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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京墨 ...

  •   朋友一词对于楚与堂来说是陌生的,回想从小到大他貌似没什么真正要好的朋友。以前的回忆很多都模糊不清了,他忘记了很多事很多人,有时候零零散散会想起来一些痛苦的往事,大抵自己的成长史是不快乐的,所以学会了遗忘。
      赫南仲很特别,因为他极其耀眼,光芒却不刺眼是任何人都能靠近的柔和的光。他温柔到楚与堂无法拒绝他的任何提议,赫南仲是出现在楚与堂生命里为数不多的好人。
      “你这头发是不是该剪剪了?”
      赫南仲弯腰从贩卖机里拿出冰饮递给楚与堂,楚与堂道了声谢接了过去。
      “是该剪剪了,不过我懒得动就一直没去。”
      “这周末下午放假的时候我带你去吧。”
      柠檬汽水的酸甜在开盖的一刹那发散在空中,有种属于夏天的味道。
      “也可以……”
      第一次被人邀约的喜悦在心底绽放出一朵小花,楚与堂第一次被这样真诚对待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已经是朋友了,所以朋友该怎么相处呢?像别人一样做任何事都一起吗?
      “那个……”
      楚与堂叫住准备回教室的赫南仲,赫南仲回头温柔地看着他。
      “嗯?”
      “我第一次……交朋友,有点……紧张。就……不知道怎么对待朋友……”
      楚与堂有些语无伦次,他说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来。按你认为舒服的相处方式进行。”
      “好。”
      这天照旧他们在音乐活动室里练习了几个小时,放学后一起走出校门。楚与堂推着自行车走在赫南仲旁边,身边的人群议论纷纷,他这才意识到身边的这个人走到哪里都是焦点;而和他走在一起的自己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你真的很受欢迎。”
      楚与堂侧头对赫南仲说。
      “大概是……长得好?”
      赫南仲轻轻笑了一下,周围人群发出了细小的尖叫声。赫南仲不笑的时候,给人一种“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的高雅之感;笑起来的时候,两颗虎牙又给人一种“五陵年少金市东,银鞍白马度春风”的风流潇洒。这样的人,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遥不可及。楚与堂从前最嫉妒也是最向往这种人的,因为他们的人生看起来总是那么的平安顺遂,做什么事情都能做到极致做到最好。
      两个人走出校门,赫南仲侧身跟楚与堂挥手告别。
      “与堂,明天见。”
      “明天见。”
      赫南仲上了车,直到车开走楚与堂才收回视线,他叹了口气骑上了自行车往家的方向走。
      “我回来了。”
      屋内又是一片漆黑,果然没有人在家。楚与堂面无表情地打开了灯进了家门,他把书包扔到了床上,掏出手机检查有没有未读短信。
      他母亲江然并没有发来任何消息,他关掉手机屏幕走到厨房打开了冰箱门,里面塞满了一些瓶瓶罐罐还有些说不清楚是什么东西的物件。果然,没有吃的。楚与堂习以为常地从里面拿出一瓶酸奶打开喝了一口。还好,没过期。
      他睡不着也没什么心情看书,看着摆放在自己卧室封闭阳台的大提琴抿了抿唇。他好久都没有碰过自己的大提琴了,琴弦什么的估计都不能用了。他想着突然来了点性质想换换琴弦,到时候可以拿自己的大提琴去演奏,不用再借用学校的,学校的大提琴他拉了好几回了还是觉得音色不行。
      他走到阳台坐下来开始慢悠悠的拆琴弦,刚拆完没几分钟就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他走到猫眼看了看,是喝醉的母亲和一个他没有见过的女人。那女人扛着母亲的肩膀艰难地抽出手来敲门,楚与堂打开了房门。
      “啊是小堂吧?”
      楚与堂没多言,只是点点头。
      “你妈妈喝醉了,好不容易才把她弄回来。你多劝劝你妈啊,刚才闹着要去墓地骂你爸呢。”
      “好,谢谢阿姨。”
      楚与堂接过母亲跟那女人道了谢后就关了门,看着喝的烂醉的母亲他内心其实没什么波澜,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喝的烂醉回家了。
      楚与堂把她放在床上,替她脱了鞋和袜子,正准备上手脱外套的时候床上的人突然睁开眼睛盯着他看。
      “妈,你酒醒了吗?”
