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扒拉我》狐言乱与

5、轻薄纸片

　　手机咔哒一声，被随手搁在了桌面上。

　　桑伊伸手拉开第二层抽屉，目光静默落在抽屉里一只不起眼的塑料袋上，想到刚才母亲说的话，他闭了闭眼，沉沉吐出一口气。

　　良久，桑伊将塑料袋提到手里，起身往衣柜走去。
　　走动间，塑料袋不时发出几只玻璃瓶的清脆碰撞声，随后声音淹没在衣柜角落，闷闷地消失在了衣物之中。

　　手机忽然嗡的一声振动两下。
　　桑伊收回视线，关上衣柜，回到桌前拿起手机，正疑惑大晚上的谁没事干给他发消息，就见置顶的对话框边亮起“2”的红色标号。
　　桑伊：“……”

　　[亲爱的同桌：晚安亲爱的同桌（づ￣3￣）づ╭?～]
　　消息的后面，还附带着一张光线昏暗的照片，隐约能看清是……

　　桑伊木着脸发了个省略号过去。

　　那头很快回复过来。
　　[亲爱的同桌：怎么了？]

　　怎么了？有脸问？
　　桑伊扫了眼那以侧躺姿势占了大半个照片的裸.露胸肌，还有那懒散勾起的欠扁笑意，敲字。
　　[sy：怎么不干脆到大庭广众下去秀。]
　　[亲爱的同桌：黄豆害羞//，那多不好意思。]
　　[sy：……]

　　[亲爱的同桌：而且我哪有故意秀，只是习惯了裸睡。]
　　[sy：你裸就裸，拍个屁的照片。]
　　[亲爱的同桌：害羞.jpg]
　　[亲爱的同桌：提醒你不要过了一个晚上就忘了同桌长什么样，记着我点。]

　　桑伊面无表情地一手打字回复，一手“啪”的一下关了灯。
　　[sy：滚，睡你的觉去。]
　　[亲爱的同桌：你还没跟我说晚安。]
　　[sy：再吵拉黑。]
　　[亲爱的同桌：。]

　　对面总算消停，没再发消息过来。

　　桑伊往床边走去，蓦地一停，反手又把灯打开。
　　经这么一提醒，桑伊总算想起忘了点什么。

　　他翻了翻抽屉，把一张一寸免冠照给找了出来，塞进了明天要穿的裤子口袋里，这才又把灯关了，回到床上盖被子睡觉。

　　-

　　第二天早读前，桑伊喊了声白力，将手中的一寸免冠照递了过去。

　　“这是什么？”

　　白力刚接过照片，就听难得来早的关宸问道，他先是惊讶眨眼，后才回道：“桑伊的照片，要贴照片墙上的。”

　　关宸闻言，原本困倦耸拉的眼皮瞬间抬了几分，挑眉看着白力手指间捻着的轻薄纸片：“这特么不是证件照？那么小一张贴上去谁看得清？趴上边的蚂蚁吗？说好的展示生活剪影、秀出青春风采呢？”

　　白力尴尬地干笑了一声，小心觑了眼绷着张冷脸的桑伊。
　　这不是人桑伊不乐意，他才退而求其次的。

　　“看不清就没必要贴了。”
　　桑伊边说边伸手要将照片拿回来，白力还没来得及一避，另一只手已经先一步夺走了照片。
　　桑伊：“……”
　　白力：“？”

　　桑伊睨向正把他照片往裤兜里塞的关宸：“你干嘛？”
　　“没收不符合照片墙尺寸规范的照片啊。”关宸理所当然道。
　　桑伊：“……”

　　桑伊无声攥紧了拳头，盯着关宸：“限你三秒钟还回来，否则你命没了。”
　　关宸无奈叹了一口气：“好吧。”
　　边说着，关宸边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桑伊顺势将手摊开伸过去，准备接过照片。

　　一片厚实的温热覆上了桑伊的手心。

　　桑伊：“？”

　　宛如触电般，桑伊瞬间就要把手收回来，哪知关宸动作更快，修长有力的五指沿着桑伊的指缝一错，迅速握住了桑伊的手。

　　桑伊脸色一黑，目光不善地扫去：“找死？”
　　然后就见那只施施然抽出口袋的手里压根没有照片，只有一部划开了前置摄像相机界面的手机。

　　关宸噙笑道：“日常照嘛，不生活化点怎么叫做日常照呢。”

　　话音一落，关宸就这般握着桑伊的手，屁股往座位一坐，肩膀朝桑伊那侧一靠，手机往前一举，咔嚓一声，一张照片定格下来，转瞬自动收进了相册。

　　反应过来，桑伊用力抽出自己的手，噎了两秒不知道骂些什么，只涨红着张脸瞪了关宸一眼。

　　关宸浑不在意，还笑着把刚拍的照片调出来，故意往桑伊眼前凑了凑，嘴里道：“同桌你看你，拍个照也不看镜头，就盯着我，多让人害——”
　　关宸飞快举高手机，避开桑伊赫然抓来的手，“——羞啊。”

　　桑伊锲而不舍，再度抢过去：“删掉!”
　　“不删。”
　　“你特么找揍是吧。”
　　“我皮不痒，不找揍。”
　　“关宸！”
　　关宸左避右闪，最后反手一让，手机咻地一下进了口袋，桑伊的手刚要跟着往里抓，关宸立马扯开嗓子喊：“非礼啊——！”
　　桑伊：“…………”

