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I.逆光相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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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然抱着自己被弄的有些脏的白色书包，坐着公交，在九点前赶回了家。
他家住的地方是一个中档小区，不算陈旧，但也已经建了十多年，楼道里还是声控灯。掏出钥匙开门之前，柏然悄悄地靠上了家里的防盗门，仔细听了听里面的动静。
很安静，甚至听不到任何脚步声。
柏然这才拿着钥匙开了门，宋婉华听见关门的声音，从厨房出来探头扫了一眼。见是自己儿子回家了，又折回去端了杯温水递给他。
“谢谢妈。”柏然坐在玄关处的柜子上将鞋换好，接过她手里那杯水。
“你爸不知道去哪儿了，还没回来。”宋婉华轻声对柏然说，“正好，明天该开学了吧？你抓紧时间洗澡早点睡，明天早点起来去报道。别等他回来，又要没事找事。”
柏然应声知道了，就转身进了房间。
洗澡花了十五分钟，柏然从卧室的卫生间出来，头发还湿得正滴着水。他挂了条毛巾在脖子上，正从柜子里翻着自己明天要用的录取通知书。
这份T大的录取通知书他保存得很细致，发下来快两个月了，上面依然没有任何褶皱。这么漫长的一个暑假，柏然都没有好好地看一看这张录取通知书。
明明到达的已经是国内顶尖学府，柏然依旧觉得不甘心。因为他的目标从不是本市的某所学校，而是只有四个字，越远越好。
静得让人思绪纷飞的房间里，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柏然看了看来电人，小声接起：“温存？”
“明天要开学了吧？我都听林于北那家伙念叨好几天了。”温存是和柏然一起玩到大的好朋友，声音很柔和，似乎掺杂着笑意，“我明天送你们一起去。”
听出了温存话里的笑意，柏然原本有些糟糕的心情也变得好了点，但是却开口拒绝了对面的提议：“明天我走得早，收拾完宿舍再去找你们吧。你今天去医院复查，结果怎么样？”
柏然转移了话题之后，对面明显顿了一下。再开口换成了一个更加爽朗阳光的声音：“柏然，小存检查结果还可以，就是又拿回来了很多药。明天下午咱们约个地方见面，等我消息吧。”
电话匆匆被挂断，柏然靠在柜门上，说不出是什么心情。
原本是想趁着考大学逃得越远越好，却依旧没能忍心留母亲一个人在这座城市。可惜他没钱出国，柏然第二志愿就是遥远的南方，第一志愿卡着去年的线写了T大建筑系。仿若将自己的命运就此化作了一枚硬币，他选择孤注一掷。
收到T大建筑系录取通知的那天，柏然并没有很开心，但却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现在，他留在了这个家附近，留在了母亲身边，也留在了仅有的两个朋友身边。
认命也不全是坏事，日子总能有得过，上大学，或许他能开始一个半新不旧的生活。
手机正在手中不停震动，柏然回过神，看见新生微信群在被不停刷屏。
【辅导员赵老师】：请各位新生对照名单去加对应的学长学姐微信号，他们负责明天迎新接你们进校。
柏然认真地将自己名字后面对应的微信号输入进搜索栏，搜索结果显示是一位学长，头像很单调，就是一张纯白色的图片。点了添加之后，对面基本是秒通过。
【Sunn】：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柏然简单地和对方确认了明天自己的到校时间和到校地点。他的计划是明天七点就准时入校，不过说完后顾及到对方是大二的学生会不会不愿意起这么早，害怕打扰学长睡觉，柏然还特地多问了一句。
【Bo】：学长，我会不会去得有点早？我可以再晚一点过去。
这位学长的回答就像他的头像一样简洁。
【Sunn】：不会
柏然时常觉得自己在社交上犹如乌龟，慢吞吞地解读很久也不能明白对方有没有给自己设下一些潜台词。和他十年如一日被家庭影响也有关，很怕自己在不经意间得罪别人。
他正在焦灼，想着要不还是改个时间好了。晚走会也不至于掉块肉。还没等他开始打字，对面又发了条消息过来。
【Sunn】：我会准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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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深和苏驰离开酒吧后就直接上了出租车。
“诶，刚才那小孩儿，我看着怎么这么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是谁。”苏驰正靠在车后排忏悔，“真是草了，被他们坑到这个鬼地方，开学前最后一天我玩得一点都不尽兴！”
夏深没接他的茬，手上正回消息，得空损了他一句：“你当自己是小学生？”
“现在的小学生哪有大学生累？”一提到这些，被宠大的苏少爷就喋喋不休，“什么考上大学就轻松了，都他爹是骗人的！我看以后谁过年给个红包还拿这话哄小孩，我当场就得制裁他们。”
夏深没再说话，今天晚上的事情，苏驰越想越气：“现在才九点多，要不咱们换个地方再玩玩？反正明天我没早八，你应该也没有吧？”
“不去。”夏深说，“明天迎新。”
夏深身为T大校级学生会主席团中唯一一个大二的学生，在学校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被各种任务支配，本就忙得很。更别说是迎新这种日子。他作为主席之一，要带人进校参观都是小事，安顿好了自己负责的新生之后，还得跟着忙活满学校巡视。比如盯着家长别随意停车挡路、给各位新生大爷和家长们指挥哪里是食堂哪里是超市......