      江然没有立即回答,就是盯着他看,看得楚与堂有些烦躁,刚想开口继续询问的时候,江然突然大哭起来伸出手环抱住他。
      “呜呜呜呜儿子对不起……是妈妈没用……妈妈有罪……”
      又是听了快无数遍的台词……
      “好了,妈。都过去了,你该睡觉了。”
      “你说你爸是不是恨我啊?是不是因为恨我才不要咱俩的?啊?”“没有,他是病了。和你没关系。”
      “你说我逼他错了吗?是我害死他的吗?你说啊……”
      哭声萦绕在楚与堂周围,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他不再说话任由这江然抓着自己的校服下摆,直到她又睡了过去。他才替她盖好被子,关了灯走了出来。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床边,看着被自己拆下来扔在地上的琴弦烦躁地扯了扯衣领。他不愿意再回想起有关过去的任何细节,甚至是父亲活着时候的任何回忆,可家里就是有一个人会反复跟他提起来,仿佛在提醒他要记住永远记住。
      “艹。”
      楚与堂低声骂了一句,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他伸手拿出来,是赫南仲发来的微信。
      赫南仲:明天晚上一起打球吗?
      楚与堂:篮球?
      赫南仲:羽毛球
      楚与堂:你也喜欢打羽毛球?
      赫南仲:是啊。
      楚与堂:好。
      赫南仲:那你早点睡觉。
      楚与堂:你也是。
      赫南仲:晚安
      楚与堂:晚安
      楚与堂盯着赫南仲那句晚安看了很久,直到手机黑屏才晃过神来。已经没心情换琴弦了,干脆吃了药睡觉吧。
      楚与堂想着,从抽屉里拿出褪黑素的药瓶,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吃了药。他把校服脱了下来挂在了门后,从衣柜里拿了件睡衣套在身上;书包又被他扔到了书柜旁边的箱子上。
      他抬手关掉了灯,房间一下子又陷入到了黑暗中。他躺在床上,打开手机播放自己最常听的歌单定好明天早上的闹钟就把手机放到了枕头边。
      “希望能睡个好觉。”
      然而并没有,他又习惯性失眠了,到了凌晨三点的时候才有了些困意闭上了眼睛。
      不出所料早上五点半起来洗漱的时候,他眼睛下面的青灰色痕迹又重了。他一边刷牙一边点开了英语听力,这是小时候就有的习惯,江然从小就想把他培养成“别人家的孩子”。然而他并没有成为“别人家的孩子”,反而成了江然眼里叛逆难管的撒谎精。
      楚与堂收拾好就准备出门去找吃的,就听见主卧里面有动静。估计是江然酒醒了,他打开门一边穿鞋一边说道:“妈,我去上学了。你自己弄点蜂蜜水喝。”
      没人回应,他也没再说什么,穿好鞋就下了楼。
      骑车去学校最快需要十五分钟,当初他也不是很想骑车上学,毕竟坐车都坐习惯了,自从家里车卖了之后也就渐渐习惯了走路和骑车。
      到学校的时候还早,没什么人。他停下车在学校门口附近买了个煎饼果子,刚咬下去一口就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抬头一看是赫南仲。
      “你怎么来学校这么早?”
      楚与堂一边嚼着煎饼果子里面的火腿一边问在他旁边站定的赫南仲,赫南仲盯着他的脸看了看随后从兜里掏出来一包纸巾。
      “学生会每天早上要检查宿舍卫生啊。”
      “啊谢谢,我忘记你是学生会的了。”
      楚与堂接过赫南仲递来的纸巾擦了擦嘴
      “学生会下学期还打算招人,你不考虑参加一下?”
      “我?算了,我成绩又不行,也不是什么好学生。”
      “哪里有什么好学生和坏学生,我一直觉得用成绩区分学生好坏是最不明智的做法。人都是在不断成长的,也都有自己不擅长的东西,如果因为不擅长学习而被指责是坏学生的话,那岂不是很不讲理?”
      赫南仲突然很认真地跟楚与堂说话,楚与堂有些愣住。确实是这样没错的,他也是这么想的,但这么多年来没有人跟他观点一致,他也就不愿意再表达出来他的想法给别人了。
      “那如果是自己的父母也这么认为呢?该去为自己辩驳吗?”
