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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 ...

  •   两人一直在严府待到傍晚,走前还蹭了一顿饭。

      严府因有三个日日要练功的小童在,因此开饭时天色尚早,他们这个年纪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吃饭时眼神总是不由自主地瞥向家中突然多出来的两个人,年纪最小的那个尤其明显。

      裴珺倒是无所谓,他已经可以自动屏蔽所有对他投来的热烈目光,从容的在席间和两位主人接着聊自己对兵制改革的其他看法。

      谢道清其实是个一向玩心很重的人,只是平时因为身份不得不端着架子,如今看着这几个小童好玩的模样,不自觉就初心显露,做好打算要吓一吓他们。

      于是最小的那个幼童严麾在又一次打量裴珺后,照常的开始视线右移,接着一眨眼就对上坐在裴珺身边、等候他多时的少女眼睛,他拿筷箸的手指一僵,脸上慢慢浮现被抓包的心虚。

      下一瞬,他刚想扭转僵硬的脖子转移视线,就见少女突然双手扒着脸,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然后趁他注意力集中时往他的方向伸了伸脖子,突然翻着白色眼球,做出一个奇丑无比的鬼脸来。

      严麾才三四岁的年纪,身边哥哥姐姐都与他差不了几岁,从小到大哪里见过这样的玩法,突然看见面前少女扮出的鬼脸,本就有些惊魂未定的心这下是彻底抵挡不住了。
      他大叫一声,吓得直接将手边的筷箸随便一扔,站起身迈着短腿就噔噔噔地不管不顾往严老夫人的怀里一扑,然后开始放声大哭。

      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听着这震天震地的声响,其他三人停下谈话,也不聊其他了,注意力都在这哭的惨烈的小童身上。
      裴珺突然似想起什么,淡淡地瞥了一眼谢道清,无奈的叹了口气。

      严老夫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将怀里的孙子拉起来,给他擦了擦眼泪,关心道:“怎么了严麾,好好的哭什么?”

      小童哭的抽抽噎噎,一时说不清楚话,只是一味的流眼泪,谢道清看到这一幕也有些心虚,摸了摸鼻子,知道自己玩过火了。
      她今天才知道,原来不是每个小孩都像谢道澈那样,那么地经吓,不哭还能哈哈大笑。

      听到问话,尚不知如何假装的另两个小童齐齐指认罪魁祸首,大声喊说:“大母!是这个阿姊扮鬼脸吓阿弟!”

      于是屋中人齐齐看向手指的方向,正对着谢道清。
      纷纷表示:他们才几岁?他们能说慌吗?

      受到揭发的谢道清扯出一个浅浅的笑,脸红了一下,干笑一声乖巧承认罪行。
      “是我的错,我不该吓他。”

      严三思:“……”
      朝中谁说她稳重来着?

      严老夫人:“……”
      她小时候看着没这么皮啊?

      两人都是出身沙场,行事偏豪放,对这种小节也不甚在意。只是两人看了看哭的鼻涕都出来的孙子,又觉得有些好气又好笑。也没想到平时高高在上的君王居然也有这一面,此番行事倒是多为她增添了些人气,不自然的就拉近了两方的距离。

      严老夫人摇摇头笑着找补,道:“小事而已,男孩子皮糙肉厚,不妨事,就是没想到陛下也有如此童心。”

      谢道清讪讪一笑。
      话虽这么说,可她看着依旧哭的一抽一抽的严麾,还是觉得自己不应该贸然就吓唬人,可现在这样她也不知该如何哄才好。于是她想了想,只好伸出魔爪找向身边的人,她悄悄伸出手戳了戳裴珺的腰间,裴珺几乎是立刻就捉住她作乱的手指,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
      被抓住的谢道清只好卖可怜似地冲他眨眨眼。

      见她这样,两秒钟后裴珺收回视线,放开她温热的手,认命般为她收拾起残局。

      他言语温和地将严麾唤过来,先是拿出帕子动作轻柔的为他擦干净脸上混着鼻涕的眼泪,又轻声指着谢道清哄道:“这个阿姊人不坏,就是喜欢与你们这些小娃娃一起玩,吓哭了你她也有些不好意思,让她和你道歉好不好?”

      严麾闻言悄悄瞥了眼一边笑的极其良善的谢道清,看到她的一瞬间吓他的鬼脸又浮上心头,于是他慌忙转过脸,看着裴珺坚定的摇摇头。

      道歉的话还没说出口的谢道清见状立马蔫了半截,早知道她就不吓小孩了。

      裴珺余光中看着谢道清不高兴地低下头,周围仿佛笼罩了一层失落的低气压。他转而笑笑道:“今日我看你练功,你的阿姊和阿兄都开始练兵器了,你这个年纪是不是也该学兵器了?”

