吗？”

　　“可以可以，随便测。”中介ABC都在点头。

　　徐梦蝶测了马桶水压、花洒出水状态和洗手台的水龙头，没什么问题，她又去测了抽油烟机、空调、灯、洗衣机、冰箱是否能够正常使用，最后拿出充电线测了一下插座，看是否能给手机正常充电。

　　这里的房间布局确实都大同小异，房子的空间也确实是小，单间自然没有单独的厨房和客厅，所有的东西都挨挨挤挤，只留下一条可供人行走的通道，不过那也比徐梦蝶现在住的民宿要大了。

　　“我可以测一下网络吗？”徐梦蝶问。

　　“不行。”中介B说，“网络要入住了之后才能用，因为你要买个路由器来插网线，现在是没有网络的。”

　　中介A说：“放心吧，网络是不会有问题的，要是这个房的网线不行，那么整栋楼的网线都有问题。”

　　徐梦蝶打开衣柜的时候，发现里面有一只活生生的蟑螂，她关上衣柜门，冷静地指出了这个问题：“衣柜里面有蟑螂。”

　　中介C说：“哎呀，这里是二楼，而且是样板间，很多人进进出出，吃了东西又没收拾干净，有蟑螂是很正常的，等阿姨过来搞过清洁之后就好了。”

　　徐梦蝶不想住样板间了，虽然楼层低爬楼方便，但是城中村的卫生环境本来就很糟糕，住二楼的话恐怕夏天每天都能看见蟑螂，她说：“这间房的四楼租出去了吗？”

　　“406？还没有租出去。”

　　“我可以去四楼看看吗？”

　　“可以。”

　　于是三个中介陪着徐梦蝶上了四楼，徐梦蝶按照刚刚的步骤，又将家电都测试了一遍。

　　还是没有发现问题，但徐梦蝶听到了外面机器作业的动静，问：“外面是在施工吗？”

　　中介A说：“可能在搞点小装修吧。”

　　徐梦蝶说：“有点吵，房子的隔音不太好。”

　　中介B说：“那是因为你把窗户都打开了，你现在把窗户关上，其实听不到什么的。”

　　徐梦蝶抬手把窗户关得剩下一条缝，说：“还是挺大声的。”

　　中介B说：“你把它关完。”

　　徐梦蝶于是将窗户彻底关死，中介B说：“你看，这不就没声音了吗？而且他们不会在晚上工作的，所以不会吵到你睡觉。你白天不是也得去上班吗？白天有点噪音也没关系。”

　　徐梦蝶没说什么，她知道以自己的预算，在这里租不到十全十美的房子，只要房子没有别的大问题，小小的噪音问题当然可以忍受。

　　中介C说：“而且这里楼下没有早餐店，早上的时候一点也不吵。”

　　徐梦蝶问：“如果这些家电坏了，那算房东的责任还是我的责任？”

　　中介A说：“如果不是人为损坏的，那就让房东来修。”

　　中介B说：“放心吧，不会坏的，这些家电都是新的，你就租一年，怎么可能会坏？”

　　“可以半年起租吗？”徐梦蝶开始谈条件了。

　　中介C说：“为什么要半年起租？半年这么短？”

　　徐梦蝶说：“我怕有工作变动。”

　　中介C：“那你到时候再转租出去不就好了吗？一年起租比较划算，因为现在是活动价，你是以优惠价租的房子，如果你只租半年，半年之后你想续租的话，租金很可能会涨。”

　　徐梦蝶不退步：“我就只想租半年，行还是不行？”

　　“可以。”中介B说，“什么都好商量，不过你只租半年的话，押金肯定是要给两个月的。如果你租一年的话，押金可以只给一个月的再加五百。”

　　徐梦蝶不在意，因为只要这个地方是合法的，那么押金肯定会退回来，她对长久留在南城毫无信心，实在是不想签一年的合同。

　　徐梦蝶说：“我想自己拍个视频可以吗？”

　　中介A说：“当然可以。”

　　徐梦蝶问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中介：“你们可以出去一下吗？”

　　“可以可以。”两人起身出门，徐梦蝶举着手机仔仔细细地拍了个视频，以后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个视频就是证据。

　　让徐梦蝶感到难受的是，房间的空调和冰箱都是五级能耗的，这意味着她可能会花很多的电费，而其它的家电虽然不是五级能耗，但也都是三四级的，徐梦蝶觉得心都要滴血。

　　她拍完视频之后，问：“水电在哪里查看？”

　　听说有些黑心房东会在水电上面做手脚，徐梦蝶希望自己每天都能检测一下水电使用情况，拒绝当冤大头。

　　中介A说：“每一层的电表都在楼梯旁边，一到三楼的水表在一楼，四到七楼的水表在天台。你可以等签合同的时候再去天台看水表，房东会抄下来的。”

　　“好的。”徐梦蝶先去看了电表，上面显示零。

　　“房东在哪里？”

