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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干越古城(11) ...

  •   月亮已经西悬了,好像也没有两个人刚出门时那么亮了。

      任仰把乙酉抱出来后就安静地坐在了他身边。夜风凉飕飕地吹来,任仰给乙酉扯了扯红斗篷。

      任仰难得的冷静和沉默,他先是去查看了一番欧阳初秀的情况,猜测她应该只是被吓晕了,然后把外套脱下来给她盖了盖。

      任仰突然感受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他坐在桥边,身上的汗都被风吹干了,脑子好像也被吹清醒了,但又好像更糊涂了。

      就在任仰发愣的时候,乙酉慢慢睁开了眼睛。

      听到了身旁的动静,任仰转头看过去:“醒了?”

      乙酉看着面色如常的任仰,刚才发生的所有事全部都塞进了他的脑子里。

      乙酉突然感到一阵心慌,心慌到他想立马说些什么。

      但任仰比他先一步开口了:“秀秀还在油菜花地里,你在这里等一下,我背上她就回去。”

      乙酉看着任仰利索的背影,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乙酉站了起来,跟着任仰走了过去,看到任仰使劲时皱起的眉头,忙说道:“我来吧,你受伤了……”

      任仰听到受伤两个字,乙酉亲手将他拍倒在地的场景以及他拿着刀带着杀意的眼睛全都出现在了眼前。

      “不用。”任仰的语气又冷了几分,简短生硬的两个字让乙酉也不再开口了。

      回欧阳家的路上,两个人都很沉默,直到任仰背上的秀秀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任仰哥?”秀秀看到了任仰的后脑勺,又看了看自己肩头的那件外套,理智回来了几分。

      “是我,没事了,我们现在就回家。”任仰带着安抚的语气说。

      欧阳初秀听到“回家”两个字,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她一向是家里最受宠的小姑娘,虽然嘴上说着要跟着叔叔们出去闯荡学做生意,实际上什么苦也没吃过。

      刚刚在坟子地里的时候,欧阳初秀看到了一点东西,虽然只是那些藤蔓,但也足够让她害怕一阵了。

      欧阳初秀有一肚子的疑问,包括自己为什么会穿上红嫁衣,为什么会出现在坟子窝,那些藤蔓到底是什么东西……

      但现在月黑风高的,欧阳初秀连说话也不敢大声说,只是将抱着任仰脖子的手臂收紧了一些。

      乙酉在旁边听着任仰对欧阳初秀和自己相比截然不同的语气,还是稍稍有些失落,他知道,任仰生气了。

      任仰的性子一向是直爽的,但现在他既没对着自己发牢骚,也没有说什么重话,这样的沉默让乙酉更加不安。

      走回去的时候顺畅多了,当三个人一齐进了欧阳家大门的时候,全家人都惊得愣在了原地。

      直到欧阳初秀带着哭腔地对着含泪的金兰喊了声“妈”,这才打破了似乎是凝固住了的局面。

      “秀秀!”金兰扑了过来,看了看女儿的脸,又看了看她身上,没有什么伤。

      “秀秀,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你怎么样啊……”

      欧阳闵老爷子也是第一次见到没满七天就从坟子窝出来的“新娘”,现在问起话来还是带着犹疑和小心翼翼。

      “……太公——”秀秀看到了太公就再也绷不住情绪了,大哭了起来,这下全家人都手忙脚乱地过来安慰。

      “她受了惊吓,还是先送她去房间休息吧。”任仰看着欧阳一家说道。

      “好好,快,这边!”秀秀的父亲欧阳济赶紧给任仰指路,毕竟秀秀还在任仰的背上。

      任仰跟着欧阳济一路到了秀秀的房间,刚被放下秀秀就发起抖来,抱着任仰的胳膊不放。

      “秀秀,没事吧?”金兰后脚跟了进来,掰住欧阳初秀的肩膀,上下打量着。

      欧阳初秀看到了妈妈,这才轻轻放开了任仰的胳膊,一下子抱住了金兰就开始哭起来。

      “这,这到底发生什么了?怎么今晚就回来了?秀秀也醒了,她现在脑子清醒吗?”欧阳君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看着最后跟进来的乙酉问道。

      乙酉脱下了身上的红斗篷,搭在了椅子上,“坟子窝里确实有不干净的东西,但现在没事了。秀秀也没什么事,精神应该是正常的,不过就是受了惊吓,得多缓一段时间。”

      乙酉这话一出,欧阳闵也看了过来。

      “那冥王就这么把秀秀放了回来?二位真是不简单啊!”

      欧阳闵老爷子看任仰和乙酉的眼神除了感激之外还多了一层敬畏,好像他们是什么下凡的神仙,能让冥王爷都给三分薄面。

      欧阳闵说完,全家人也都齐齐点头。金兰更是一下子跪在了任仰面前,不断地磕头。

      “妈!”

