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黑暗神相爱相杀后[西幻]》呆头鹿不秃

3、一周目

　　大堂一阵肃穆，刚刚还喧闹不停的男男女女止不住地颤抖，生怕是因为自己惹了圣怒。

　　“你。”奥德里奇朝切尔西娅随意指了指，依旧保持着半躺在座椅上的姿势，看着很是懒散。

　　他说：“来王城做什么？”

　　他的声音也是漫不经心的，听起来毫无波动，若是不熟悉的，甚至会认为他是个脾气极好的。

　　但所有人都知道，国王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大堂的人舒了一口气，见国王并未追究他们的吵闹，纷纷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切尔西娅。

　　切尔西娅深吸一口气，念着路上不知重复多少遍的理由：“……我的哥哥陆斯恩.克劳利是无辜的，他对海曼家族忠心耿耿，断不会做出杀害王家侍卫这种事情，在镇守河谷这些年间一直想着的是为陛下效劳，国王陛下宅心仁厚，公正严明，还望还他清白，以证他的忠心。”

　　奥德里奇在传闻中是个疯子，她心知提起陆斯恩的功勋毫无作用，忠心在他眼里也不值一文。

　　在莫莱村惨案发生后，哥哥还写信给远在河谷的她，告知她不必担心，他已经在彻查此事，可没过多久，就传出哥哥图谋不轨，竟杀死王家侍卫这样的事。

　　再后来，就是哥哥入狱。

　　切尔西娅知道自己来了也多半无济于事，但当她得知这件事的时候，第一个反应仍旧是要来。

　　那是她的哥哥，那是她相依为命的唯一亲人，是将她养大、教她读书识字的哥哥。

　　其实她可以向欧洛德瑞斯求助的，但精灵同人类已经多年不相往来，她不能因为一己私欲让他为难，于是并未告知。

　　奥德里奇又是许久没出声。

　　切尔西娅说完就低下了头，但她能感到，他的目光黏在自己身上，冰凉彻骨。

　　良久，他的笑声自头顶传来，话语却足以使她发颤。

　　“无辜？你是在指责我冤枉他？”

　　切尔西娅心中一惊，强行镇定下来摇头：“国王陛下英明，我怎敢……”

　　“你可以查。”他打断了她的话，切尔西娅错愕抬头，见他向后靠去，后背靠着宝座，下巴因此而高高扬起。

　　“但如果你没有查出什么，那么那天要掉脑袋的，可是你们两个了。”

　　奥德里奇看起来心情很好，似乎对要灭人满门这种事情很是兴奋，那红衣女子说：“国王陛下，她倒是可以查此事，但她安置在哪呢？像这种罪人，也只有做卑贱的奴仆才合适，正巧，陛下刚损失了一名奴仆，用她来代替好了。”

　　她说着，瞥了瞥地上女仆的遗体。

　　奥德里奇不置可否，他看起来对一切都毫不在意，又忽然蹙眉，捂上了胸口，接着起身向大殿的另一侧门走去。

　　身旁的两名侍卫其中一名紧随其后，而另一名依旧站在原地，面色如常看着这群向来不可一世的贵族们。

　　贵族们这才如梦初醒，涂满了白粉的脸上因恐惧而更加苍白，为喜怒无常的国王未曾迁怒他们而舒了口气，又为不受欢迎的切尔西娅即将面临的遭遇而幸灾乐祸。

　　“你的好日子就此到头了，尊贵美丽的小姐。”

　　褐发的男子对她行了一个滑稽至极的礼来，见她毫无反应并不打算搭理自己，眉头一皱又要说什么，身边一个阴影笼罩过来，他止住了话语，有些不甘地走了。

　　切尔西娅终于站直了身子，不过那个漫长的屈膝礼还是让她趔趄了一下。

　　面前的国王贴身侍卫并没有任何要扶她的意思，站在她面前，语气毫无波澜：“跟我来。”

　　他们从侧门走出大厅，而依旧身处这座宫殿内，这是一个极长的走廊，镶嵌着无数华贵玉石的墙壁上挂满了画像，一直蔓延到她看不见的尽头。

　　她打量了几眼画像，是海曼家族的历任国王，有的笑容和善，有的面容凝重，不过同样的是海曼家族的标志——浅金色卷发及湖蓝眼眸。

　　海曼家族之所以统治了因迪赫莱达千年，他们的血统起了很大作用。

　　普通人中，有魔法天赋的少之又少，即使有也多半魔力低微，极少天赋极佳能够进入光明学院修习的幸运儿在此之后才能自如运用魔法。

　　但海曼家族不同，他们的魔法天赋极强，一脉相承是攻击性极高的火系，并且几乎是无师自通，更不用说他们家族有养龙的传统。

　　暴虐的巨龙厌恶人类，却对它们认定的唯一主人极为忠诚。

　　当然，也只有在火系魔法方面天赋达到极致的海曼家族成员才不会被巨龙的火焰吞噬。

　　不过赫莱兰德大陆早就没了龙，最后一条龙出现也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那是奥德里奇的父亲的坐骑。