      严麾闻言点点头,用袖子擦了擦新冒出来的眼泪,渐渐止住落下的泪水。

      裴珺闻言看向谢道清,她于是秒懂其意,急忙夺过裴珺手里的帕子给他擦干净眼泪,连忙凑到他面前,开始表现自己,温声道:“作为赔罪,我送你件趁手的兵器好不好?”

      她若是出手,肯定是私库里能拿得出手的好东西,因此另一边的严三思夫妇闻言立马回绝道:“不过是小事而已,陛下不必如此客气。”

      谢道清连面都没转,闻言只伸出手对他们道:“这是我和严麾的事情,赔礼是应该的,将军和夫人不必多管才是正道。”

      小童见状看了眼自己的祖父母一眼,又鼓起勇气地看了谢道清一眼,知道大概这事可以自己做主,于是选择问裴珺:“什么都可以吗?”

      裴珺点点头,又多此一举看向谢道清,也想逗一逗对方开心,于是学着严麾的怯生生的语调,问:“请问什么都可以吗?”

      这话从他的嘴了说出来让谢道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还很违和,她瞪了一眼他,又转而笑眯眯对严麾道:“当然了,什么都可以。”

      小童闻言认真想了想,片刻后抬起头道:“不练我家的横刀也可以吗?”

      谢道清看了眼严三思夫妇,如实道:“抱歉,你还太小,这个我暂时决定不了,日后你大一些可以自己决定。不过若是你现在就有,想要除了横刀之外的兵器我可以做到。”

      严麾闻言扯了扯自己的衣角,看了她一眼嗫嚅道:“我想要李家那样的长枪。”

      若是有人将李家和长枪提在一起,那整个大黎只能找出一家来,就是齐国公府,只有他家既是李家,又有长枪。
      谢道清一愣,第一反应是:“你见过李家的长枪?”
      按理说他这个年纪,还一直待在上京,应当没机会见过李家的长枪。

      还没等她提出疑问,就听严麾道:“前段时间,我和大父出门买糖人,街边有位姊姊打一位阿兄就是用的李家长枪,气势可足了!”严麾说完原因默默对比了一番,又小声补充道:“比我家的横刀看着有气势多了。”

      谢道清:“……”
      这句话说完她偷偷看了眼严三思,发现果然不出意料,对方听到这句话鼻子都要气歪了。

      谁想承认自家不如别家?
      尤其说这话的人还是自己家门的人!
      想想就气人。

      见谢道清看自己,严三思瞪了严麾一眼,不太高兴的解释道:“还不是前些日子撞见康平县主在街头和王家的孩子起了些争执,手里提着长枪追着揍他,期间县主耍了几招她家枪法的招数。”

      谢道清默默叹道:李升云这是揍了王绚多少次?怎么哪都有他们的围观群众?!

      她复又看向严麾,问道“那我送你一杆长枪给你赔礼行吗?”

      严麾闻言眼睛都亮了,高兴地拉着谢道清问道:“真的吗?”

      谢道清点点头,捏了捏他的脸,问道:“那我扮鬼脸吓你的事怎么办?”

      严麾闻言有些犹豫,可明显长枪对他的诱惑力更大,他思索良久,终于道:“那我原谅你是不是就好了?”

      谢道清满意的点点头,“那真是多谢你了。”又对他好似炫耀道:“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母亲已经送了一杆长枪给我,是作为生辰礼物,那杆长枪叫万夫莫开,我将它送给你好不好?”

      严老夫人闻言下意识就站起身,不敢置信道:“陛下此举不可!先不说万夫莫开是天下难得的好兵器,这可还是齐国公府当年给文明皇后带进宫的嫁妆,文明皇后当年送给陛下,那是寄托了文明皇后的爱女之心,陛下怎好如今转送给我家小儿?他哪里受的起这份厚礼?”

      谢道清看着她展颜一笑,只道:“不妨事,只要他喜欢万夫莫开,那我母亲在天之灵知道也会欣慰的。”

      严麾闻言大声回应道:“我喜欢万夫莫开!”
      这个名字听着就有气势!很霸气!

      “你喜欢那就再好不过了。”谢道清与他平视,问道:“那我们这样就算冰释前嫌了,以后是不是就算好朋友了?”

