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聊明斋西湖主》劉席聿

8、八、忠孝分身

　　八、忠孝分身
　　忽而桌子一阵，陈生惊愕，起身翻坐，歌舞正酣，一如方才，只不过好像自己确实多饮，这一“清醒”，竟觉眼前一切似在水波浩渺之间，柔柔然，却不见涟漪，伸手无凉意亦无水波的阻力。
　　绿珠拍了拍陈生的肩膀，“公子醒啦，请继续用膳吧。”说着移开酒盏，指点果食，“公子莫要觉得王妃认错贵人，上次您随贾将军出游，放生过将军箭矢所中奇兽否？”
　　陈生举箸回忆，确有此事，那次同行说也奇怪，天气出奇的好，在远远的湖心都能清晰看到岸边的枝条小道，贾将军正是跟陈生挥臂指引之际，忽见平波百里的湖面上一处波脊涌动，水纹诡谲，将军疑是害兽野怪，二话不说，命人取来箭弩，张臂就是一弓，箭矢流逝后方才询问众人，附近湖域近来有鬼怪否，船行皆答，未曾听闻。
　　移近审之，原是条鳄鱼，众人惊疑，附近少有见闻，网罗至船缘边，奇怪的是，仔细观望，才发现一条小鱼一直衔着鳄鱼尾巴，甩也甩不开。
　　船行数百米后，陈生见并未有什么异动，偷偷至船边看看鳄鱼，见鳄鱼的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求救，箭弩颇深，而并无嗜血报复之意，心生怜悯，遂返至船首求到“将军所中似非害兽鬼怪，且今天朗气清并无邪祟作妖，或将其放生归里，顺应造化。”
　　贾将军觉得有理，便同意了。放生时随行取去箭弩，然鳄鱼创口一直流血，陈生正好随身带有金疮药贴，便顺一并敷于鳄鱼创处，解了网罗，未再顾及。
　　绿珠这么一提，陈生恍然大悟“啊！莫不是王妃养的宠物！确有此事，何足挂齿呀！”
　　绿珠微怒，狠狠剁了一方几上的盘碟“公子谬误！岂能胡乱猜测，你倒是不醉，看不清这是水波潋滟之中吗？！”
　　陈生胆慑，感情这晃晃悠悠，似有还无的波浪不是自己的幻觉，天灵盖一阵，这才意识到自己是遇上了神人“莫不是？”
　　“对，那就是我们王妃，那条小鱼就是我！这里西湖主宫殿，这下你不会还觉得我们认错你了吧！”绿珠坦言。
　　登时一阵清风拂面，馨香随之，侍从道是公主刚刚经过，许是听了陈生方才言语，未曾谋面，已就深殿中去。
　　王妃拂座，屏退歌舞，想是方才已解陈生第一个疑问，接下来便准备问公主婚姻大事了。
　　“公子在贾将军处供职可还顺意否？”王妃轻声问道。
　　“承蒙王妃挂念，将军并非秉性残暴嗜血，那次实是误会，还望您开恩，我在将军幕僚，尚能饱足，至于锦衣玉食飞黄腾达，并不敢奢望。”陈生答。
　　“你家中尚有双亲发妻，照料妥当否？”
　　“谋仕千里之外，资费托寄回乡，家中自己实难照料，多亏发妻操劳。”陈生摇头道“此番归家省亲亦是半作回乡打算，或不复外求生了。”
　　“北归务何业，从何事？”王妃继续问到。
　　“或教孩童，或佐乡里，亦或返归将军身边复作纪事吧……”陈生道。
　　王妃微颔首，不再问话，命舞乐复起。
　　绿珠仍在生侧，此时陈生解开心结，略微放松，便疑惑到“姐姐既名绿珠，为何那次见到，是条小鱼在王妃尾侧？”绿珠忍不住探头一笑“在人界变幻化形，岂不是应境为之，我本绿珠，总不能当时变成原形，弃王妃于不顾吧。”
　　听罢陈生顿悟，频频点头，方觉自己所虑痴傻。
　　“公子可为您妻子题过诗？”绿珠忽问到。
　　这一问，陈生差点儿没被吞到嗓子眼的食物哽住，顿时心中慌乱，再作回忆，竟是没有，只得不无尴尬地摇了摇头。
　　“公子长年在外，贾将军处杂务繁多，家中亲眷亦须照料，确是忠孝难分身。公子作诗误题公主绢帕，多半是入了公主的心中，否则先前公主怎会瞒着众人，把您藏在厢房中呢？只是，这会儿怕是已在宫中传遍，您是我们的恩人，岂能左右？”绿珠这一番言语，可算是道出了陈生心事。
　　天晚气清，乐止舞熄，听闻丫鬟来禀“公主已梳好妆”。
　　陈生脑海里尚浮着“忠孝分身”几个字，未尽解惑，王妃已离席，绿珠亦不见，忽然处处红烛灯笼，殿庭中兰麝馥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