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菠萝蜜之黑色蝴蝶》珑纭未兮

33、*叁拾贰*

　　次日凌晨，天还未亮。昨晚观赏完星星和月亮，还没睡上几个小时，我又摸黑起来了。秉承着“来都来了”的至理名言，我成功游说了其他几人，一起顶着黑眼圈陪我等待日出。
　　等待的过程有点无聊且困意十足。也不知道是谁开的头，五个人鬼使神差的聊起未来的毕业愿景。可能是因为几个人里面，存在像修子杰这样，即将毕业的大四学子。受他的毕业氛围影响，我们几个也开始畅想自己毕业以后的样子。
　　于是，我率先开了头，说了自己毕业后未来的方向。
　　“那我先打个样。我未来想成为一个自由撰稿人，或者专职作家。每天宅家写稿码文，顺便相夫教子。就这样跟自己所爱之人平淡一生。这就是我毕业之后，想为之奋斗的美好人生。”说完，我望向此刻坐在我身边的麦丘栎。
　　麦丘栎接收到我的注视，温柔回望，和我相视一笑。接着我的话，第二个开口说道：“巧了。我呢，重点想成为某人‘相夫教子’的夫。在此基础上，我还想成为有足够能力独挡一面的人。希望能凭借自身的能力，去为彼此亲手打造一个温暖安心的庇护所，许她一世安稳，与她共赴白头。”说话间，麦丘栎伸手过来，紧紧握住了我的手，把我搂进他的怀里，两人并肩依偎在一起。
　　沫沫见此场景，忍不住憋笑说到：“咦~丘栎哥，是让你说毕业后的未来愿景，不是喂狗粮啊。到我了，我其实挺活在当下的，未来想干啥，还有点没太想明白。那就先希望我的未来不用计划，随遇而安。能一直跟自己喜欢的人事物待在一起就很好啦。子杰哥，你呢？你可是我们几个人里优先毕业的那个。”
　　沫沫紧接着把话头给到了修子杰。修子杰满脸笑意，宠溺地摸了摸沫沫的脑袋，随后说道：“我希望自己毕业之后能在两年内事业有成，实现财务自由。希望能一辈子成为沫沫喜欢的一份子，提前替沫沫计划并筹备好我们的未来，一路陪着她随遇而安。”
　　听完修子杰的愿景，我和麦丘栎默契的“哇哦”一声，一起转头看向一边的上官杰宥。此刻的他，正满脸黑线，只有他“受伤”的世界达成了。只见上官杰宥没好气的说到：“那我走？你们这一个接着一个的…我算是看出来了，敢情这狗粮是喂给我一个人的。我也没别的可说的，就希望未来和麦子能创业成功，能一直做自己喜欢且热爱的事，能守护住自己想守护的人吧。”
　　这大概是上官杰宥为数不多的几次，当众表露自己内心情感的时刻了。一旁的沫沫，在听完修子杰和她哥的话之后，忍不住感动的眼眶泛红。有哥哥疼，还有刚成为她男朋友不到24小时的修子杰的宠爱，她怕是已经快要幸福的缺氧了。哈哈哈，真好，我那助攻成功的成就感又有点上来了。
　　氛围正好，一轮绝美日出，掐着点似的从对岸的水平线冉冉升起。我如愿看到了期待中的旭日东升。那一刻，太阳升起瞬间的明媚，耀眼到让人误以为人生再没有什么遗憾，只剩美好。
　　我环顾着他们几个，内心的喜悦和对未来的期待值飙升到顶峰。人生若真能如此安排，那一定就是我所设想到的皆大欢喜的圆满结局了。
　　但现实的人生剧本，岂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的。谁都不能预料到自己和他人的未来会如何发展，用四个字来概括就是：世事无常，或者说世事难料。那一晚许下的美好未来愿景，有几人达成，又有几人落空？
　　即便那个时候，每个人当下怀揣的心都是真挚诚恳的。所有美好的过往也都不曾有半点掺假，只是奈何命运弄人，不曾多加善待。
　　如此良辰美景，不拍张五个人的大合照的话就太辜负眼前的纯天然背景了。在我和沫沫两人的强烈建议下，五个人摆了各种pose，我用三脚架驾着拍立得拍下了我们五人份的合照。用手中的相纸记录了这个绝美时刻，定格了彼此参与在一起的珍贵时光。
　　记忆中，那是我们最后一次无人缺席的合照。也是短暂的大学岁月里，最美好也最快乐无忧的回忆画面之一了。
　　……
　　两个月后，我完全适应了大学生模式。逐渐找到学业和日常生活相平衡的节奏感，状态回归且日渐忙碌。