苏驰有时候真的百思不得其解，诸如此类只有社交悍匪才能驾驭得来的事情，夏深这样的人，是怎么能干得下去而且还办得那么好的。
“那你明天肯定又没时间吃饭了吧。”苏驰说，“这样，你叫我声哥，甭管你明天在哪儿饿晕，我必将拎着全T大最美味的菜肴与你相见。”
其实是苏驰的姑姑苏南兮女士，也就是夏深的母亲，偷偷给苏驰塞过大红包，那笔钱美其名曰便是请他监督夏深按时吃饭的报酬。但苏少爷钱是收完了，事儿从没干过，这让他有些良心不安。
夏深回了一路信息，苏驰跟他聊着聊着也就聊到了学校里。刚才苏驰所有的话夏深基本是一句没听见，此刻抬了抬头，发现到宿舍楼下的岔路口了，便说了句：“我走了，今晚要早些睡。”
苏驰受宠若惊，捋了下自己额前的碎发，故作娇羞地说道：“好的呢帅哥。”
“对了，小方说你落了东西在店里。”夏深说，“好像是你宿舍房卡。”
苏驰脸上的笑还没收干净，以至于他花了几秒思考小方是谁。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把房卡落在了夏深的酒吧，且自己的室友都要明天早上才到高铁站的这个事实。
苏驰的一嗓子哀嚎响彻整片生活区：“草——你为什么不！早！说！”
第二天早上六点五十，柏然就已经到了T大门口。他没让宋婉华跟着，选择了自己一个人来。
柏然只有一个大号行李箱，就已经盛下了自己的所有东西。站在新生的人潮中，显得和其他来报道的、背着三四个包袱的新生们格格不入。柏然本想在学校门口发会呆，等七点到了再联系学长。但此时他的手机就已经收到了那人的消息。
【Sunn】：大概还有多久到？
柏然没来得及发呆，此时还有点儿懵。如实地回答了他的消息。
【Bo】：学长，我已经在校门口了。
【Sunn】：好
好是什么意思？不会早餐吃到一半就要过来吧？
柏然又开始犯完全没有来由的社交焦虑，心想明明已经约好了时间，偏要这样实话实说，现在却又有种催促人家的感觉。
【Bo】：学长，我不急的，我东西不多，我等你。
没能等来回信，却等来了一通语音电话。柏然接通后，Sunn低沉的男声贴着耳朵灌入，渐渐分明。
“我到校门口了，你在哪里？”
好熟悉的声音，柏然想。
好像不久前才听过。
柏然近乎是顺着一种直觉转过身，面朝着T大的校牌。逆在光中，他有些模糊地看见了夏深被光覆盖住的脸庞。
直到换了角度走近些后，这才是柏然第一次如此直白地注视夏深——冷白的肤色，凌厉的眉峰，一双丹凤眼看谁都显得有点犀利，但仔细看他那深邃的、瞳色很深的眼睛，就会发现里面的平静和淡然居多，实在是好看得有些惊艳。
夏深穿了一身宽松的白色T恤，浅蓝色阔筒牛仔裤的裤腿被他挽了两下，正好露出了一节纤细白皙的脚踝。明明穿着普通又低调，站在人海中却被柏然一眼就轻易地捕捉到。
与此同时，夏深的目光与柏然相对。
没等到柏然开口和他打招呼，就听到电话里的一句：“找到你了。”
选择这个时间来报道的人不多，但学校内的各个迎新站点也都已经准备就绪。因为柏然行李很少，夏深没有多此一举地还帮他推着行李箱，此刻走在他身边倒是像个陪弟弟来报道的哥哥。
这对夏深来说省了很多事情，不用狼狈地帮新生搬运行李。在带着柏然逛学校的同时，还能顺便视察一下学生志愿组织各个站点的准备工作。
柏然走在夏深身边就更局促了，虽然两个人没有过多的接触，但昨晚在酒吧夏深的那一脚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加上自己之前对夏深的了解，柏然很有自知之明，估计自己给夏深留下的第一印象不咋样。此时更是被夏深自带的气场压的话都不敢说一句。
但他确实想主动找点话题，找点什么话题呢？
“夏主席。”一道女声打断柏然的思绪，再回过神他已经到了第一个迎新站点，道路两侧站满了人，每个人都举着自己学院的牌子。
柏然被学姐的话吸引，夏主席？
“嗯，没什么问题，等会负责这边的人会过来帮忙。”夏深朝着她点了点头，又侧过身问柏然，“你是什么专业的？”
柏然差点儿没反应过来，两秒后才接上他的话：“建筑系的，这是我的录取通知书。”
柏然用双手将录取通知书递给夏深，夏深没有打开看，而是环顾四周后和建筑学院的带领人说了一句：“建筑系柏然到了，我刚好负责他，就先带走了。”
负责建筑院的学长在表格上帮柏然签好到，表示自己已经知情，巴不得让夏深把柏然带走，也好减轻一下他们今天的工作量。
连续接触了几个人，适应了一下新的环境，柏然没那么紧张了，终于下定决心开口说句话：“学长，我们现在去哪儿？”
夏深答非所问：“你是本地人？”
柏然点头。
“以前有来过T大吗？”
在北京当地，T大P大已经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两个景点了。到处有五湖四海的人过来打卡名校校园，本地能考上这两所高校的学生，大部分在正式录取之前都是来过的。
“没来过。”柏然如实回答，他是个社恐，就算单独出门也不会去人流量过密的地方。
更主要的原因是，填志愿之前，他压根也没想到自己会留在北京。
夏深点点头：“T大食堂很多，味道都还不错，你以后没事可以慢慢逛。现在先带你去宿舍楼。”
“好的学长。”一路上柏然踌躇了很久，还是勇敢开口想要浅提一下昨天的事情，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夏深先行打断。
“我是计算机系大二的学生。”夏深忽然停下脚步，站在柏然身边，侧过身，言简意赅地、不加任何多余修饰地自我介绍道，“我叫夏深。”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I.逆光相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