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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回忆 ...

  •   但深夜忧心的又何止一人,南歌这会躺在床上,沉沉得睡着,梦里却仍是上一世的场景。
      上一世自己嫁与陆鸣珂,虽不是她的本意,但不得不说刚刚开始的三年,陆鸣珂待她极好,她本不想嫁给陆鸣珂,在刚刚嫁的时候也没给过他好脸色看,但陆鸣珂好像丝毫不介意。他不仅生得一副好皮囊,每日下朝之后变着法子给她带各种稀奇玩意,京城里世家大族举办的赏花,马球…都会带着她去,就算是回姑苏祭祖这样严肃的大事,路上也都会给她找点乐子,逗她开心。
      后来就在她以为以后的日子大概也都是这样过下去的时候呢,黄河水患越演越烈,她先是一连几个月没有见到陆鸣珂,后来祁国进犯,她见到陆鸣珂的机会就更少了,在父亲死后,大哥,母亲也相继离去,最后得到消息,季寻也战死了。
      万念俱灰是一瞬间产生的。
      陆鸣珂回来了,他神色慌张,让临昼带着她走,她也顺从的走了,后来也不知去往了何方,在一个宅院里,一住就是半年,半年之后,她才再次见到陆鸣珂,陆鸣珂告诉她,宸国国灭,祁国现下追捕宸国朝廷重臣,她和他都在其中。
      她也信了,一直躲在院子里,每天和陆鸣珂一起,后来,她实在是闲的太狠了,趁着陆鸣珂出门,偷偷翻墙,在外面一个人闲逛着,却不想被人贩子掳走,卖到了青楼去。
      她一直被保护的太好了,从她出生开始,就一直有人带着她走,替她遮风挡雨,以致于她现在手无缚鸡之力。只能哭着嚷求老鸨放了她,说着能给她很多钱,但是又不敢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但老鸨哪里肯放人,看着南歌长得出挑,哭着也是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给她挂上了牌子,当天就把她卖了出去。
      等陆鸣珂寻到人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南歌当时躺在榻上,听见了自己房间门再次被打开的声音,她浑身战栗,躲在被子里,蜷缩在塌上的角落里,然后床榻的帘子被粗暴的掀开,南歌内心的战栗达到了极点,满眼都是泪水,看不清面前的人,只是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她一下子扑到陆鸣珂的怀里,死死抱着陆鸣珂不松手,当时她真的以为陆鸣珂是她可以依附一辈子的人,她看着陆鸣珂把自己藏在大氅里,抱着带出了青楼,她也听见了陆鸣珂的声音浅浅安慰着她,安慰声中夹杂了几句其他的事情,大致就是封了青楼,杀了老鸨,和昨夜的人。只是她自己当时太过恍惚,忘记了自己已经不再是首辅大人的千金,所以什么都没有意识到,后续想来,又觉得陆鸣珂身份非同寻常,亡命之徒,何来如此大的权力,跟何况他当时语气平淡的如同往日与她嬉笑,仿佛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她去寻陆鸣珂,把他堵在书房里,问他到底是谁,南歌还记得当时陆鸣珂的神情,他貌似很高兴看到南歌发怒的模样,笑意盈盈的把南歌横着抱起,放到榻上,丝毫不在意南歌的谩骂和怒火,又拿来桌子上的糕点递给南歌,南歌撒手全都打翻在地,他还是没有一点恼色,又招呼下人来收拾了,拿了一叠新的进来,他随手拿起一块掰开,递给了南歌,说道:“听玉露说,你好久没有好好吃饭了,吃了,想知道什么?能说的我都说。”
      南歌看着他,眼睛里全是敌意,但还是接过了手上的糕点,吃了下去。
      “陆鸣珂,你到底是谁。”
      “我不是一个好人,但也不算一个坏人。”陆鸣珂神色依旧不变,倒了一杯茶递给南歌
      “那你当初是不是能救下我父亲?”
      “是。”他的语气淡淡的。
      “那你为何不救?”南歌越说越激动,手中的杯子一下子磕在了桌子上,碎成了两半,划破了南歌的手,但南歌此刻好像再也感觉不到疼痛,放任手上的鲜血汩汩滴落,落的一地花开。
      陆鸣珂的瞳孔一下子放大,他握住南歌受伤的手,冷静地喊将夜去寻大夫。南歌却依旧不为所动,盯着陆鸣珂的眼睛又问了一遍“你为何不救我父亲?“。
      “救了你父亲,我的计划就会功亏一篑。”在南歌看来,陆鸣珂说这话,好像没有一点愧疚。
      南歌的脑海里轰的一声突然炸开了,涌泉一样的想法忽然倒入进她的脑袋中,可能存在的,不可能存在的,可能发生的,不可能发生的,仿佛一切都被掰开了,露出里面最本质的东西,赤裸裸地摆给她看。
      她双目充血瞪着陆鸣珂,咬紧了牙关尖声道“那你是早就算好了我父亲的死是吧,或者说就是你间接导致了我父亲的死。”她用力把自己的手从陆鸣珂的手中掰出来。
      “是”这个字像是一股滔天大浪,彻底打倒了南歌,南歌看着陆鸣珂一如既往地,稳定,持重。
      她痛苦地别过脸去,觉得自己就像是躺在最高地那朵浪花上,直勾勾的盯着着青天白日,明明是最纯粹的颜色,背地里却用最腥臭的墨汁一笔一画的写满了算计。
      南歌倒是不觉得怒火中烧了,一股子悲切彻底击垮了她,她站起身来,想要离去,却被陆鸣珂一把拉回“婠婠,你的手还伤着。”这语气低沉的可怕。
      她哭着喊叫道“你别叫我婠婠。”南歌看着陆鸣珂这副样子,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被彻底击垮,她受不了了,再也受不了了,三年时间内,陆鸣珂对她的一切好都是骗局,最后被他骗得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想到父亲,母亲,大哥,他们鲜活的模样却已经好像是上一辈子的事情了。
      她用尽了自己的最后一点力气,抬手,用自己满是鲜血的那只手,轻轻的附上了陆鸣珂的面颊,将鲜血擦在他的脸上。陆鸣珂有些错愕,他看着南歌的眼睛,没有丝毫光亮,泪水涌上眼眶,像是将死之人一般,而后又听见南歌哽咽的说道“你会有报应的。”
      南歌起身要走,陆鸣珂紧紧攥着南歌的胳膊“就算是我不做这些,你觉得南海回,他就能活得了吗?南家权势滔天,功高盖主,宸国皇帝目光短浅,刚愎自用。就算我今天不给他递这把刀,明日他自会寻其他得由头杀了南海回,灭了南家。”
      南歌已经不在乎他说的话是真是假了,南家已经覆灭,死去的人再也回不来了。但这份恐惧随着他的话一点一点愈演愈烈,南歌已经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了,是在她面前一个一个倒下去的亲人,还是相伴了很久的人谋划了断送南家的阴谋,还是自己受到了以前不曾有的折磨,亦或者是什么都又有。
      她觉得自己现在真的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所有的情绪一下子全部涌了上来,她觉得自己要炸开了,所有的血都在往头上聚去,她用力掰开桎梏住她的那只手,但那双手力道之大,仿佛要按进她的骨头里去,她忍无可忍,张开嘴,对着那双手,咬了下去,南歌的口中顿时充满了一股血腥味,牙齿好像已经碰到了手骨,但陆鸣珂仍不愿意放手,他低着眼,另一只手放在南歌的头上,轻轻抚摸着,语气却已经近乎哀求“婠婠,你不能走。”
      听到这句话,南歌顿时一阵眩晕,走?她还能走到哪里去?去阴曹地府,去寻一家人团聚吗?好像也不错。
      南歌到底也还是没能挣开陆鸣珂的桎梏,昏沉沉的,倒了下去。
      梦到这里,南歌也醒了,颊上犹带着斑斑泪痕,热气散去,做这一场梦,好像又凭空的多活了几年似的,南歌也不觉得困倦了,起身披上大氅,坐着了起来。