　　就在前不久，我刚报名加入了文学社，正式成为一名创作小白。每天除了上课、下课，就是宿舍公寓和文学社两边跑。有时候忙起来连吃饭都没法顾上。为此，我没少受到沫沫的唠叨和“告状”。结果就是麦丘栎多次忙里偷闲式的突然造访，不顾周围人的目光，众目睽睽之下拉着我去吃饭。
　　我从刚开始的惶恐不安中带点欣喜意外，到最后习以为常的任由摆弄。每每表现出配合度极高的乖巧，总是让麦丘栎哭笑不得。
　　另一边，麦丘栎的初创之路，也正式开展。为了不沾染麦氏家族的利益优势，他和上官杰宥两人也总是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初出茅庐的两人，要想经营可靠有利的人脉和积攒未来开疆拓土的资本，亦非易事。经常熬好几个大夜，就为了写一份策划案。头脑风暴式的设计独创的产品模型，画设计稿和写编码等都要靠两人默契配合，一点点摸索并逐一完善修正到甲方满意为止。
　　出于维系必要的合作关系以及拉到一些前期创业所需的天使投资，麦丘栎更是在短时间内逼着自己学会了喝酒。那些酒桌上的应酬交际，他仿若无师自通般地就变得得心应手了。
　　而在频率逐渐减少的约会次数中，他也总是报喜不报忧，永远把轻松自信的一面展现给我。以至于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后，我才觉察到他眉宇间偶尔没有掩饰好的疲惫感和挫败感。那时的我，内心总是隐隐担忧，很想替他分担一些，却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能相信他可以处理所有问题，并假装自己不知道他的屡次受挫。
　　这天晚上，我刚结束社团活动，差不多已经22：00了。很少有这样晚的情况，我正准备飞奔回到公寓，突然接到上官杰宥打来的电话：
　　“喂？小小，麦子又喝醉了，他已经连续一周这样了，我怕他这样下去，迟早把身体搞坏了。你方便的话，过来劝劝他。他还不让我说，但我实在忍不了了，现在也只有你能劝住他了。”电话那边，上官杰宥无奈的传达着他的担忧。
　　“好的，你们现在是在外面，还是在公寓？我马上过去。”我一听，忙停下脚步，焦急问道。
　　“我已经把他带回公寓了，他正在卫生间吐呢。你记得让你家陈叔接你，晚上注意安全。”上官杰宥说道。
　　“嗯，我知道。他吐的严重么？你先去照顾他一下，我很快就到。那先挂了。”我说完，不等上官杰宥回答，就挂了电话。然后，立马拨通了陈叔的电话。
　　二十分钟之后，我赶到了麦丘栎他们的公寓。上官杰宥给我开了门，我也顾不上打招呼，边换鞋边问他：“麦丘栎人怎么样了？现在在二楼房间还是卫生间？”
　　“吐的不省人事。我先给他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让他躺房间了。你直接上楼去他房间就行。”上官杰宥也不介意，直接说道。
　　“那行，接下来交给我吧。我先上去看看他。”说完，我小跑着上了二楼。我推开房门，看到躺在床上的麦丘栎，脸颊微微泛红，眉头紧锁，额头上几缕被水打湿的碎发就这样随意凌乱的散开着。偶尔还发出意识模糊的喃喃自语，看上去很难受的样子。我慢慢走上前去，凑近他，就这样注视了一会儿，心里一阵阵的心疼。看他醉的如此厉害，肯定胃里不舒服，半夜也不知道会不会再吐。于是，我给沫沫发了条信息，说明自己今晚不回去了，要留在公寓照顾醉鬼。也顺手通知了等在楼下的陈叔，让他先回去休息了。
　　交代好所有之后，我开始正式“收拾”麦丘栎这个醉鬼。我先是从卫生间洗了热毛巾给他仔仔细细的擦了脸，再换了干毛巾吸干了他额前打湿的头发。并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调整了他的睡姿，以防他要是再吐的话呛着自己。做完这些，我又去楼下烧了一壶热水，在保温杯里泡了柠檬蜂蜜水拿到楼上备着。最后，拿出冰箱里现成的食材，用电煮锅预约了营养十足的杂粮蔬菜牛肉粥。想着万一半夜醒了，他胃部空空的可以喝上一点垫垫肚子。上官杰宥帮他换下的脏衣服，我也通通放进洗衣机一键清洗了。
