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妄想症》汜火

11、新年快乐

　　转眼到了大年三十。
　　街道挂满了红灯笼，张灯结彩，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间洋溢着欢笑声。楼下邻居没关窗户，时不时传来麻将推在桌上碰撞的闷响，还有小孩儿因为糖葫芦在那奶声奶气地拌嘴，浓郁的饭菜香慢慢飘在空气中，满满的人间烟火气。

　　温家也在叮铃哐啷响，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窗户上贴着倒福，这是温海玲和温辞在温家出事以后，回到华清过的第一个年。

　　温海玲擦着茶几上的花瓶：“过年得好好过，马虎不得。”

　　温辞刚结束跟沈诱和池佳佳的视频。

　　池佳佳还是跟之前一样娇憨可爱，几句话就能跳脱到另外一个世界中去，沈诱状态看起来还不错，边聊天边背单词，还给她俩看她的成绩单，进步的特别快，尤其是数学，已经考到135分了。一个多小时的聊天，姐妹三个是聊天聊地，唯独半个字都不敢提起谈灼。

　　“温辞，把腊梅拿过来插上。”
　　“哦好。”

　　温辞拿起茶几边的腊梅花，插进花瓶里，淡淡的花香味，她拨了拨腊梅的花瓣，“姑姑，你怎么突然买腊梅啦。”
　　“喜庆，好看。”
　　“就这样？”
　　“不然还能哪样。”温海玲捏了捏温辞的脸，“跟你港城的小姐妹聊完天了？”

　　“她们马上要吃团圆饭了，我就挂了，港城那边的团圆饭比这边要早半个小时。”

　　“那是，之前在港城现在都吃完出去放烟花了，哪像现在，菜还没出锅。”温海玲说，“对了，今晚约朋友出去看烟花没？”

　　温辞正准备说没——
　　手机叮咚响起来。

　　周迟：在吗？
　　温辞赶忙回了个“在”。

　　周迟发来了两张照片。
　　第一张是一只手握着一根燃烧的仙女棒，银色的焰火周围染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第二张是不同的仙女棒摆在一边。

　　周迟：第一张照片上的仙女棒认识吗？第二张照片上有没有？

　　温辞放大照片，看了几眼，用画笔圈出来，重新发了过去：应该是这个，但是我不太确定。

　　周迟：谢谢。
　　没下文了。

　　十几分钟后，温辞跟温海玲在盛汤时，周迟发了条消息过来：是你圈的那种，总算哄好了。

　　温辞连忙把手洗干净，擦干后捧起手机，打字：你家里有小孩儿吗？

　　周迟：亲戚家小孩儿，缠着玩烟花。
　　温辞：市区不是不允许放烟花吗？

　　对面人没回文字，这次是发了一条语音过来，温辞心一跳，竟然不敢点开。
　　没等她动作，对面又是唰唰唰地发来几条语音。

　　她想起刚才周迟说有小孩儿。
　　温辞试探性地点开。

　　第一条是周迟回答她的问题，背景音喧哗不已，还有鞭炮声，周迟的嗓音清冷却好听，懒洋洋的：“是啊，亲戚小孩儿拉着我去广场了……喂，小妹妹，烟花给你买了，说好不哭的。”

　　第二条就换人了，小女孩儿声音脆生生的：“姐姐姐姐，你是姐姐吗！你是哥哥的女朋友吗……”没等她说完，旁边的周迟声音传过来，“小鬼，闭嘴，别乱说话。”

　　第三条还是小孩儿的声音，奶声奶气的，“姐姐过来放烟花，哥哥笨死了，仙女棒都不会玩！笨哥哥，我不喜欢你了！”

　　温辞听完后整个人都呆了。
　　那句“你是哥哥的女朋友吗”在脑子里不停地回放，分明只是一句孩童的玩笑话，温辞却像是被人戳破了天大的秘密一般，脸红心跳，全身发烫，路过的温海玲见她整个人红的不正常，伸手碰了下温辞的额头，“怎么这么烫，好端端的发烧了？”

　　“没没有，热的，热的。”温辞抱着手机跑出了客厅，打开阳台门再关紧，确保温海玲去忙别的事情不会来阳台才长吁一口气，闭着眼睛，把整张脸都暴露在外面的冷空气里，试图给自己降温。

