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chapter2 我上岸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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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确定我离开泰拉来到一片陌生的海洋之后，我稍微有些茫然。
在这个地方，我不会再被影响至不受控制地回归大群，我可以保留这莫名其妙出现却让我无比重视的自我意志，我可以自由地去往这片全新的大地，探索这里的生物，感知他们的优劣，继续进化，进化……
我的思维停滞了。
我为什么还要进化？
进化是群体的本能，是为了大群更加强大，我已经离群了，这里不再有同胞，我为什么还会第一时间想到进化？
那一瞬间，我恍惚觉得大群仍与我同在，海洋之中无处不在的歌声将我包裹——是伊莎玛拉的呼唤。
我停止了游动。
我在下沉。
一抹光亮从我的视觉器官侧方闪过。
那是在深暗的水波中闪烁的，柔和的蓝色。即使在两千米的深海，它依然将所剩无几的光线聚集了起来，安静地，稳定地晃动，触碰着我的视觉器官。
是水月。
是水月呀！
我第一次为了自己迸发出这种程度的喜悦。
这样的情感，就如同曾经族群中诞生了崭新的可能性，海嗣的集群意识总会将欢欣传入每一个子个体之中，于是我们便表现出喜悦的情感。
可我清晰地意识到，这次的情感是由我自己产生的，我险些为此热泪盈眶——这也是我刚刚理解的情感表达。是因为我认定水月才是我真正的同胞吗？我不确定。但我知道，既然水月能让我脱离大群地拥有这样的情感，那他曾与我分享的理念，他所走过的道路，都必然能让我获得进化——出于我自身意愿的进化。
我需要上岸。
我向上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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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深夜，我来到离我最近的海岸，参考水月和其他阿戈尔人的特点进行了拟态——这是沿海常见的种族之一，我认为我的思考没有问题——准备顺着礁石上岸。
隔着大约三米深的海水，我感知到离岸边不远的位置有很多个体在活动，而其中两个正在逐渐靠近大海。
“……*异世界粗口*！不就是失手杀了个人吗，又不是他们的高层，那群疯狗到现在还咬着我们不放！今晚要不是老子反应快，早*异世界粗口*栽了！”［1］
我有些惊喜。虽然听不懂某些词汇，但岸上的人说的语言和东国的语言存在很大程度的重合［2］，这免除了我再次解析模拟一种新的语言体系。
另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别抱怨了，先把这家伙处理掉，招呼大伙把货转移了。今天截了他们的胡，肯定还得被追着咬……*异世界粗口*！加快速度，我伤口又裂开了……”
紧接着，有什么东西坠入海中，短暂地将周遭海水染上薄红，又渐渐稀释。
我凑近看了看，是死去的人类。
人类原来是这样的，外形和阿戈尔很相似。
紧接着我后知后觉，这是一个被同胞抛弃的人类。
我：？
好浪费！
为什么要遗弃失活的同胞呢？明明吞噬才是最优选择。同胞的记忆、能力、能量都可以继续为群体提供助力，即使离群我也不会忘记这一点。
还是说……这些给我的感觉和博士有些像的生物和我们不同？那他们和博士一样吗？他们属于前人类吗？
我是否还要执行“保障前人类存续”的指令？
我思考了几秒钟，决定先把这个人类的身体带上岸。
不能浪费食物。
我从水中出现时，那两个人类警惕地举起像是萨科塔的守护铳一样的东西对准了我。［3］
我又一次感到惊喜，虽然“看”起来和萨科塔守护铳的原理不太一样，但是这里的人类无疑也拥有自己的守护铳，而且无需隐藏——后来我才知道我完全理解错了——那么展露出自己的种族特征应该并不奇怪。
于是我操纵附肢从身后的海水中把死去的人类捞起来递了过去，可对面的反应和我想象得不太一样。
他们更加警惕地后退了两步，瞳孔骤然缩小，甚至呼吸都短暂停滞了几秒。
我：？
他们怎么一副泰拉人见了萨卡兹的样子？［4］
为了表示善意，我再次将附肢往前伸了伸。毕竟这里的语言和东国还是存在一定的差异，我仅仅模拟东国语言说了一些简单的词汇，希望他们能够理解我并非是为了争夺养分。
“给你们，不要浪费，失活同胞，食物。”［5］
我认为我的做法很贴心，至少没有很不礼貌——水月教过我要讲礼貌的。
