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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干越古城(12) ...

  •   两个人怀着各自的心思都睡下了,但谁都不是一夜好眠,特别是任仰。

      他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梦里乙酉揪着他的衣领哭着质问他为什么要杀死他的师父。最后他手起刀落,割断的不是蛇女的脖子,而是他的。

      任仰好像一直被困在了那个梦里,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

      他一次次地对上乙酉愤怒的眼神,一次次经历死亡的窒息和痛苦。而乙酉留给他的只有眼泪,滴在他眼皮上滚烫的眼泪……

      “任仰?任仰醒醒!”乙酉站在任仰的床边,拍了拍他的脸。

      但碰上任仰的脸时,乙酉的手抖了一下,因为任仰的脸是烫的!

      乙酉昨晚一夜都没有睡着,一早就起来了。等了好长时间任仰也没有出来。

      直到欧阳家的阿姨过来叫他们去前院吃早饭,乙酉才整理了情绪敲了敲任仰的房门。

      但是房间里没有任何应答,乙酉觉得不太对劲,还是推门进来了,进来后就发现任仰还躺在床上闭着眼睛。

      乙酉赶紧摸了摸任仰的额头,也是烫的,看起来是发烧了。乙酉看他额头上都是汗,弯腰给他擦了擦汗。

      就在这时,任仰却忽然睁开了眼睛。他看到了眼前的乙酉,精神恍惚地说道:“别杀我……”

      乙酉的动作一下子僵住了,但此刻任仰却再次闭上了眼睛,没有了其他的话。

      乙酉直起了腰,看到躺在床上皱着眉头的任仰,回想着他刚刚的那句话,愧疚夹杂着隐隐的难受爬上了他的心头。

      他强压下心里的情绪,没有再浪费时间,转身出去想找欧阳家的人带任仰去医院。

      乙酉刚走出房门就看到了走进院子的金兰,金兰是来叫他们两个去吃饭的。

      “乙先生,你们快去吃饭吧,早饭已经做好了。”金兰笑着说道,看到只有乙酉出来了,还向任仰的房间张望了一下。

      “任仰发烧了,现在人事不省,我想带他去医院!”乙酉有些着急地说道。

      金兰一听他这么说,脸色瞬间就变了,赶紧到前院通知其他人。

      欧阳闵一听就让欧阳济去请村里有名的中医,也姓欧阳,叫欧阳王齐。按辈分,他得叫欧阳闵一声叔叔。

      “你不要着急,那是我们村里的老中医了,医术一绝。很多镇上和其他地方的人有什么病的都来找他,他你是完全可以放心的!”

      欧阳闵看出了乙酉的着急,说了几句话宽慰他。乙酉点了点头,又回到了任仰的房间,湿了湿毛巾给他擦汗。

      任仰那边一直是不清不楚、浑浑噩噩的感觉。有时候睁一睁眼但很快又睡过去了,一直被噩梦缠身,眉头就没展开过。

      过了一会儿,欧阳济就带着老中医过来了。这老中医用的还是以前的那种木制的中医行医箱,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来了!”欧阳济引着人进了任仰的房间,乙酉见老中医来了就立刻起身让位。

      乙酉刚想开口说明一下任仰的情况,老中医先摆了摆手。

      欧阳济见状立刻拉住了乙酉道:“这老中医有个习惯,那就是不让家里人说病症。他觉得家里人不懂医,说的情况有时候会不符合实际,容易出现误诊。等什么时候他问你的时候你再说就行了。”

      乙酉从没见过这样的人,听欧阳济这样说,微微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

      老中医先是整体看了看任仰的面色,然后给任仰把了把脉,摸到他不正常的体温又看了看任仰的眼球,最后微微掰开任仰的嘴巴用小手电看了看他的舌头。

      “是不是突然发烧的?”老中医一边打开了自己的行医箱一边问道。

      乙酉立刻说道:“是。昨天晚上还没有发烧,今天早上八点左右我才发现他发烧了,应该是夜里起的烧。”

      老中医点了点头,昨天晚上有没有被吓到过?

