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chapter1 我醒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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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醒来了。
这个说法并不准确，如果按照人类对于睡眠的理解，我从未陷入沉睡。
是的，人类——区别于泰拉大陆各个种族的独特族类，没有德拉克与瓦伊凡的强大，没有黎博利与菲林的敏捷，没有萨科塔与萨卡兹得天独厚的技艺……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居然成为了这片大地的优势种族。这令我困惑。
我居然会自主产生探究欲了，这很好，我离人类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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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发生得很突然。
原谅我用这样的描述，我尚且不知道这样复杂的情形应该怎样才能被恰当地表述出来。
总之，我突然“醒来”了。
在遭遇内卫的“国度”后的第二十三天［1］，我突然有了“我”的概念，我身处同胞之中，我的感知器官依然能接收伊莎玛拉的呼唤，可我突然觉得，我不再属于大群了。
我离开了乌萨斯的边界。
绕过同胞聚集的海岸，我沉入最为舒适的深海，顺着莫名的指引，来到了尚且干净的东国海岸，在这里，我见到了一位蓝色的同胞——或许是我真正的同胞。
他——我们已经能流畅地运用这片大地赠予我们的一切知识了，包括对我们无用的性别认知——以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我，他身旁有一个穿着严丝合缝的防护服的……是罗德岛的博士。我检索到了记忆器官中的资料。原因不明，但我知道此时我不应该伤害博士［2］，于是我遵从自己的意愿，发出表示友好的声音，欣喜而毫无防备地——如今的我可以模拟出这份快乐——上前。
下一秒，我感受到一阵刺痛与麻木，我的移动速度骤然降低，同时我隐藏的口腕上传来一阵被消化吞噬的疼痛。蓝色的同胞依旧以那种奇异的目光凝视着我，而我很确定，此时的攻击与进食行为来自于他。
需要说明的是，我们并非大部分族群中未曾直面我们的平民所恐惧的那样，是无需正常生理过程也不知疼痛的怪物。反之，我们需要摄取能量保证生存，同时也会依据环境变化而自我改变能量的摄取方式与数量，必要时我们会将自己作为一份能量供给族群中最为强大的个体，使其生存并带领族群继续进化；我们的疼痛感知系统敏锐却不过分，而感知疼痛显然有利于族群趋利避害。总之，我们的一切都是为了存续，为了进化。［3］
此时，我绞尽脑汁——尽管我没有这个器官——终于将蓝色同胞的神情和我的记忆器官中的那部分成功对应。
这是警惕与食欲，我想。
我恍然大悟。我猜想，蓝色同胞同样不愿回归大群，又出于本能或是自我意志在保护博士，因此只能在很小范围内独自狩猎，那么这份警惕与饥饿便显得合理了。［4］
我难得犹豫了一下——这对我而言也是新鲜体验。我能感觉得到蓝色同胞很强，他此刻想要进食；我在族群中并非弱小的存在，虽然在到达乌萨斯之前，我不能与蓝色同胞相比，但逐渐适应了“国度”的我，与蓝色同胞的差距显著缩小了。
短暂的犹豫之中，蓝色同胞的吞噬还在继续，而我在连绵不绝的疼痛中做出了决定，我伸出了四条原本被我隐藏的长而宽的黑红色附肢。［5］我说：“我很有营养，你饿，可以吃我。请留下一部分我，我尝试离开大群，看看这片大地。”
我感觉到疼痛的部位不再移动，我知道蓝色同胞停止了进食，我不太明白，但是我尊重——我刚刚学会的态度——我的同胞。他看向了博士，我听到博士称呼蓝色同胞为“水月”，他们低声说了什么。我的听觉器官还没有完全适应陆地，因此我没能听清。之后博士向我伸出了手，叫我过去，蓝色同胞也不再警惕和饥饿，他们邀请我和他们同行，我猜这是因为他们确定了我是离群的海嗣，我是蓝色同胞的同胞。
总之，我同意了。
我见过阿米娅、凯尔希医生、重岳先生、真理……还有水月和博士。他们大都行色匆匆，或严肃而坚毅，或忧虑而悲伤。他们告诉我，罗德岛每天都有患者与干员死去，死在病痛之中，死在防线前沿，而他们无能为力。
水月告诉我，我们这样的独特的海嗣，原本是不应该露面的。我问他：“可是现在不用了。对此我需要了解什么？”他告诉我，大群跟随伊莎玛拉上岸的最初所遇到的同胞，被他们称为深海猎人的那部分，是为了杀死我们而存在的，此前他们也常驻罗德岛。“博士是个好人。”他以这句话做结。
听上去水月很喜欢博士，也很喜欢“好人”，他希望能成为一个“好人”，乐于探索海洋之外的一切。我确定了这一点，并将其记录进我的行为逻辑之中。我相信这位离群已久的同胞能够为我指引合适的道路。
罗德岛每个人都会登记代号，虽然现在情况特殊，但博士还是希望我能拥有自己的称呼。我不知道，我没有姓名和代号，这对生存而言无意义。水月看了看我——他不喜欢我称呼他为同胞——提议让博士为我取一个代号。
代号是斯提克斯，也可以叫做冥河，据说是根据我和我的附肢形态来命名的。
我喜欢这个，我想。
之后的一段时间，我跟随水月在本舰周围巡逻，救助伤员，保护平民，清除意外落单来到附近的同胞与从刁钻的角落蔓延过来的溟痕。我们捕食他们，以此获取信息，告知博士。
我知道这与大群的意愿相悖，可我依然乐于这么做，这让我对自我的认识有了实感，这让我觉得我向水月口中的“好人”靠近了，尽管我是一只海嗣。
听闻“国度”被碾过时，我与大群的联系再次加深了，我能听见海洋的呼唤，我会恍惚地去往海岸，我在失去这段时间形成的对自我的认知，这令我恐慌。
凯尔希医生强硬要求博士与阿米娅返回本舰，随本舰中的患者一起转移。可大群的蔓延太快了，我深知这一点，我不确定博士是否来得及转移。
水月也明白，他轻快地与博士告别。
他走向大海。
我看着博士，他似乎陷入了一种冷硬而深刻的悲伤。
于是我转身，跟上了水月。
水月好像并不惊讶，他摘下挂在游戏机上的，据说是博士送给他的有罗德岛标志的海月水母吊坠，穿破我的斗篷，挂在了正常人左侧胸口的位置——说实话有点痛，因为这个“斗篷”也是我的一部分。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牵着我一路向前。
他笑得很好看，我想。
我们向大海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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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也不明白后来发生了什么。当我再次拥有自我认知时，我已经身处一片干净得不可思议的深海之中。［6］
不，并非指水质，我们对于水质没有要求。
这里并不空荡，相反，生机勃勃。
这里又是空旷的，我看不到也感受不到同胞的痕迹，我听得见海洋，可再也没有了大群的呼声，一切生物似乎都在畏惧我，我周围空空如也。
我对族群的生命力有堪称盲目的信任，即使在我无知觉的情况下，水月——只可能是他——采用了什么方法使大群退回深海，甚至是主动消亡，海嗣的本能也会令族群留下新生的海嗣细胞。［7］
而我在这片海洋里游荡很久，什么都没有发现。
这里不是泰拉。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chapter1 我醒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