然而，首先开口说话的那个人类发出了愤怒又恐惧的嘶鸣，在他的同伴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突然对我伸出的附肢扣下扳机。
哪怕他们算不上真正的前人类，在我彻底做出决定之前，在我确定他们是不是“好人”之前，我不愿完全违背我的本能。我的速度不足以让我在全无防备的情况下避开这次攻击，但我的再生力可以让我不在乎它，因此我软化了附肢，防止人类的攻击被反弹回去伤到自己。
我唯独忽视了一点。
我的附肢距离他太近了，因为攻击而飞溅的部分组织残片几乎在瞬间就触碰到了他的开放性伤口。
我骤然感到了难言的惊惶。我离开了大群，但我即将拥有新的同胞。
大海仍在，大群仍在。
如我所料，因为海嗣吞噬同化的特性——这一特性在过去几个月甚至进化得更强大了——那个人类正在飞快转化为一只恐鱼。［6］
他迅速失去了人类的外形，几乎软化成液体。原有的肢体长出蓝白相间的古怪赘生物，骨刺和附肢从大约是胸腹的位置自内部突破皮肤，与赘生物融合，继而将他团起又抽长，再次出现了类似于四肢和口器的形状。
他惊恐的叫嚷逐渐减弱直至消失，最后张开口器发出一种人类无法听清的声波。
那是海嗣的声音。
他剧烈的挣扎在某一时刻戛然而止，接着出现了一种空洞的、茫然的、对我的依赖。
那是海嗣对强大同胞的本能。
他成为了一只低级的、原始的海嗣。
牠是由我制造出的同胞。
另一个人类惊惧地看着这一切，目眦欲裂，踉跄地后退。
刚刚的动静不小，他们的同胞也陆续赶来，显然无法理解目前的情况。我不知道需不需要解释，怎么解释，毕竟以我意识诞生开始算，不管从哪个种族来说，我现在都还是个幼崽。而我如今同样惊惶茫然。
另一个显而易见的情况是，他们不准备听我解释，而见证了一切的那个人类好像仍没恍过神来。
情况开始变得混乱。
并没有过去很久，当场面终于回归平静的时候，我身边聚集了十几只不断进化重构的低级恐鱼，牠们现在已经拥有了八九岁人类幼童的智慧。而仅剩的四个人类面色苍白，看着我就像是在看什么怪物。
或许我确实是怪物，对他们而言。
我看着我一手制造出的同胞们，做出了决定。
我探出四条口腕，甚至没有束缚牠们，我只是将毒素注入牠们体内，牠们不曾挣扎，只是那样乖顺地、安静地看着我。
牠们死去了，我会吞食他们。
我不再恐慌，因为我知道我可以让大海永远干净。
现在，我终于可以处理一开始的问题了。
我真诚地朝着四个好像快要昏过去人类发问：“我想学着成为好人，你们是好人吗？”
他们的脸色瞬间变得很诡异，嘴唇颤动着深呼吸。我一时分辨不出这是什么样的情绪。
我果然还是不够了解人类。
没有听见回答，我有点委屈，但是出于礼貌，我打算再问一次。
“噗，他们可不是什么好人哦。”女性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四道身体倒地的声音。
我跟随声音看过去，因为这是一个很有礼貌的人类，我有点喜欢她了。
回答我的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女性，她微笑着看着我，没有任何奇怪的眼神。我猜即使在人类中，她也足够美丽。
她身旁是一个高大的男性，银色的长发让我有一些不妙的联想，直到看见他锐利碧绿的眼眸，我才松了一口气。［7］
我决定相信她的话，所以我继续发问：“好的。那你们是好人吗？”
女性笑意盈盈，没有停顿地回复我：“当然是哦。”
“呵。”
我：？
女性面不改色地为我解释：“他在对我的话表示认同呢。”
我点点头。
她愿意为我解释，她真的好真诚，我相信他们是好人了。
我对她表示了感谢：“谢谢。你很有礼貌，还是个好人，我喜欢你。”
她眨了眨眼，回了我一句“不客气”。
“呵。”
我：？
我以我海嗣的体质保证，我绝对没听错，这个情绪明明是嘲笑吧？
女性镇定自若地解释：“他在嫉妒我呢，因为你只说了喜欢我。”
我若有所思，嫉妒，一种我没有感受过的情绪。
看来和好人相处真的可以更快地认识学习人类，水月果然不会错。
他们在四个死去的人类周围绕了几圈，拿走了一个我不认识的东西，然后女性转头看着我：“你想成为一个好人对吗？”
我点头。
她好像开心起来了。她靠近了一点：“要跟我们走吗？我们会教你成为一个好人的，”然后她拖长声音，“对吧，Gin？”［8］
男人终于转过身来看了看我，扯出一个算不上友好的、锋利的笑：“当然。”
我也笑了。
我回答他们：“好啊。”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chapter2 我上岸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