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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雪落开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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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棂轻响,一阵寒风卷着雪花袭入室来,睡梦中的展昭打了个哆嗦睁开双眼。只见那不知从何时起便始终虚掩着的窗户开着,却并不见那白色的身影,想来是被风吹开的。展昭觉得有些冷意,拉了件外袍披上,走到窗前。只见纷飞的雪花,如粉,如尘,撒在树梢上,屋檐上,枯草上,满眼皆是灿烂的白色,像极了那人。不知那远在陷空岛之人是否也能看到这般景致。远处传来更鼓之声,四更了,展昭此时已是睡意全无,转身穿戴整齐,提了剑,步入院中。
来通知展昭该上朝了的张龙,走入展昭住的院落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一蓝色的身影穿梭于青松之间,与漫天的飞雪共舞,青锋过处带起一道光华,划破阴霾的天空,映得人心头一亮,宛若落入凡尘的谪仙一般,好个南侠,好个御猫。
展昭感到有人接近,是相熟之人,收剑而立,见是张龙,想是到了上朝的时候了,道:“可是大人要上朝了,一时兴起,竟忘了时辰。”
张龙道:“时候尚早,大人尚未起身,王朝去请了。今儿个下雪,天色有些阴沉,兄弟们都起晚了,没想到展大人还是起得这样早。”
展昭还剑入鞘,道:“我先回去换换衣裳,稍候便到。”
稍事休整过后,展昭已换过官服,骑着爱马,走在护送包拯的路上了。纷扬的雪花中的一抹红,不知是雪衬出了红的热烈,还是红装点了雪的晶莹。惹得几个早起的姑娘看了飞霞满天。
宣和殿内,皇上和诸位大臣们正在议事。展昭和一些护卫们候在外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些年纪大的护卫们满心欢喜,道着:“瑞雪兆丰年,明年又有好收成了。”年轻的护卫们则在讨论着该和心爱的姑娘们去哪里赏雪。
“展护卫,展护卫……”有人唤道。
“哎?”展昭一时没注意,连忙应道。
“展护卫在想什么,这么出神,莫不是在想心上人?”一名护卫调侃道。
“哪有。”展昭否认。
“展护卫一表人才,哪家姑娘不爱,就连我家丫头都说‘嫁郎必嫁展南侠’,不知展护卫定亲了没有?”一年纪稍长得护卫道。
这些人……问得可真直接,展昭心道。
“郑大哥,不是我说您,就您家的郑妹子整个一个河东狮,哪里配得上我们展护卫,还是我家表妹好,温柔贤淑,女红、厨艺样样都是好手。”
“得了吧,还是我堂妹好,你别看我是个护卫,我家还是书香门第呢,我堂妹是知书达理,六艺精通,展护卫你说是不是?”书香门第的廖凯回头正想问问展昭意见,却发现他们话题中的主角已经不见了,“人呢?又让他给溜了。”
展昭上哪里去了?他此时正在一株古树上打着盹呢,其实他刚刚只是觉得早上起得太早了想回去补个眠,这些家伙们也太无聊了吧,几乎每天都给他说亲,他就那么像找不着老婆的么?大人啊,您快些出来吧。
大殿传来一些人声,大臣们议事完毕,正往出走了,众护卫们连忙迎向各家的大人。展昭也赶紧迎向包拯。
包拯觉得这个年轻人好像有着永远也用不完的精力一般,也把他的活力分给每一个见到他的人。就像此时,他一眼看到那红色的身影,方才早朝中的些许不快便消逝大半。他微笑着看着展昭问:“展护卫,方才哪里去了。”
“属下一直在此等候大人。”
包拯看了眼旁边的大树道:“是到那上边去了吧。”
“大人此话怎讲?”
“还装,今日这么大的雪,上面想必已是积了厚厚一层了吧,你的衣服都湿了。”
怎么会,展昭心下奇怪,自己一向畏寒,上去时特意掸去了积雪的,低头一看,没有异常啊,抬头正迎上包拯了然的目光,上当了。“大人……”很好玩么?
包拯心想就知道你是上那上边去躲郑护卫那些人了,只有那棵树上可以看到宣和殿的大门,那些人就那么恐怖么,居然躲到那里去,看来自己回去也要让夫人留意一下了,早点给他说门亲事,肥水不落外人田么,想到这里,包拯又道:“回去让厨房给你熬碗姜汤,那上边寒气重,以后不要上去了,仔细着凉。”
包拯的话说得展昭心理暖暖的,道:“大人,不用了。”
包拯脸一沉,道:“不用?那本府就告诉公孙,让他来诊治诊治你。”
天哪,公孙先生,肯定又要开一堆药了,展昭连忙摇头道:“大人,千万不要,属下听话就是。”
包拯捻须一笑,道:“本府会去厨房检查的。”
“是,大人。”
展昭正要伴着包拯回府,忽然听得后面一个尖细的声音,远远的喊道:“展大人留步!”
展昭回头一看,原来是皇上身边的小太监罗新。
那罗新追了上来,缺乏运动的身体还未顺过气,有些喘,道:“皇上有旨,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展昭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命御前四品带刀护卫展昭即刻御书房见驾不得有误。钦此。”
“臣展昭接旨,万岁、万岁、万万岁。”展昭接下圣旨心中有些疑惑,问道:“罗公公可知是何事?”