　　切尔西娅跟着侍卫在长廊上走着，看来这位侍卫长并没有同她交谈的打算，她只能百无聊赖看着周围墙上的画像。

　　最后一幅是奥德里奇.海曼的，画像中他微卷的金发用一根深蓝丝绸扎起，同他的蓝眼睛相呼应。

　　人模狗样的东西，对于奥德里奇，切尔西娅只能给出如此评价。

　　漫长寂静的走廊走到了尽头，在拐了个弯后终于走出了这座宫殿。

　　侍卫带着她从侧门走出后，铺面而来的是清新的空气，切尔西娅狠狠吸了一口，刚刚她的鼻子几乎要被大厅内浓郁的香料混合气味给熏到头晕。

　　侍从走得很快，丝毫没有考虑或许她跟不上这个问题，自那所宫殿出来后，朝着南方向走去。

　　莫约十几分钟后，眼前出现了几座建筑，虽同普通建筑相比依旧算得上高耸巍峨，但同这片王宫其他区域相比寒酸了太多。

　　侍从站在建筑门口停下，冷冷瞥她一眼：“进去找杜拉夫人，她知道该怎么做。”

　　他说完后转身离去，切尔西娅巴不得他早点离开，面前的这扇门显得有些破旧——至少同整体穷奢极欲的王宫相比是这样——看来就是侍女所居之处了。

　　她推开门，面前是一条幽深的长廊，几乎没有什么灯光照明，她的双目在短暂发昏后很快适应了昏暗的环境。

　　一股淡淡的发酸霉味飘来，伴随着发酵后的微微热气，切尔西娅捂住鼻子，算是知道了这里是哪里。

　　这不是侍女居住的地方，而是奴仆。

　　王宫是所有人挤破头都想进的，即使是侍女侍卫，也都是各大贵族的子女，断不住在这里。

　　住在这里的都是他们眼中身份低贱的人，她们被称为奴仆，不配侍奉贵族，只能做一些最脏最累的粗活。

　　切尔西娅耸耸肩，有些无所谓。

　　奴仆如何，贵族如何，奥德里奇脑子又不正常，这些身份转换也不过是他一念之间的事情。

　　“说了你多少次了？！不许出宫！如若被发现，你知道他们会怎么收拾你的！”

　　“抱歉杜拉夫人……可莫莱村的百姓实在是太可怜了，我只是想去许个愿……”

　　“那你为什么要去光明广场？又为什么非要在教皇大人雕塑前许愿？你明明知道那里人多眼杂，这次好在是被莱莎看见，若是……”

　　前方隐隐有异动传来，切尔西娅沿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走，所经的门都是紧闭。

　　她走到了那声源处，是一间大开的房门，瘸了一条腿的木床是唯一的家具，有股酸臭从中传来。

　　两名女性面对面站着，其中一名是一位衣着整洁的夫人，红得仿佛刚刚吃了块生肉的唇中不断蹦出一些刺耳话语。

　　另一名是一个衣着朴素的少女，头低得很低，看不清她的面容，不住地重复着“抱歉”“对不起”“请原谅我”这些话语。

　　切尔西娅并没有偷窥的习惯，于是她轻咳一声，那夫人和少女同时回了头。

　　“杜拉夫人？”

　　切尔西娅看向那夫人问道，烛火在杜拉的身后，于是她脸上的表情背着光看不太清，但即便如此，切尔西娅敢打赌，她的神色很是淡漠。

　　“嗯。”

　　杜拉算是回应了，等着她自觉介绍自己。

　　“我是新来的。”

　　切尔西娅说，杜拉依旧毫无反应，于是切尔西娅又说：“……我叫切尔西娅.克劳利。”

　　听了这话，杜拉深深看了她一眼，不再管那少女，走出了房门，路过切尔西娅身旁时也丝毫没停留，又在隔壁房间停步。

　　“这是你的房间了。”

　　这位冷傲的夫人说，“早上五点到晚上十二点，黑暗日清洗衣物，火曜日清理龙焰宫走廊，水曜日去厨房帮忙，冰曜日修剪花园，光明日清理光明神雕像，都记住了吗？”

　　这是安排给她的工作？

　　切尔西娅点点头：“记住了。”

　　赫莱兰德大陆的工作日有四天，分别是黑暗日和火、水、冰曜日，光明日为休息日。

　　但很显然，奴仆们并没有休息日。

　　今天是火曜日，刚刚晌午，天色还尚早，看这夫人的架势是要求她立即工作的。

　　“哦对了，”杜拉补充，“冰曜日那天，修剪花园的时候不要进入迷宫，听到什么响声也不要管。”

　　切尔西娅又是点点头，她觉得这位杜拉夫人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不近人情。

　　或许是她过于顺从显得有些敷衍，杜拉的眉毛微微皱起：“你应该明白你已经不是高高在上的伯爵小姐了，现在连我这样的女仆都不如，你是奴仆。”

　　切尔西娅依旧点头。

　　杜拉的态度有所缓和：“你现在有半个小时的时间，快去换衣服。”

　　接着她高声朝着喊隔壁房间喊去：“莱雅，等她换好衣服后，你带着她熟悉环境。”

　　当沉闷的脚步声同杜拉夫人的背影一道消失不见在走廊尽头之后，切尔西娅才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整个房间同隔壁少女的一样，一张破旧的、不断散发出酸味的床是唯一的物品，还好床上的被子还未被人使用过，勉强算得上整洁。

　　床上还放着一套蓝白相间的装束，看起来是侍女装的打扮，只是用料和她所见的那些侍女的相比要粗糙太多。

　　这样的环境，切尔西娅只用了几秒适应，很快她接受了现实，脱下衣物，换上那粗糙的奴仆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