　　忙完所有这些事后，已经过了零点了，照顾人还真不是件简单的事。但看着眼前这个名为男朋友的生物，我却并不觉得有多累。第一次这样亲力亲为的照顾一个成年男性，让我开始有了些许责任的意味。
　　麦丘栎睡着后依旧帅气不减，脸上却眉头不展。我忍不住伸手去抚平他微皱的眉心，自言自语到：“怎么睡着了，还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你到底承受了多大的压力？需要这样不惜伤身的把自己喝成这样。”
　　“我该为你做些什么呢？不，应该说，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好像我除了在这种时候，陪在你身边照顾你，其他也没什么能为你做的了……”这样说着，想着，我内心的负面情绪开始作祟，两眼发酸，眼泪也不自觉的开始蓄势待发。
　　“麦丘栎，我们都多久没有好好约会了，一个月连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见面的时间也只是一顿饭的时间。我也忙，你更忙，这样下去是不是都快成网友了。这些我都能理解…可是现在，你还这样让我担心你。我真的不希望看到你这么早就开始让自己压力过大…我们以后可以一起努力不是么？不用什么都自己一个人扛的…我很好养的，吃的也不多，以后有能力了，我自己也能养活自己，说不定运气好一些也能养你。你不用这么辛苦去委屈自己应酬的…”眼泪终于对抗不住地心引力，开始顺着脸颊一滴滴滑落。
　　这样自顾自说着，哭着，大概是被眼泪模糊了视线，我一时之间竟没有发觉躺在床上的人已经睁眼了。直到我的手被麦丘栎轻轻拉过去紧握在手心里，我才意识到他醒了。
　　麦丘栎神色紧张，满眼心疼。他挣扎着直起醉意尚存的身体，伸出另一只手，动作温柔地拭去了我脸上的泪痕。
　　“傻瓜，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别哭了，我心疼。”他努力保持意识清醒的说道。
　　“不用说对不起，我也只是心疼你。身体喝坏了怎么办？”我语气哽咽地摇摇头，回握住他帮我拭泪的手掌。
　　“这些都是创业的必经之路，我想让自己能更快的站稳脚跟。但是我答应你，下次不会这么喝了。一定照顾好自己。你也要答应我，不能再深夜独自一人偷偷担心到落泪了，好么？”麦丘栎望着我，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闪烁着些许泪光。
　　“嗯…我答应你。我就是觉得自己没什么能帮你分担的，觉得有点无助。不想你一个人这么辛苦…我…唔…”我的话音未落，麦丘栎一下就吻了上来。这个吻动情且克制，饱含着这些天没能经常见面的相思之苦和汹涌的爱意。所有的负面情绪，在这一刻消失殆尽，只剩下缱绻的爱意缠绕在两人的周围。
　　一时之间，房间里充满暧昧且少儿不宜的氛围。在两人即将彻底沦陷之际，麦丘栎努力让自己的意识恢复清醒，克制自己停下了动作，结束了这发乎情、止乎礼的温存。他快速翻了个身，急促的呼吸声伴着胸膛上下起伏。他的额上布满细细的汗珠，看上去在极力平复压抑着自己。我刚被他吻的意识迷乱，这会儿也开始意识到两人刚刚的行为差点就生米煮成熟饭了。脸上顿时烧的不行，一时羞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用他的被子把自己团团蒙住，毕竟逃避虽可耻但有利于缓解尴尬。
　　几分钟的静默之后，麦丘栎刻意清了清嗓子，用略显沙哑的声音不太自然的说道：“我去冲个澡…某个小傻瓜，可以把头从被子里露出来透口气了，可别把自己闷死在里面。我可舍不得。”说完，他立马起身去了卫生间。
　　卫生间里传来他淋浴的声音。于是，我小心翼翼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大口呼吸新鲜空气。“说亲就亲，说停就停…还真是霸道。也不问问我愿不愿意，万一…我愿意呢…也不知道谁才是自以为是的傻瓜。”趁着麦丘栎正在里面冲澡，我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小声嘀咕道。
