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幕间·塑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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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对……存在？”斯提克斯睁大了眼睛，语调提高到差点破音：“怎么会？”——以没控制住的力道睁眼的样子像是会出现在恐怖片里的场景。
贝尔摩德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稍稍发力：“别着急，斯提克斯，别着急。”她的话语轻柔而甜蜜，眼神都是温软的，要让不知情的人来看，必然会认为她把他当成了自己最重要的人：“我会告诉你的。我答应过你，我会教你的，对不对？你只要相信我就好。”
“还有，”她似乎是忍俊不禁，“刚刚的模仿用力过猛了哦，太夸张了。”
“啊，抱歉，是不是吓到你了？”斯提克斯很突兀地平静下来，歪头冲她有点生疏地笑了一下：“但Vermouth会教我的吧。”
“当然，”她莞尔一笑，“不过现在，我们得先处理最重要的问题。关于好人的存在。”
斯提克斯乖乖地正襟危坐，专注地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在人类社会里，好人的评价从来都是和利益联系在一起的，”考虑到斯提克斯可以说是一张白纸，她换了种直白的说法，“也就是说，对一个人或者一个群体来说，谁能带给他们好处，谁就是好人。”
“诶？可我觉得……不应该是这样。”斯提克斯犹豫着，“好人就是好人呀，应该这样才对。”
贝尔摩德幽幽地叹了口气，用那种无可奈何的大人看不懂事孩子的眼神看着他：“不能理解吗？唉，算啦，毕竟你现在还什么都不懂呢。”
斯提克斯感觉自己好像微妙地被谴责了——是想让他感到惭愧吗？
“我换个说法吧。你跟着水月学做好人的时候，他带你做了些什么？如果你当时身处大群，你又会怎么做？”
“唔……”斯提克斯一一列举，“我们在本舰周围巡逻，救助伤员，保护平民，我们捕食同胞，获取信息，告诉博士。如果我……”他顿了顿，很不情愿的样子，但出于对贝尔摩德的信任，他还是强迫自己去假设了这个情景：“如果我依然属于大群，我会为同胞引路，我们上岸，除了博士，所有人都会成为我们的同胞。”
贝尔摩德眯了眯眼：“除了博士？”
“保障前人类的存续。”他抚上人类心脏的位置，“这处于第一优先级。”虽然他现在不一定会严格执行。
啊哈，意外收获。贝尔摩德迅速思考着，虽然这点会让一些事情变得麻烦，但总体而言能给自己减少很大的工作量。
“我明白了。”贝尔摩德轻笑：“你看，其实你已经做出过选择了。当你离开大群走向其他群体时，你的所作所为就是为了他们的存续而阻碍大群的蔓延 。容我问一句，你当时觉得自己是好人吗？”
“我是。”
“那么，对大群而言呢？”
“……”
“啊……”
“现在你明白了吗，关于我所谓的‘相对性’？”
斯提克斯不再犹疑，他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认同了。”然后他难得抱怨了一句，“好难，好复杂。这样的话，我不是很难成为一个好人了吗？”
“怎么会呢？”贝尔摩德晃了晃不知什么时候拿到手里的遥控器，示意斯提克斯看向侧面的电视屏幕：“就在刚刚，我可是为你想出了一个非常完美的方案哦！”
在影像完全显示之前，她撑着下巴闲聊似的开口：“说起来，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斯提克斯，你会保护所有的人类吗？”
斯提克斯奇怪地偏头看了她一眼，但还是乖乖回答：“当然不会呀，Vermouth是对我有什么误解吗？有利于人类存续的，我保护，破坏这一切的，我同化、销毁。我只需要保障人类族群的存续就够了。”
“诶呀……这样说来，再没有比我们更适合你的去处了。”千面魔女笑靥如花，神情如同海上薄雾，模糊不清，说不上是请求还是施舍。
她说：“注视我们吧，斯提克斯。”
大屏在此刻完全亮起，显示出了六个场景：
热带丛林中，在一剂针剂之后，满身伤痕气息奄奄的男人伤口出血减少，呼吸变得规律，再次咬牙支撑着自己进行逃亡；
训练场中，不慎被对方割伤手臂的金发白皮狙击手不耐地啧了一声，从医药箱里拿出一盒偏白的半透明凝胶糊在创口处，不过片刻便止血成功，创口在以一种人类肉眼不可见但仍快得不合理的速度愈合；
海上游轮的甲板上，银发的女人从背包里取出一套暗色的宽绑带，熟练地绑在身体各处，吞下什么药物之后，不做任何措施地拎着背包跃入海洋，在海面下两米如同海洋生物般灵巧和迅疾地向岸边游来，中途甚至没有浮出水面换气；
实验室中，腓骨开放性骨折伴多处软组织挫伤的男孩冷汗津津地哀嚎着，年幼的东方面孔的盲眼女孩担忧地触碰上他裸露的骨头，试探性发动自己的能力。一群白大褂屏息凝视地观察着。固定在她脖颈上的仪器发出运作时的响动，就在那一瞬间，男孩的腓骨恢复了完整，最新产生的挫伤消失，长裤的裂口也回复了原有的模样。女孩脱力地跌坐在地上，白大褂们激动地记录着这一切，女性研究员温柔地扶起两个孩子，轻声安抚着；
欧洲某孤儿院中，孩子们在学习着外界不会教授的课程，结束了理论课程后，大部分孩子活动着身体准备进行体能训练，而格外聪明的几个抱着一沓资料跑到一旁继续进行交流争辩。大人们照顾着孩子们，一片祥和；
熟悉的实验室中，几个研究人员敲着电脑分析数据，另外一群则围着一个装有海水的容器有条不紊地收集所需要的信息。
贝尔摩德不急不缓地走到屏幕旁边，指尖划过一幕幕场景：“我们让人类不惧伤痛，我们使人类超越极限，我们探索着未知已有的力量，我们培养着优秀的后继人才。我们遍布世界各地，我们有能力将成果分享给每一个值得成长的人类。”她依然挂着那种模糊的笑意，转过身来俯视着斯提克斯，“现在，我们尝试获取和你一样优秀的进化能力，如果成功，人类的进化就可以掌握在自己手里。而我们能做到的远不止于此。”
“现在，斯提克斯，交给你来判断。”她明明正在交出决定权，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像一个大权在握的女王。
“由你来判断，我们是不是可以带领人类存续乃至于进化的人？我们能不能成为你作为好人的立场？”
“你愿意配合我们，保护我们吗？你愿意……加入我们吗？”
斯提克斯久久沉默，他的发尾再次无意识地自行摆动着，间断闪烁着暗淡的光。
贝尔摩德并不催促，她只是微笑着，等待着。
在长久的思考分析之后，斯提克斯做出了决定。
他走到贝尔摩德身前，回想着曾经见过的类似场景的礼节，单膝跪地，轻轻牵起贝尔摩德的手，将额头触上。
“我的荣幸。”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幕间·塑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