　　空气无声静滞两秒。

　　桑伊僵硬着转头望去，教室里安静得落针可闻，唯有那一道道如炬目光惊讶又八卦地投来，投在桌子遮挡下，桑伊不知伸到了关宸身下哪个部位的手上，直让桑伊大脑嗡嗡发热。

　　接触到桑伊的目光，将将走到座位边，嘴里还咬着只肉包的张齐其囫囵嚼了几下咕嘟吞咽，小心提议道：“你们，继续？”

　　桑伊：“……”

　　操。

　　桑伊忙不迭收回手坐正，支着发烫的脑袋往窗外胡乱看，耳根红得几乎能滴血。
　　……妈的，丢死人了。

　　关宸闷笑着用力咳了声，乜了眼其他人：“还看热闹呢，作业写没写完啊，就在这看。”

　　“谁看你了，你多美啊。”

　　“就是就是。”

　　教室恢复了吵闹，关宸哂笑了下没搭理，偏头凑近桑伊：“同桌~”
　　“滚，离我远点。”
　　“。”

　　关宸安分了一秒，很快又杵着根手指这戳戳桑伊的手臂，那搔搔桑伊的发尾：“同桌。”

　　桑伊偏头避开，冷盯过去：“你特么有病？”
　　关宸：“可能……”
　　“有病去治。”桑伊打断道。
　　关宸：“我……”
　　“不行给你叫辆救护车。”桑伊再次打断。
　　“……”

　　离得近的人听着这对话，憋笑憋得快死了，难得看见关宸在谁身上吃瘪的，连老师都做不到，桑伊居然做到了。

　　这下桑伊的形象瞬间在6班人心中伟岸了起来，默默打上了“反击关狗第一先手”的标签，连同那份对待新同学时特有的陌生和距离也跟着消弥，偷瞥的目光里满含着仿佛看见失散多年的亲人般的热切。

　　得亏关宸这会儿没空注意到他们，不然关宸开涮的方向就又转回他们头上了，那谁能受得了。

　　关宸正准备继续骚扰桑伊，那头早读课铃声便响了起来，语文课代表适时拿出课本扬声道：“请同学们拿出语文选必中册，翻到……”

　　眼看着桑伊拿出语文课本，关宸只得作罢，也跟着从自己少得可怜的书墩子里抽出课本，有一搭没一搭地朗读起来，整一个懒洋洋没个正形的样子，乍一看，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个雷打不动霸在年级第一的学神。

　　一缕肉香味从前边传来，关宸眼皮微撩看去，眉尾一挑，抬脚踹了下张齐其的凳子。

　　“咳咳咳呕！！！”

　　张齐其手忙脚乱将嘴里的包子抠出来，用来挡脸的课本没扶稳，啪嗒一声掉在桌面上，这动静不小，当即引来了语文课代表的注意。

　　“张齐其！早读课偷吃东西，记一次名！”

　　噗嗤几声笑从四下响起，混在经这么一打岔也变得稀稀拉拉的读书声里，语文课代表用力咳了两声，教室才又恢复朗读秩序。

　　张齐其好不容易将气顺过来，怒而往后一百八十度撇个头，压着声嚎叫：“狗比我操–你爹咪！”
　　关宸施施然靠着椅背：“我敢把他叫来，你敢操吗？”
　　张齐其：“……”

　　张齐其憋屈道：“你没事踹我凳子搞毛？”
　　关宸道：“肉包子味儿都快熏出两里地了，爹地好心提醒你有点自觉性，别污染环境。”
　　张齐其被关宸噎升天了两秒，愤愤不平地哼了声，转回头去。

　　关宸好笑勾唇，蓦地，嘴角笑意一顿。

　　味……

　　关宸冷不防凑近桑伊，桑伊还没来得及一避，就听关宸问道：“你换沐浴露了？”
　　桑伊拧眉，慢半拍避开关宸凑得有些近了的脸：“关你屁事。”

　　“真换了？”

　　不知道为什么，桑伊竟从关宸的语气里听出一丝又幽怨又烦躁的质问，心头莫名其妙，他没说什么，只漠然看了眼关宸，然后抬臂格开关宸，继续读书。
　　关宸：“。”

　　关宸安静了两秒，再次靠近桑伊，低声商量：“换回来好不好？”
　　说话间，他轻闻着从桑伊身上清浅散发的明显出自劣质洗发水的海盐薄荷香，脸色隐隐有些不快，只不过很快就掩去。

　　桑伊转头看向关宸，冷漠吐字：“把你换走行不行。”
　　关宸：“……”

　　关宸委屈噤声。

　　之后一个上午，关宸都在试图游说桑伊，然而屡屡碰壁，惨遭桑伊的拒绝三连——

　　“滚。”

　　“滚！”

　　“给老子滚！”

　　桑伊看着居然跟来堵在了厕所门口的关宸，简直烦不胜烦，整个人处在爆发边缘，拳头捏得咯吱咯吱响：“你特么什么毛病？真找揍是吧？”

　　关宸无辜眨了下眼：“我……”
　　他话音一顿，迟疑地往空气嗅了两下。

　　见状，桑伊身体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