　　“有个正人君子的男朋友，还真是…明明喝醉了都这么理智。算了，来日方长，下次换我喝醉试试好了。嘿嘿…”我沉浸在自己无边的想象中，不由得笑出声来。
　　“一个人傻笑什么呢？”麦丘栎突然闪现，打断了我的想入非非。
　　“没…没什么。好困啊，我要睡了…”我被他吓一跳，赶紧装睡。
　　麦丘栎似乎猜到了我在想什么，躺下来凑到我的耳边魅惑的说道：“某些人知道自己有多诱人吧？以后不可以随便照顾除了我以外深夜喝醉酒的男人，知道么？你知道我是想的…但我更希望我们能等到最合适也更好的时候再去做一些重要的事。反正，我心里已经认定你迟早都是我的人，我很愿意等那一天真正的到来。所以，你也别心急，我也迟早是你的人…”
　　“你…你乱说…谁心急了！我也不是谁都一个电话打来就去照顾的，还不是看在你是我男朋友的份上。”被他一番挑逗又戳中心思之后的我，面红耳赤的反驳道。
　　“哈，好好好，是我心急咯。不是你~谢谢某人大晚上跑来辛苦照顾你的男朋友。奖励一个亲亲。”麦丘栎看我害羞，心情似乎变得很好。说完，就抱住我在额头上亲了一下。
　　“那是当然，这是我应得的。呀，差点忘了，我给你泡了柠檬蜂蜜水，还熬了粥呢。你胃难不难受现在？要不要喝点再睡？”我一副理所当然的接下他的奖励，转念想起自己给他准备的东西还没让他喝上。
　　“好，女朋友第一次亲手为我做的，肯定要喝。”麦丘栎笑着说道。
　　我起身跳下床，从旁边的书桌上把装着蜂蜜水的杯子给他拿了过来。麦丘栎十分赏脸，咕咚咕咚一口气就喝完了。接着，他又喝掉了我盛给他的一小碗没什么味道的粥。我看着眼前被他吃光光的空碗，心满意足。也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要尽量减少自己参加社团活动的频次，多关心照顾一些麦丘栎，至少可以像这样多陪他吃几顿饭。对了，还可以在他必须应酬的时候，让陈叔负责接送他，确保他的安全。
　　喝完，麦丘栎快速收拾了一下房间。我也想着在他那简单洗漱一下，但因为来得匆忙什么都没准备，这个点也不知道哪里能买。正在为难之际，麦丘栎脸上却露出一副早有准备的神情，笑着从自己的衣柜抽屉里拿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给我准备的一系列物品：牙刷，洗脸巾，浴巾，女士拖鞋，甚至还有贴身衣物…这是随时等着哪天我留下来过夜的节奏啊。
　　虽然明白肯定是为我专门准备的，但我还是故意假装不知情的问道：“也不知道这是给哪位美女准备的？挺全啊。”
　　麦丘栎拿着东西，走过来一把圈住我说道：“还能是谁，当然是给我的女朋友准备的了。有备无患嘛，这不是就用上了。怎么样？我这个男朋友还算称职吧。”
　　“那睡衣呢？你…不会是想我就穿着这个睡吧？”我突然想到什么，脸上的热度又开始升温。
　　“小姑娘又想到哪里去了，我给你准备的都是过夜必需品，就是不能跟我混用的那些。睡衣不在这个清单里才没准备。但是我衣柜里干净的衣服随便哪件，你都可以拿去穿着当睡衣。再说了，我可不想整个晚上都考验自己的自制力…”麦丘栎一脸无辜的解释道。
　　“这还差不多…谁让你不早说。那我先去洗漱了，你快休息吧，不用等我。”说完，我手忙脚乱的拿好所有的东西，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你慢点，别摔了，真是拿你没办法。”麦丘栎笑着看我躲进卫生间，在后面追着说道。
　　略显漫长的一夜，两人相拥而眠，和衣而睡。那些青春的悸动，开始发生了一些微妙的成人式的变化。也许就是从那一晚开始，我慢慢意识到眼前的人是个趋于成熟的男人了。然而，我想更靠近他的心却不曾因为那些未知而退却。因为明确自己内心的意愿，所以选择坚定勇敢。
　　所以，麦丘栎，那不只是你一个人的想法。我也一样，很愿意等那一天真正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