      秀秀看到母亲这个样子,吓了一跳。他不知道之前任仰和乙酉给她送嫁的事情,更不知道在金兰心里两个人对于欧阳家的恩情。

      “秀秀,你也过来磕头!”金兰哭着拉下了坐在床上的欧阳初秀,要按着她的脑袋磕头。

      任仰赶紧上前扶住了两个人,“您千万别,秀秀平安无事是她的福气大,我和乙酉也没做什么。您这样,我还真是没脸呆在这儿了。”

      任仰说着就托起金兰和秀秀的胳膊,让她们站了起来。

      穿着红嫁衣的秀秀看着面前的任仰,想着他在坟子窝的时候为了拉住自己险些被那可怕的藤蔓抓走,最后又亲自背自己回来,心里不由得升起了异样的情绪。

      欧阳初秀经历了这一遭,精神上还是受了影响,身边不能离人。

      欧阳家彻夜灯火不敢熄,还特意在欧阳初秀的房间里放了好几盏灯。

      欧阳初秀现在一闭眼就是在坟子窝里的场景,旋即便会被吓醒,然后就忍不住哭起来。

      任仰和乙酉忙了这么长时间,身上又有不少伤。

      欧阳家的人让他俩赶紧回去洗漱休息一下,并让家里的阿姨暂时拿些药来给两个人擦上,明天一早就去找村子里医术一绝的老中医给看看,有没有受了内伤。

      “任仰哥!你别走,我害怕……”秀秀见任仰转身要走,赶紧拉住了他的手,淌着眼泪仰头看着任仰。

      秀秀现在觉得任仰是最厉害的人,能从坟子窝里把自己救出来,只有他在身边自己才能安心。

      “秀秀,任先生要先去休息,我们别打扰了,妈在这儿陪着你不好吗?”金兰有些为难地看着秀秀说。

      欧阳初秀有些着急了,她觉得没人懂自己在坟子窝受的刺激,忍不住又开始哭起来。

      “没事,我在这陪着你,你安心睡吧,我不走。”

      任仰说完拍了拍欧阳初秀的脑袋。毕竟是个小妹妹,受了惊吓想让自己陪一会儿,他也断没有冷心拒绝的道理。

      “这……”欧阳初秀的父亲欧阳济还是觉得有些不妥,但看着女儿可怜的模样,也就没再说些什么。

      外围的乙酉一直看着任仰,他想解释些什么,但一直都没有机会,更棘手的是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他觉得自己和任仰已经成为好兄弟了,是经历过生死的人。但自己的的确确出手伤了他,还拿着刀差点杀了任仰。

      乙酉毫无辩解的余地。换位思考,任谁被自己信任的人刀剑相向,都不会好受吧。

      任仰偏头看了一眼乙酉,他的脸色有些憔悴,嘴角还有未擦净的血迹。任仰平静地对乙酉说道:“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在这儿呆一会儿。”

      乙酉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床上的欧阳初秀,点了点头,最后转身离开了。但心里却慢慢升起了一层阴郁。

      后半夜,任仰和金兰一起在房间里守着秀秀。欧阳初秀抓着任仰的袖子,这才敢闭上眼,过了得有一个小时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金兰看秀秀的呼吸平稳了,轻轻拍了拍在一旁坐着闭眼休息的任仰。

      “任先生,你回去休息吧,秀秀已经睡了。”金兰极力地压低声音说道。

      任仰看了看在床上还抓着他袖子的秀秀,似乎是有点犹豫。

      “没事的,你累了一晚上,赶紧去睡吧,有我在这儿呢!”金兰接着说道。

      听了金兰的话,任仰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从欧阳初秀的手中抽出了袖子,悄声离开了她的房间。

      金兰看着任仰离开时的背影,眼里全是感激和欣赏。

      任仰从房间里出来后进了他和乙酉的院子,匆匆去泡了个澡简单洗漱了一下就出来了。

      但任仰站到乙酉的房门前时却停住了,没有像往常一样进去。

      秋末冬初的季节里,任仰穿着单薄的衣服静静地立在那儿,好久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坐在了乙酉门前的台阶上,心里乱糟糟的,总想不清楚。

      任仰想吸口烟缓解一下情绪,但刚把手伸进裤兜就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吸烟了。

      任仰开始追溯“烟”是什么时候从他身边消失的,。但最后他发现,所有的事情都绕不过一个乙酉。是乙酉闻不了烟味,看任仰吸烟就皱着鼻子说呛。

      任仰的脑子里想着乙酉拧着鼻子的委屈模样,嘴角不自觉地就勾了起来。但随即,他的嘴角又不动声色地落了下去。

      乙酉是什么时候左右了他的习惯的呢?

      任仰想着自己这些天来的行径——慢慢地把烟给戒了,主动锻炼身体,吃饭的时候特别注意哪些是甜口的哪些是辣口的,以及每天晚上想方设法地要跟乙酉睡一起。

      任仰看着天上暗淡了许多的月亮,陷入了一种迷茫,随即又感到一阵无奈——乙酉的心里似乎住着一个人,而那个人没给他任何可以超越的机会……

      躺在床上的乙酉一直都没有睡着。他听到了任仰从外面回来的脚步声,也听到了任仰洗漱完出来又走到院子里的声音,但就是没有等到任仰进来。

      乙酉听着外面的一片安静,最终下了床,走到门前,犹豫了一会儿把门打开了。

      任仰听到了身后的动静,歪头看向了后面的乙酉。

      “你……不进来睡觉吗?”

      任仰听着他的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毕竟乙酉一开始可是不情愿和自己睡在一起的。

      但这次,任仰没有厚着脸皮硬挤进乙酉的床上。他只是慢慢站了起来,看着乙酉说道:“我去我房间里睡,你回去休息吧。”

      说完,任仰就转身走了。

      乙酉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忽然着急了起来,往前一步说道:“不是说……离我远了,就会难受吗?”

      任仰再一次停住了脚,他现在听着自己之前撒的谎,觉得真是漏洞百出。

      “没事,血钟已经过去很久了。”

      乙酉没有留住任仰,任仰拉开自己房间的门进去了。

      木门开合的“吱嘎”声在夜里尤其明显,听得乙酉心里也像被绳子扎紧了一样堵得难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干越古城(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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