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幕间·异类 ...
-
贝尔摩德几乎忍不住想要叹气了。
看看boss给她找了个什么活吧：她得照顾并观察一个非人类，时不时哄着它去配合一些实验，还得认认真真教它怎么当一个人——一个好人，哈！
更别提他们现在无论从武力还是技术上，都无法完全控制住它。
简直是往自己身边塞了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炸弹。
“这可比给普通小孩当保姆难多了啊……”她倚在墙壁上，目光飘忽地盯着对面的海水中游弋的美丽生物，却远不如言语中表现出的困扰。
她缓缓勾了勾唇。
好在这个小怪物还算得上听话。
事实上，当小怪物发表“同胞与食物与能量”的观点时，贝尔摩德并没有遭到很强烈的冲击。
原谅她吧，毕竟想想也知道，作为一个世界知名的美丽女星，又在黑暗世界混迹多年——甚至身处的还是黑衣组织这种里世界中的里世界一样的组织，这种程度的变态还是有幸见过的。
即使小怪物遵循了琴酒的要求，进食中展露出来的奇异肢体也只是让她以一种警惕又欣赏的目光去审视它——甚至不如它感谢琴酒和给琴酒发好人卡的那些话有趣。
唯独现在……
它彻底放弃了人类的伪装，肆意舒展庞大而柔韧的身躯。
它穿着的斗篷向上隆起，形成了一个直径目测两米的近似水母伞帽的结构，其下雾蒙蒙的、本应属于人类身躯的位置掉出一团远大于贝尔摩德设想的黑红色物体，如墨滴入水般缓缓舒展，主要的四条口腕和难以计数的纤细触须随着水波渐渐散开，在短暂的平静后迅速变换着。
它从伞帽部分开始，逐渐一分为二，新分裂的躯体是一团形态不定的巨大不明物，贝尔摩德眼尖地看见了包裹在其中的水母吊坠。
不起波澜的海水中，这团不明物膨胀收缩，如同羊水中的胎儿，渐渐生出人类的轮廓，似乎有不知名的神明在进行创作，为它精细地修饰出人类的躯体与形貌。
它将目光——如果这真的是它的眼睛——投向小了一圈、失去活动能力而逐渐下沉的、原来的躯体，垂落的“发丝”灵活地窜出去，缠绕住它曾经的身躯，现在的食物。
随着进食的过程，仿佛无穷尽的附肢再次沿着它脊柱的位置探了出来，加入其中。［1］
现场只剩下凌乱的呼吸声与研究员们努力压低的交谈，贝尔摩德注意到他们堪称狂热的神情。
多熟悉的表情。她倦怠地放任思维漫无边际地飘着，嘲讽的神色一闪而过。
和当年宫野夫妇看她时一模一样。
“自我分裂，逆生长……不，不……违背规律……”
——“APTB-a04个体细胞凋亡进程加速，增殖停滞……注射……”
“……自噬……再生……数据紊乱！”
——“a04未衰老，暂未死亡……药物有效……进一步……”
“……有……介入，未知……”
——“……浓度达到平衡……即将……宫野女士，好像成功了！”
……
“闭眼！”
琴酒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贝尔摩德迅速回神，果断冲到总控台边按下了几个按钮，率先切断了与boss连接的监控画面。与此同时，琴酒一手一个，粗暴地把精神亢奋到异常的、不听劝的重要研究员打晕。
用以分隔两个空间的玻璃在通电后瞬间变为双向不透光的状态，贝尔摩德在按下控制键的瞬间用余光扫视一圈，试图搜集因为走神被自己忽略的信息。
常年情报工作带给她的经验起了作用，在玻璃通电前的瞬间，她瞥见了对面的情状——四条丝绸般无害又柔软的黑红色口腕张牙舞爪地虚虚圈住正中的人形，边缘虚实不定，像是雾气在波动。奇形怪状的附肢隐去了形体，只剩细密的触须穿梭其间，闪烁出细微又吸睛的、偏蓝的奇异色泽。其间的人形被簇拥着安静地悬浮在海水中，不明所以的人或许会怜惜地以为他是恶龙偷藏的宝藏，可贝尔摩德心知它才是真正的恶龙。
贝尔摩德闷哼一声，搭在总控台上的手徒劳的想抓住什么，却连带着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滑落到地面。虽然只用余光扫视，也及时停止了窥探，但在看到微弱光芒的瞬间，她的大脑骤然涌入大量杂乱无序而不可解析的信息，她自己的意识则如孤舟与狂暴的海面上漂航，险些迷失，又或是湮灭。
她从为时不短的晕眩中缓过神时，发现实验室里的人都聚集在总控台附近，琴酒正一边持枪警惕着，一边黑着脸盯着尚且清醒的研究人员给她做检查。她本应故作轻松地调笑两句，但她的身体擅自违背了思想，促使她转头看着漆黑一片的玻璃。
她迟缓而无厘头地想到，加上这些附肢，这个人造海域对它而言居然稍显局促了。
明明它被困在一个人造海水池中，只是无害地舒展肢体，未曾表现出攻击意图，却让人打心底发凉，恍惚惊觉邪神降临。
这是人类对于未知的伟力最本能的敬畏。
在这一片寂静中，正对他们的玻璃有了动静。
“咚、咚、咚。”
有胆小的研究人员控制不住地长长吸气，甚至带上了颤音，又被琴酒警告意味浓厚的一眼逼停。
贝尔摩德支着脑袋站起来，在琴酒不赞同的目光中稳稳地向对面走去。
“咚、咚、咚。”
根据短暂的接触可以看出它很注重礼貌，贝尔摩德冷静地想着，所以她可以这么做。
于是她在距玻璃两米不到的距离站定，话语中依然带着友好的笑意：“好孩子是不会表现得太心急的，稍等一下哦，我们慢慢帮你出来，”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同意的话轻轻敲一下玻璃吧。”
时间仿佛被拉得很长。在琴酒警惕而锋利的注视下，在身后研究员们紧张又好奇的目光中，她等到了想要的回应。
“咚。”
贝尔摩德勾起唇角。
赌赢了。
这个小怪物确实算得上听话。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幕间·异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