　　但好像没用。

　　温辞脸颊持续升温，她连看手机都觉得有些心虚，见那边又发了条语音过来，慢慢吞吞地点开。

　　“今晚有空吗，要不要一起放烟花。”
　　是周迟的声音。

　　温辞蓦地把手机摁在心口的位置，怕是一场梦，等自己终于冷静下来一点重新点开语音，天知道她听了多少遍。
　　不是假的。

　　周迟约她出去放烟花。
　　新年夜，她喜欢的男孩子约她一起出去放烟花。

　　温辞激动地手都在抖，斟酌几遍发过去：我还没吃年夜饭，你们着急吗？
　　周迟：不着急，想这小鬼每年都得玩到大半夜，你先吃饭。

　　温辞：好，那我吃完去找你们？
　　周迟：嗯。

　　温海玲拉开阳台门，“鬼丫头，外面那么冷你杵这干什么，大过年的别冻生病了。”

　　温辞捧着手机，闻声才恍然回神，忽然一把抱住温海玲，“姑姑。”
　　“怎么了这是。”
　　“我好开心。”

　　温海玲一脸懵地被温辞抱了满怀，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话音雀跃：“我待会儿要跟朋友出去放烟花！姑姑我好开心啊！”

　　温海玲哭笑不得，揉了揉温辞的脑袋，“你这孩子平时怎么没见你这么喜欢放烟花，去吧去吧，大过年的就是玩得开心最重要。”

　　“姑姑。”
　　“嗯。”
　　“……是我喜欢的男孩子约我。”
　　“哎哟，我们家温辞这是有中意的男生啦，那还不得快快拿下。”
　　“但是他不喜欢我诶。”

　　“这有什么，你还年轻，年轻最重要的是什么？年轻最重要的就是随心所欲，开心最重要。他喜不喜欢你是他的事，你喜欢他就行。”

　　温辞弯了弯唇：“嗯！”

　　她不需要周迟回应她的喜欢。
　　她喜欢他就够了。

　　-

　　每年除夕在广场放烟花的时候人山人海。

　　温辞去的时候已经是跟周迟打完电话的一小时后了，到了广场，看着手机里周迟发来的地点，是在广场偏中心的位置，她卯足了劲儿都没法往里走。

　　周迟：到了吗？
　　温辞艰难的发条消息过去：到了，但是外围人好多，我进不去。

　　周迟：我来接你。
　　温辞：我在旋转木马旁边。

　　除夕夜人实在太多，整个广场除了放烟花的桥面几乎都站满了人，温辞往后退了退，靠在旋转木马的围栏上，低着头，数着地板的花纹。
　　一块、两块、三块……
　　心还是跳的很快。

　　温辞理了理身上的毛呢大衣，顺了顺绑起来的头发，确认一切无误才勉强放下心。
　　跟喜欢的人在除夕夜见面，好像没有什么比这更紧张的事情。

　　忽然——
　　“温辞。”

　　温辞回头，少年逆光而来，就这么恰好的一束烟花在夜空燃放，浅蓝色的焰火像极了一束满天星，璀璨，夺目，耀眼。焰火下的少年被渲染上一层光晕，黑色的外套也发出浅金色的柔光，他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低着头，左手牵着一个小女孩儿，缓缓朝她走来。

　　小女孩儿跺跺脚：“我要姐姐！”

　　少年低头，帽檐挡住大半张脸，只能看到弯了弯唇角的下巴，“姐姐马上就到了。”
　　“骗人！你半个小时前就是这么说的！”
　　“这次不骗你。”
　　“笨蛋哥哥现在变成了撒谎精哥哥！我不相信你，哼！”

　　少年声音懒洋洋的，宠溺地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笑骂：“小鬼，骂我骂熟练了是吧，小心我回去跟小姨告状，说你今晚偷吃了两颗糖。”

　　“啊！你这人怎么可以这样，讨厌鬼讨厌鬼讨厌鬼！”小姑娘憋着嘴，作势要哭，“哥哥大坏蛋！！！”

　　周迟摇摇头，笑得不行，蹲下来给小姑娘擦掉眼泪，“好哭鬼啊，别哭了。”

　　小姑娘停止假哭，“那你待会儿再给我买糖吃。”
　　“不行。”
　　“那我继续哭，呜呜呜……”

　　周迟头疼，“买买买。”

　　小姑娘嘻嘻笑，一把拉住周迟的手，开心地转圈圈，“呜呜，我好幸福呀，我有世界上最最最大方的哥哥，哇，我是世界上最最最幸福的小孩子啦。”

　　周迟睨她一眼：“马屁精。”