　　“在201，你刚刚经过的时候很多人在那个房间。你是想去签合同吗？”

　　“不，我还有点事想问问房东。”

　　“可以啊，那现在就下去找房东。”

　　三人陪着徐梦蝶来到201，中介A对屋内的男子说：“这个小姐姐想租406。”

　　徐梦蝶接着说：“请问可以看一下房产证吗？”

　　男子惊讶道：“我没有房产证啊。”

　　徐梦蝶更惊讶：“你不是房东吗？”她不会是遇上N手房东吧？天啊，那是个巨坑。

　　男子说：“我不是房东，我是承包商，房东将这栋房子承包给我们出租了。”

　　“房东在哪里？”徐梦蝶皱起了眉头。

　　“房东在外地。”

　　“那我可以看房产证吗？”

　　“我没有房产证啊小妹。”

　　“那你们怎么证明这栋房子就是你们的？”如果他们无法证明这一点，那么这房子徐梦蝶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租，以后掰扯起来会很麻烦，而且有可能连押金都要不回来。

　　男子说：“我有承包协议，可以给你看承包协议，但是不能拍照。你等一会，我让他们把承包协议发给我看。”

　　中介B笑着说：“你是不是某书看多了，怕被人骗啊？”

　　中介A说：“她刚毕业，第一次租房子。”

　　中介C说：“难怪。”

　　徐梦蝶没有理会他们，她抓紧自己的包，等着看承包协议。

　　男子打了个电话，最后说：“可能要等到明天才可以看，因为承包协议现在也不在他们的手边。”

　　“好，我可以先看看合同吗？”

　　“可以。”

　　男子从抽屉中抽出一份空白合同，递给徐梦蝶，徐梦蝶问：“合同是一式两份吗？”

　　男子说：“当然是。”

　　徐梦蝶便开始看合同了，合同上面也会有很多坑，比如有一些费用支出他们不会写阿拉伯数字，而是将数字都藏在密密麻麻的条款里，等到租客退房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要交各种费用，扣完之后押金都没剩多少了。

　　徐梦蝶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过去，势必不让现在的粗心大意而让日后的自己遭受损失，她看到最后说：“上面没有写清楚退押金的时间。”

　　男子说：“等你退房了就会退押金的。”

　　“不是这个问题。”徐梦蝶说，“我的意思是，我希望合同上面写清楚退押金的时间。”

　　男子道：“哦，这没问题啊，等签合同的时候我把这条加上去就可以了。”

　　徐梦蝶稍稍放下心来，中介A说：“小姐姐，你不用这么警惕，我们全部都是正规的，不是坏人，不会骗你的。”

　　“可是我今天才第一天认识你们，我怎么能相信你们一定是好人？还是有合同保障比较放心。”徐梦蝶才没有那么天真。

　　“你来看看，这个墙上有二维码，都是公安局贴的，你扫这个二维码，这栋房子的信息全部都有，有什么事你就报警，有什么不放心的？”男子说。

　　徐梦蝶走过去，扫了墙上的二维码，果然能扫出来许多信息，虽然她还没有放下警惕，但确实又放心了些。

　　男子问：“你现在就是定下406了对吗？等明天看完承包协议就可以签合同了是不是？”

　　徐梦蝶说：“是。”

　　男子说：“好，那你先交定金吧，房子我给你留着。”

　　“什么？我不交定金。”徐梦蝶看的租房坑里面，有一条血与泪的教训，那就是一定不要在签合同之前给对方交任何的钱，一分钱也不行！

　　中介B说：“你不交定金，房子怎么给你留着呢？等会要是别人可以直接过来签合同，房子就租出去了。”

　　中介C说：“是啊，你少看一点某书吧，不要总是疑神疑鬼的。”

　　徐梦蝶坚持道：“我不交定金，我明天就带着行李过来，看完承包协议之后就可以签合同。”

　　中介A说：“你不交定金，今晚阿姨也不会给你搞卫生的。”

　　徐梦蝶毫不动摇：“没关系，可以明天再搞，我可以看着阿姨搞卫生。”

　　中介B说：“今天有别的人看上了406，房子可不会给你留着。”

　　徐梦蝶说：“没关系，如果406租出去了，我租506也可以。”她咬死了不松口，承包商和几个中介也拿她没办法。

　　中介B说：“行吧，你愿意租更高层的，那就没问题了。”

　　商量好了之后，徐梦蝶便离开了房子，中介A将她送回了地铁站，说：“你可以记一下路，以后就沿着这条路走去地铁站。”

　　徐梦蝶说：“好的。”

　　中介A说：“你明天签完合同之后在微信上跟我说一声，可以不？”

　　“可以。那我明天是自己过来？”

　　“对的对的，你自己过来就可以了，去201找承包商签合同。”

　　“需要带什么资料吗？”

　　“带身份证就可以了。”

　　“好的。”

　　两个月的押金加上一个月的租金，一共是六千元。徐梦蝶一想到这个数，眉宇间便积攒了无数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