      乙酉听到老中医这样问,回想了一下。他还记得昨天晚上看到的那条巨大无比的蛇。

      乙酉自己活了这么多年,见过的奇怪的东西多了,所以他不觉得有什么。

      但是对任仰来说就不一定了。不过让乙酉觉得奇怪的是,当时任仰没有表现出什么,没想到回来后竟然在夜里起烧了。

      “昨天晚上去了村后的断离桥。”

      乙酉这话一出,老中医立刻转过头看向了他。

      欧阳家的事他听说了一点,村里不少人说欧阳初秀要嫁冥王了。老中医对这事虽不全然相信,也是有些忌讳的。

      他一听乙酉说断离桥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点点头说:“那确实得吓着……”

      欧阳家的其他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他们其实也很好奇乙酉和任仰在坟子窝里发生的事,但是乙酉和任仰没有主动说,他们也就没有问。

      现在看任仰因为那事发烧了,对那件事更是不敢谈论了。

      老中医已经拿出了一根毫针,按着穴位在任仰的手腕上扎了一针。

      “除了惊吓,应该还和人吵过架吧。”老中医接着说道。

      乙酉听到这话皱了皱眉,他没记得任仰和谁吵过架。

      “没有。”

      老中医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那就是有气有委屈自己憋着了,憋出病来了。”

      乙酉闻言看了床上的任仰一眼,平时身体那么好的一个人,现在生病了躺在床上,看起来竟然那么憔悴。

      乙酉这次没有接话,沉默地站在一边。

      任仰心里气他、怨他甚至恨他、怕他都是应该的。只是他真的不想毁了和任仰之间的情谊。

      乙酉是个性子冷的人,就是林偕跟了他这么多年,乙酉对着他也是有几分客气在的。

      林偕对着他更多的是敬重,林家其他的人就更不必说了。除了林家,乙酉在这世界上没有和其他任何人有联系,任仰就是他的第一个例外。

      任仰对于乙酉来说就是不一样的,除了已经去世了的师父,任仰是第一个会让乙酉感到安心的人。因为他会护着自己,即使自己和他相比已经足够强大了。

      但在任仰那儿,乙酉似乎还是可以做回一个孩子。

      乙酉的思绪被老中医苍老的嗓音拉了回来——

      “这发热分为两种,外感、内伤。他呢,就是内伤发热,多是因为七情变化、气血虚衰所致。我给他扎上几针,再开几副药,就差不多了。”

      乙酉听完,紧皱的眉头总算松快些了,“多谢。”

      针灸过程一共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取下针之后,老中医就站了起来,对一旁的乙酉叮嘱道:“不要立即给洗澡、吹风,要注意保暖,药按时吃,有什么事再来找我。”

      乙酉礼貌地点了点头。

      欧阳济见老中医要离开,赶紧走过来给他引路。他想起了秀秀的情况,等老中医走出了屋子后,欧阳济又轻声对老中医说了秀秀的事情,请他再去给诊一诊。

      “你我两家的关系,这不算什么,现在就带我去吧。”老中医背好了行医箱说道。

      “哎,多谢!这边来!”

      欧阳家已经派人拿着老中医写的药单子去他的中医店里抓药了,不一会儿药就抓来了。

      乙酉拿过了药,准备亲自去煎。一旁的阿姨立刻拦住他说:“您是客人,这个活哪能让您做呢!您就在这儿守着任先生吧,我去给煎。”

      乙酉想了一下就把药给她了,“麻烦了,还请您根据欧阳老中医写的火候和用量煎,多费些心。”

      阿姨立刻点了点头,小心地拿过药去了厨房。他见乙酉这么在意这药,也不敢掉以轻心,亲自在炉子旁守着的。

      乙酉一天没出过任仰的房间,守在旁边给他擦汗、喂药。

      中药太苦了,任仰喝不进去,烧得迷迷糊糊的,乙酉说的话也不听。

      看任仰这样,阿姨又去拿了几颗糖。乙酉用糖哄着任仰才勉强喝了进去。

      任仰嘴里含着糖,甜味一会儿就盖过了那股苦味。他像呓语似的,断断续续地说道:“给……乙酉吃……甜的……”