      刚收了一杆自己心心念念的长枪做礼物,严麾已经忘了自己刚刚为什么生气,道:“我们是好朋友了,但冰释前嫌是什么意思?”
      这边谢道清于是开始耐心地和他解释冰释前嫌是什么意思。

      那边严老夫人还是不支持,见谢道清主意已定,于是又看向裴珺,可裴珺和谢道清明显是一伙的,松松眉头反过来劝她。
      裴珺道:“严老夫人不必挂怀,好的兵器放到愿意好好使用的人手里才算是发挥它的长处,若是日日置于高台,哪怕不染尘埃,也是埋没了。”

      “若是放在我的手里,”谢道清闻言看向严老夫人,语气郁结道:“注定是要埋没它的威名的。”
      作为君王,她这一辈子不出意外都是要坐在宫城中坚守京都,她是没机会拿着她母亲的那杆长枪上阵杀敌的。

      万夫莫开在她的手里是无论如何都发挥不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作用。

      严老夫人闻言叹了一口气,只好答应下来,朝谢道清弯了弯腰以表谢意。
      ……

      出了严府,上了马车,阮思茂敲敲车窗问谢道清:“娘子,我们去哪?”

      谢道清闻言看向一边正襟危坐的裴珺,“去哪?”

      裴珺掀开车窗竹帘看了眼外面渐暗的天色,严谨道:“臣回裴府,陛下回宫城。”

      谢道清勉强的笑了笑,咬牙道:“我难得出来一趟,就这样?”

      “陛下这两个月出了七八次宫,并不难得。”裴珺看着她忽认真道。

      谢道清语塞,从上而下扫视裴珺,仿佛是在找对方的来时的温情,不想对方大大方方的让她看,神色淡漠,末了还问一句:“如何?”

      谢道清收回视线,没找到来时那一闪而过的温情,心头升起郁气,觉得本不该如此的。
      亏她今天来时还以为这人有所松动,果然是错觉。

      她压下心头的郁气,站起身打算下车,满足他各回各家的愿望。走到车的前端,她又突然似赌气一般的回头,一字一句回道:“很一般!”
      “特别一般!”

      马车外,阮思茂看到谢道清跳下车,急忙上前问她:“怎么了?娘子。”

      谢道清理了理襦裙,看着阴沉沉的天气,觉得人和天气一样,都是变化莫测,令人琢磨不透。
      他的态度是这样,她的心情也是这样。
      于是轻嗤道:“没事,不讨人喜欢罢了,不是什么大事。”

      “……”
      阮思茂假装听不懂,问她:“那娘子接下来要干嘛去?”

      谢道清没回他,只问:“护城河在哪?”

      阮思茂闻言按照记忆指了指自己后面的方向。
      谢道清得到答案假笑了一下,拍了下阮思茂,往他指的方向而去,语气里染上阴阳怪气,道:“走,带你跳河去,听说失意的人都爱跳河,我们也凑个热闹。”

      阮思茂跟上她的步伐,奇怪道:“可是娘子我不失意啊?”

      谢道清闻言停下脚步,看着他浅浅一笑,温柔道:“没关系。你不失意,但我失意,你看着我跳就好了。”

      阮思茂立刻就要说话,不想马车内不知被哪句话触动的裴珺再也忍不了,一掀车帘走下车,迈开步子向她走了两步,又停下。声音含着明显压抑的怒气,沉声道:“陛下,慎言!”

      他站在马车旁,一联想到她确实是个容易生老病死的凡胎肉/体,脆弱到只有短短几十年可活,这使他有些经受不住。他将脸别到一边,不去看她,只淡声道:“别拿这种事开玩笑。”

      其实这些话他哪里听不出来她是在胡说八道,明明知道她是故意说来气自己,可他还是自愿跳进面前的这个圈套里。
      甚至心中翻涌的情绪比她所想看到还要激烈千百倍,逃脱不出,挣扎不了。

      谢道清见对方的反应明显大于自己的意料,看着对方轻咳了声,不自然道:“我是胡说的,你该知道的。”

      裴珺的目光又重新落回她身上,淡淡道:“知道,不代表能听得。”

      谢道清看着他,不知为何忽有些累了,安静道:“我以后不说了。”
      说着吩咐阮思茂,让车夫先送裴珺回府,她自己朝裴珺微弯了弯身,很客气的样子,然后转身往人流多的街道走去。

      裴珺看她这样,心忽地一抽疼,有些后悔故意用冰冷面目去气她,但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去确认。

      于是他只好往相反的方向而去,踏上马车,离开此地。

  •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不是想发癫,就是想死,偶尔还会产生比死还可怕的念头——谈恋爱!
    天天一阵一阵的,好像没救了!感谢在2024-03-31 13:00:20~2024-04-04 22:38: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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