      “不是所有的父母都适合当父母的,如果他们那么想自己的孩子的话,辩驳也是没有意义的。只要自己清楚自己擅长什么想做什么样的人就好,简单来说就是自己活得开心就好。”
      “谢谢你。”
      “嗯?谢我什么?”
      “没什么。”
      谢谢你让我第一次知道也是有人和我三观相投的,谢谢你让我感受到了被认同是什么感觉,谢谢你让我知道我不是别人口中的“怪人”。
      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楚与堂安静得吃着煎饼果子,赫南仲就在旁边站着等他。这种沉默不是尴尬的,也不再拘谨,而是变成了一种欣喜的、安心的感觉。楚与堂能感觉到只要和赫南仲待在一起,自己总是会有种被治愈的感觉。
      “要不我以后帮你补课吧?”
      “嗯?”
      “我记得我们两个班都是学物化政的吧?有不会的我可以教你,假期也可以一起出去玩。”
      “好。”
      “晚上打球用我的球拍吧。”
      “我也有带,你要不要试试?我还买了新的羽毛球。”
      “行,等我去跟体育老师要体育馆的钥匙。”
      “好。”
      两个人趁着晚上吃饭的功夫跑去体育馆,打了一个小时的羽毛球。赫南仲羽毛球打的很好,无论楚与堂打什么球他都能接到。楚与堂以前就没遇到过这么有默契的人。
      “今天还练曲子吗?”
      赫南仲把一条新的毛巾递给楚与堂擦汗,自己先弯腰收拾起散落在地上的羽毛球。
      “练,明天就周末了。不是要出去吗?应该没空回来练习了。”
      “好。”
      两个人又旷了两节晚自习,楚与堂好久没这么放肆过了,心情异常的好,笑容都变得多了起来。
      “你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好,笑了好多次。”
      赫南仲从兜里掏出来一颗糖递给楚与堂,楚与堂接过撕开包装纸放进了嘴里。是水蜜桃味的,很甜。
      “是啊,好久没有这么开心的时候了。”
      “以后也会一直开心的,相信我。”
      “嗯。”
      “明天剪完头要不要去书店?”
      赫南仲将放在桌子上的红丝绒毛毯重新盖到了钢琴上,转头看着楚与堂。
      “你要买书吗?”
      “有想买的,可以去逛逛,反正下午我不回来上晚自习。”
      “嗯……我也不回来。”
      两人相视一笑,又开始各忙各地整理着手头上的音乐器材。
      收拾完两个人又跑到小树林里待着,楚与堂抬手摸了摸枝头的樱花。
      “你知道樱花的花语吗?”
      赫南仲开口问道
      “我记得是希望、生命之美?”
      “还有一个寓意其实。”
      “什么?”
      “一生一世只爱你。”
      赫南仲温柔地看着他,眼睛里像是藏了星星一闪一闪的。楚与堂有些愣神,那一刻周围的声音都消失了,他只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两人相顾无言地对视了很久,直到有个不友好地声音突然响起。
      “谁在那里躲着?!出来!”
      两个人都被吓了一跳,赫南仲反应过来抓起楚与堂的手就开始跑。
      “哎?我们跑哪里啊?”
      “我知道怎么出去,前面有条小道没有监控。”
      教导处主任的声音在后面此起彼伏地响起,最后就听他气急败坏地说了句:“别让我抓住你们这帮成天不学好早恋的学生?!”
      赫南仲带着楚与堂跑到了教学楼的一个死角才停下来,两个人喘了几口气看着对方都开始笑起来。
      “我们被当成早恋的小情侣了哎。”
      赫南仲又露出了两颗虎牙,依然没放开楚与堂的手。
      “要是刚才被他抓住了怎么办?”
      “嗯……那我就说……老师,我们是好兄弟?”
      楚与堂又被他逗笑,右眼角下的泪痣显得格外好看。赫南仲突然觉得如果被误会成是小情侣的话貌似也不错,毕竟对方长得也挺好看的。
      “我喜欢你的泪痣。”
      像是被上帝精心点上去的一样
      “我也喜欢你的虎牙。”
      “那我以后经常笑笑给你看虎牙,你也多笑笑。”
      “好。”
      我好像真的看见光了,是暂时属于我的光。
      楚与堂是这么想的,以后的话就以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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