      乙酉听这话又愣了,他看着任仰烧得起皮了的嘴唇,默默地用棉签沾了沾温水,弯下腰轻轻地给他擦点着嘴唇。

      任仰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乙酉的脸离他很近,任仰却忽然清明了很多似的,没说什么,只是一直看着乙酉。

      “还难受吗?”乙酉轻轻地问道。

      任仰好像还在梦里一样,一句话不说,安静地点了点头。

      “睡吧,再睡一会儿就好了,你发烧了。”乙酉坐在了床沿上,给他掖了掖被子。

      任仰慢慢又闭上了眼睛,费劲地转了个身,背对着乙酉。乙酉看到他这样,沉默地低下了头,他知道,任仰还是没有原谅他。

      任仰睡了整整一天,饭也没吃多少,净吃药了。等到晚上的时候,他已经好多了,至少不会迷迷糊糊地一直做梦了。

      任仰睁开眼睛的时候,乙酉已经靠在床柱上睡着了,他的眼底能明显地看出乌黑,看起来很累。

      任仰就这样看着他,看了很长时间,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乙酉被任仰的叹气声吵醒了,看到他正盯着自己,抬手碰了碰他的额头,已经不烧了。

      “老中医的药果然厉害,只这两副就好得差不多了。”

      任仰躺了一天了,现在觉得腰酸背痛,他撑着床坐了起来。乙酉看他有所动作,上前给他垫了垫枕头。

      任仰又看了他一眼,“你回去休息吧,我没事了。”

      乙酉看他这意思又是赶自己走,拿着枕头的手顿住了。

      他站在原地,看着坐在床上的任仰,不知怎么的,一股隐隐的怒气就起来了。

      “我知道你气我,气我当时拿着刀差点伤了你!”乙酉略显冷厉的声音响了起来,任仰闻言立刻抬起了头。

      “那的确是我不对,我没什么可辩解的。如果你需要,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师父在我小的时候就照顾我了,我甚至将他看作是父亲!他突然出现,我的确是被蒙蔽了双眼,差点被幻境困住……”

      乙酉说话的时候皱着眉头,他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说话,该说些什么。

      但任仰看着他的眼神却软了很多,只是还没有说话,等着乙酉把话说完。

      “你要怎么样才能消气,你说!只要我能办到的我都去办,只是你不要再这个样子。

      当然,如果你实在接受不了一个曾经拿着刀指着你的人,那我也不能强迫你。不过血祭的事还是要完成的,到那时我也就会消失了。就算是为了早些摆脱我,也希望你能暂时接受我……”

      任仰刚刚软下来的眼神瞬间又变冷了,但这冷中还夹杂着几丝恐惧和难过。

      乙酉见他仍旧不说话,转身就要朝外走。

      “乙酉,”任仰适时地喊住了他,乙酉停下了脚步,“过来一起睡吧。”

      任仰轻轻地掀开了被子,坐在床上等着乙酉转过身来。

      乙酉果然转过了身,不过他还不太懂任仰的意思,没有动身。任仰无奈又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乙酉过来。

      乙酉慢慢地走了过去,看着仰头看他的任仰,不明所以地皱着眉头。

      “还不快躺上来,你不困吗?”任仰的语气有些无力,像是对乙酉无可奈何。

      乙酉知道任仰主动和他说话,应该是气消了一点。他窸窸窣窣地脱下了外衣,又看了一眼任仰,踏上了床,和之前一样睡在了任仰旁边。

      任仰把灯关上了,也躺了下去。两个人紧挨着睡在一起,但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就在乙酉困意上来要睡着了的时候,任仰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乙酉,我不想你死。”

      “嗯?”乙酉又强睁开了困倦的眼睛,缓慢地理解着刚刚任仰的那句话。

      任仰却忽然换了个话题,“以后别因为别人随便伤我行吗?”

      乙酉早忘了任仰最开始的那句话,听到他这样说,立刻转过了头道:“一定,不会再因为任何人伤你了,师父也不行。”

      任仰听到乙酉说把师父当父亲的时候,那点难受就缓解了不少。现在听到他说“师父也不行”,心里的那点别扭就烟消云散了。

      任仰忽然侧躺了过来,手胡乱地搂上了乙酉的腰,说道:“知道了,睡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干越古城(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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