      日头刚刚才升起,金风推门进来,看见坐在床上静静看着书的南歌,觉得有些惊异“小姐,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
      “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醒之后,也睡不着了。”
      金风看着南歌手里的《了凡四训》在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小姐生了一场病之后,性格没有以前跳脱了,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小姐,还有五天就是除夕了,按照惯例,今日要您要和夫人一起去金鸣寺祈福。”
      金鸣寺?那个无了大师?南歌满脑子疑问正没地方问,这个大师自然是要去会一会的。

      金鸣寺在城外,马车去要两个时辰,所以姜夫人一般去金鸣寺都是第二日才回。一大早,南歌将和姜夫人一齐上了马车,马车颠簸,惹人不快,姜夫人早早给南歌备下了解馋的蜜饯,和解闷的话本子,南歌看到这细致的举动,又差点落下泪来,自己上一世,怎么就没好好珍惜呢。
      等到了响午,马车才停下来,南歌掀开帘子去看,金碧辉煌的寺庙坐落在一片荒芜寂寥中,明明是响午,寺庙门口却只有两个扫地僧。
      南歌随着姜夫人下了马车,踱步进了寺庙,无了大师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他看见南歌,就示意小僧带南歌去偏殿静静心,自己先与夫人讲道。
      南歌顺从的去了,在浦垫上跪了好一会,觉得无聊,又想坐下来。
      “你的心不诚。”忽如其来的一道声音吓到了南歌,她左右看看,却是四下无人。
      “总不能是佛祖说话了吧。”她小声嘟囔道。
      “丫头,看看上面“
      南歌抬头,看见了坐在房梁上的一个人。
      “你谁啊。”南歌觉得有些尴尬,自己在这里跪了这么久,碎碎恋说了好些胡话,这个人不会都听去了吧。“你别在上面坐着,下来说。”
      那个人从房梁上跳了下来,她衣衫褴褛,但腰间却挂了一把剑,就是南歌这样对兵器一窍不通的人也知道此剑绝非凡品。
      南歌看着她的脸,惊叹道:“你是女子。”
      “是啊。小施主,你此来意欲何为啊?”南歌刚要开口,那人又说“生也死之徒,死也生之始。世间万物,本无聚散,同归自然,不畏死,方可生。小施主,把握好机会吧,但是也要记住一句话,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碎,多行善道,切莫急功近切啊。”
      “你都知道?那我为何这样?”南歌抓住了那奇女子的袖子,睁大了眼前望向她。
      “悠悠天地,奇之常态。施主何必叹兮,万物自有定数。”
      “那…”南歌的话还未说完。“小施主,无了和尚寻你。”刚刚那个小和尚又来了。
      南歌刚想再和那个奇女子多说几句话,却已经是四下无人,她指着身边问那个小和尚“你看见刚刚我旁边那个人了吗?”
      “施主莫开玩笑,一直只有施主在此,事不宜迟,小施主,我们走吧。”
      南歌还有些疑惑,刚刚莫不是真的是自己的错觉。
      走到半路上,却被拦下,来的那个小和尚先是对着南歌一拜,然后说道:“大师说,施主您已经见了该见的人了,不必再见他。“说完就退下了,留下南歌和给南歌带路的小和尚两个人面面相觑。
      已经见了该见的人?莫不是刚刚那个奇怪的人?
      “那施主,我先送你去禅房吧,您的禅房在姜夫人隔壁,到了用饭时间,会有人把饭食送到屋内的。“
      “那就多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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