　　温辞看着一大一下的相处，由最先的震惊到最后的忍俊不禁，她扑哧一声笑出来。她没想到，私底下的周迟这么幼稚，还欠欠地非要去惹小孩儿，小孩儿哭了他又耐着性子去哄。

　　小姑娘转圈圈的时候发现了温辞。
　　她拽了下周迟的手，“哥哥，那里有个漂亮姐姐。”

　　周迟起身，抬头，跟几米外的温辞对视。

　　砰，烟花自夜空绽放，点点细碎星光照亮了整个桥面。
　　这一刻，世界都好像安静了。

　　温辞弯了弯眼睛，笑了一下：“周迟，新年快乐。”

　　心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
　　周迟有一瞬的怔愣，只是他还来得及捕捉，那抹微不可查的情绪就已经消失。

　　他也笑，“新年快乐，温辞。”

　　少年变声后的声音很好听，像仲夏夜的蝉鸣，又像焰火燃烧过后的余音。

　　温辞的耳廓微微发麻。
　　他也在跟她说新年快乐。

　　她嘴角的笑容更大，黑夜总能给人一种伪装的安全感，此时此刻，温辞是第一次不怕自己的脸红被周迟看到，她笑得轻松而坦荡。

　　今年的除夕夜，比以前的每一年都要让她心动。

　　小姑娘歪了下脑袋，率先出声打破了平静：“你是我哥哥的女朋友吗？”
　　啪地一声，刚才的浪漫滤镜一秒破碎。

　　温辞尴尬不已，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不是你哥哥的女朋友。”

　　周迟还没否认，就听小姑娘故作深沉地点头，“也对，是我看走眼了，”她仰头费劲地看了眼周迟，然后迈着小短腿跑到温辞身边，拽了拽温辞大衣上的牛角扣，示意她蹲下来，然后凑到温辞身边说悄悄话，“我哥哥臭屁，脾气坏坏，配不上漂亮姐姐。”

　　温辞更尬了：“……”

　　周迟气笑了，一把将温辞拉到身后，另一只手敲了敲人小鬼大的小姑娘，“小鬼，败坏我名声对你有什么好处。”

　　小姑娘做鬼脸：“略略略。”
　　周迟：“……”

　　温辞被逗笑。

　　小姑娘大大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小跑到周迟和温辞中间，左手拉着周迟，右手拉着温辞，笑着晃了晃：“好啦，我们一起去看烟花吧。”

　　小姑娘精力充沛，一会儿要在这边放烟花，一边要去那边看烟花，周迟和温辞就是个陪跑的，两个人聊些有的没的。
　　“瑶瑶几岁了？”
　　“今年六岁，捣蛋鬼一个。”
　　“挺可爱的。”
　　“狗都嫌的年纪。”

　　小姑娘“啊”了一声，跺脚，威胁：“你不要以为我没听到你在说我坏话！周迟大坏蛋！”

　　周迟接过瑶瑶手里的仙女棒，另一只手夺过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摸过去的打火机，严肃道：“什么时候偷的我打火机，知不知道这东西很危险，小鬼。”

　　小姑娘知道自己理亏，没说话，哒哒哒地跑到温辞身边，一把抱住，软声撒娇：“姐姐，哥哥凶我~”
　　真的是人小鬼大。

　　温辞蹲下来，捏了捏瑶瑶肉嘟嘟的脸，“瑶瑶，打火机很危险的，小孩子不能玩。哥哥是在担心你，不是凶你。”

　　小姑娘委屈地撇了下嘴，“你们两个一伙的。”

　　周迟笑了笑，用打火机点燃了一根仙女棒，“小鬼过来，拿着，要玩跟我说。”

　　“哇，仙女棒！”

　　瑶瑶又让周迟点了一根，两只手一手一个，玩的咯咯笑，周围不少人看着她都被逗笑。

　　温辞也笑。
　　突然眼前伸过来一只手，“给。”

　　她看过去。

　　周迟举着一根仙女棒给她，淡笑，“说好一起玩的，我可不是让你来帮小孩儿的。”

　　温辞心跳加速，接过那根仙女棒的时候碰到了周迟的手背，冰凉的触感，像是一阵电流穿过。
　　她蓦地低下头，生怕露出了自己的小心思。

　　轻擦一声，是周迟打开打火机盖，给她点燃了那根仙女棒，“好了。”

　　滋啦滋啦。
　　小小的一根仙女棒燃烧着，绽放出银色的光。

　　隔着光，温辞看着对面浅浅扬唇的周迟，心里好像下了一场棉花糖一样的雨。
　　甜滋滋的。

　　喜欢你。
　　好喜欢你。
　　真的好喜欢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