“杂家不知,展大人快些,莫让皇上等急了。”
展昭看了眼包拯欲说什么。
包拯道:“展护卫且去吧,有王朝他们在不妨事。”
“好生保护大人。”展昭吩咐着,便随罗新往御书房去了。
一路上,展昭心里疑惑,这皇上不会又想出宫了吧,千万不要。转眼已到御书房,只听得罗新到:“展大人且稍等,待杂家先行通报。”
“公公请。”
赵祯此时正批着奏折,时不时地向门口张望,终于看见罗新那略显肥胖的身体进了御书房,连忙问道:“展护卫到了没有。”
“到了,展大人正在御书房外候着呢。”
“快宣!”
稍时,只见一红衣武官提袍进得御书房,单膝跪下,道:“臣展昭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展爱卿,快快平身。”
爱卿?展昭听了心下一惊,心想这皇上又要干什么?每次他称自己为爱卿时绝没什么好事,起得身来,有些狐疑地看着那上位之人。
“展爱卿,朕这儿有份奏折实在犯难,你来帮朕看看该如何是好?”
展昭听了心里嘀咕,这么多内阁大学士不去问,犯得着来找自己这个御前侍卫么,真是笑话,于是躬身行礼道:“臣不敢妄议朝政。”
赵祯不悦道:“是朕让你议,岂是妄议?”说罢将一份奏折丢给展昭。
展昭抬手接过,细细看了,原来是庞太师所上的折子,指责开封府近期的一个案子,迟迟不能结案,办事不力,云云。希望皇上下旨给开封府定个期限,以激励其办事效率。这个老匹夫,总是使用同一伎俩,展昭看了折子心中忿忿地念着。
“皇上,此案之所以不能结案,另有内情,绝非太师所言,还望皇上……”
赵祯抬手打断展昭,叹道:“朕何尝不知,只是朕也为难啊,太师已是第三次上折子了。”
“皇上……”展昭一脸迷糊的表情,心中却想,有话快说。
“今日下雪了吧。”
果然来了,“皇上,御花园中景色正好,皇上忧心国事,不如去走走……”
“展昭!”
“臣在。”完了完了要发威了。
“朕命你陪朕出宫!”
“皇上,此举不妥。今日行人甚多,恐不安全……”
“展爱卿,你看我把期限定为五天还是三天呢?”赵祯把玩着手上的朱砂笔。
“皇上……”
“嗯?”赵祯提笔玩味地看着展昭,完了完了,他也受那白老鼠的影响爱上逗猫了,怎么办?
“皇上想什么时候去?”小声问。
“现在!”终于答应了,幸好有庞太师这个爱找开封府麻烦的家伙在,赵祯高兴得丢飞了御笔。
展昭接住御笔,没精打采道:“臣遵旨。”
赵祯终于如愿以偿地站在了开封街头,可他这与民同乐的算盘可没打好,没有傲雪寒梅,没有才子佳人,只有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的行人,和染脏他鞋袜的雪水。侧目瞥了眼跟在身后的御猫,见他正朝自己微微一笑。哼!别以为朕不知你在想些什么,用力瞪过去,道:“你最好控制好你的脸,别让我看到你洁白的牙齿,不然,你家大人就要辛苦了。”果然看到那人不乐地扁起了嘴,好可爱,怪不得那白老鼠就爱逗这只猫呢。
“公子,属下心中有一去处是赏雪的好地方,就在城东,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那还等什么,快带路。”
“属下遵命。”
看展昭明显松口气的模样,赵祯打趣道:“哪个说你不识时务,我看你这不是满会来事儿的么?”
“公子这是打哪儿听来的?”
“白玉堂和涂善都是这样说的,看来他二人都被你给蒙了。”
“呵呵。”展昭干笑两声,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了,心道我说最近皇上打哪儿学来那么多招数来设计自己呢,原来是从那二人处学来的。
两人边走边谈来到城东一处园林,只见门口的匾额上写着“自在园”三个字。
赵祯看着匾额赞道:“好别致的名字。”
展昭道:“这是状元楼老板高得之弟高舍的园子,里面人为的设计了很多独特的景致,专供文人墨客欣赏,园内有诗社,琴室,茶座,酒肆,客房,只是价格偏高一般人是进不去的,但老板赏识的人可以免费进去。”
赵祯说:“你对这园子倒是了解,我看你就属于高舍赏识的人吧?”
展昭道:“沾玉堂的光罢了,公子请。”
自在园,不同于一般的园林,从外边看也是四四方方的一座园子,里边的格局却是五边形的,自己进来的这一侧是大门,另四侧分别有拱门,上面各有匾额,书有梅园、兰园、竹园、菊园。
展昭介绍道:“这园子是高舍亲自设计的,各个园子分别依其名号,栽种植物布置,应四君子的景儿。”说着便引赵祯往梅园去了。
梅园顾名思义,遍种梅树。疏影横斜,暗香浮动,白的如云,红的似霞,赵祯从没有一次看过这么多的梅花,昨夜的一场雪,撒落枝头,如鹅绒一般,甚是好看。半晌,才道:“展护卫,这可真真是个好去处,怎的不早些说与我听?”
展昭心想早些说与你知道,岂不是要一天到晚地念着要出来,受罪的可便是我展昭了。
赵祯新奇地四处张望,见一株梅树下有几只鸟雀,在雪地上跳来跳去,觉得有趣,随手捡了块碎石,丢过去,惊起飞鸟,四散而去,哈哈一笑。
皇上,您可真是恶趣味,展昭心道。
赵祯见那树下,有一圆形的东西,心下好奇,走过去拾起一看,原来是一把女子用的团扇。扇面上画着一株寒梅,提一小诗“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梅珞雪”一看便知是出自女子之手,字迹清秀,似有沁人心扉的雪香扑面而来。不知这团扇的主人是何样的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