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晴雨未延

8、判官第八

　　晌午之后，姜晓的脑子里突然接到了一条由神帝单独下达给他的命令，也就是神帝给姜晓找的理由——说教。

　　至于说教的原因，听神帝说，这位新晋的判官大人犯了神规。至于是什么事，神帝没有详细的告诉姜晓，只是说判官大人犯的神规是“不和之罪”。

　　判官大人的神殿是新筑的，门面和院墙都是崭新单调的白色，没有任何装饰。正门之上也没有立匾题字。判官大人这次犯了神规，估计立匾题字的事又要拖上一拖了。

　　从第一位以“判官大人”为号的晋神，一直到补位最后却消散去位的上一位晋神“判官大人”——也就是总和姜晓冤家路窄的那位。这期间只有两位晋神。第一位晋神“判官”消散后，上一位“判官”便补上了，而上一位判官大人消散后却直接去位了。

　　所以这个新晋升的判官属于是被封号为了“判官大人”，是“添位”，而并非是“补位”。

　　而且“判官”这个神号算得特殊，先两位判官大人在神帝这里一直都扮演着左右手的角色。一般都是其他晋神犯错，由天神帝王斥到判官大人那里，再由判官大人依据神规做出具体的评判，然后把决定的结果告诉于天神帝王。由天神帝王审查，确认判官审查合理无误后，最终由神帝将处罚结果公之于众。当然了，这其实也是一个必须要走的一个过场罢了。

　　此次审判不同于往日审判决断，多了棘手的问题，这棘手的只有一点：犯错的，正是这位神号被称作“判官大人”的晋神，而往日里神帝真正的左右手早已去位，这叫神帝怎么走流程？

　　所以神帝想了一个省事的万全之策——以不知者不罪为由，软禁判官七日。七日之内会有一位晋神去往他的神殿与他交谈有关神规的事宜。

　　那么为什么这个事会落到平时游手好闲，现在也依旧游手好闲，并且也总是爱犯神规的姜晓的头上呢？

　　故事很没趣，不知道是谁拿姜晓总犯神规的事向神帝打趣说：姜晓既然能以各种方式触犯各种神规，那就说明姜晓对各项神规都了如指掌，叫他去再合适不过了。

　　这话本意是讽刺姜晓知规违规，不守天条。谁知道神帝就真的让姜晓去了。

　　这是姜晓第一次进入其他晋神的神殿，没想到竟然是判官大人的神殿。

　　虽然并不是同一个判官大人。

　　他不知道他这次进到人家的神殿人家会是什么反应？有神帝提前应允应该至少不能把他踢出去……好吧，其实也不好说。毕竟是因为“不和”才犯的神规。而且，姜晓第一次在晋神梯的云锦亭那里见他对他的初印象没有什么具体的感受，只记得他不发一言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姜晓站在那座与奢华不沾边，却也不输前判官殿占地的朴素的殿门前。这是他第二次站在不是主议殿的殿门前了，当然他是指没被神殿主神赶走的情况下。上一次还是判官大人——啊，是上任判官，去位的那一位，预知他的神殿消散的时候，姜晓不只是站在他殿门前，还逗留了一会儿。

　　一进大门，院子里空荡荡的。进了正门，正厅也空荡荡。整个神殿里给姜晓的感觉很好，虽然这个神殿从外面看单调简洁了一些，但是也少不了那种天上一贯有的阔绰豪气之感，但是进到里面就全然没有那种豪气孤傲的感觉。应该要怎么形容呢？他脑子里面闪过的第一个词语就是简陋，比姜晓居还要简陋。

　　大概是因为这是一座新的神殿吧。

　　是安静，宁静，总之是一种很安心的感觉。虽然四周没有声音，没有人的身影，但是也是确确实实的安心。这种安静绝对不是拥有满堂不言语晋神的主议殿的死寂。

　　姜晓有几百年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了，这种来自于凡尘的，独特的，天上少有的感觉。

　　大概也是因为是新晋神，所以身上多多少少还没有褪去那些他凡尘生活中的俗气和烟火气。

　　整个大殿都没有你遮我掩的东西，没理由看不到判官，难道他在内殿吗？

　　这个想法刚生出来就被判官的一声叹息给印证了。

　　姜晓向着内殿的方向试探着道了一声：“判官大人？”

　　过了一会儿内殿才发出声响，像是被什么惊了，然后才反应过来。内殿里转出一个面容清秀的人，正是新晋神君：判官大人。

　　见到来人，姜晓拱礼，又道了一声：“判官大人。”

　　判官听到这个称呼，一开始似乎有一种想要推脱的意思，举起的手又很不自然的放下了。

　　判官的神服以绿色为主，花纹略显杂乱，看不出是什么物什，总体来说较为华贵。但是感觉就是配不上，倒不是说人配不上这衣服，是感觉这衣服配不上这人。

　　“你是？”

　　“我是姜晓居主神，姜晓。听说你犯了一些事，神帝让我过来查看一番。”

　　“你就是姜晓？”判官迟疑道。见姜晓点了点头，那便是了。他自言自语的说：“这比烂大街的神号好多了。”

　　姜晓一惊。

　　恐怕整个天上，从有晋神开始，一直到现在，姜晓就肯定不会有晋神说凡尘的俗名比神号好。

　　判官指了一下内殿，对姜晓邀请道：“这里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真是抱歉，我还没有来得及收拾进。请到内殿一坐吧。”那是晋神的隐私之所。果然，是一个新晋晋神。

　　顺着判官的指引，两人落座于内殿。

　　说实话，姜晓觉得这个判官其实还不错。

　　姜晓看着他疑惑道：“我觉得你人不错，神帝说你犯了‘不和之罪’，能与我说说吗？”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犯了他所说的‘不和之罪’，大概是因为——”他叹了一口气，“因为我真的太不喜欢这里了吧。”判官无奈的说道。

　　“所以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因为‘判官大人’。”判官笑了笑，是无奈的，无知的那种苦笑，“因为‘判官大人’这个神号。”

　　神帝这时突然给姜晓传达了判官封神号之事。

　　判官在提起“判官大人”这个神号的时候，神帝就告诉过他，这个时候选用这个神号可能会给他招来一些不好的闲言碎语，甚至是更难解决的麻烦事。但他还是果断的选择了“判官大人”这个神号。

　　果不其然，在神帝将二位新晋晋神的神号公之于众神面前时就有晋神在自家神殿坐不住了。然后就有晋神踩上了判官的神殿的门槛。无非就是眼红，眼红他可以刚上来就以“添位”“封号”的名义获得一个“添位”“封号”之神，本不该得的神格。

　　前日刚好有一位不服的晋神踩上他的门来，刚好判官想要下凡看看自己凡尘的故人，刚好那晋神就拿“禁下游凡梯”的神规来告诫他，刚好这晋神又想起晋神天钟的事，然后就顺便又拿这件事恶心了他一下，刚好……嗯……就没有刚好了，也没有然后了。判官把这个上门找茬的晋神打了，踢出了他的神殿。这位受难的晋神被打折了一条小臂，断了两根肋骨。这点伤虽然不至于让其消散，但是让他躺上个近百天，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不用想姜晓也知道那晋神说的绝对不是什么能入耳的，能听的，干净的好话，不然怎么能把一个文晋神逼成武晋神呢？

　　“不管怎么说，犯了事对于你来说，总是有坏处的。”姜晓看着他。

　　“嗯，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