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斗士]弥黛尔和她的星辰》冥冥不归

6、赌局

　　无怪他的冲动，“地平线之龙”阿比尔昂的尸骸挖掘曾经带给了魔术界持续了数个世纪的巨大受益。就算弥黛尔的规格不如阿比尔昂，她的存在也可称之为这个世上……起码是魔术界的最高宝藏。

　　就算只是进行各取所需的交易，同弥黛尔的联系也给阿切洛特家族带来了巨大的，确确实实的利益。

　　要知道，龙本身就是神秘的代名词。
　　为了龙的宝藏，怎样冒险都是值得的。
　　为了龙的宝藏，哪怕手刃亲人，屠杀平民也在所不惜。
　　所以，雷文无视了妹妹的劝告，欺骗了本家，义无反顾地来到了这里。

　　隐藏在暗中的手指不停地绞动着，在这阴暗混浊的地道里，雷文无需过分隐藏自己的期待。有一件事他欺骗了那位教皇——事实上他甚至没有真正意义上地见过龙种的容貌。弥黛尔现身时总是一身黑衣，面上缠着大圈大圈的劣质乌纱，交错细密的网眼下流露出两道血红色的森冷视线。
　　从身量上可以看出是女性，但气质却与野兽无疑……虽然同胞的妹妹似乎对此有着不同的看法，但雷文对弥黛尔的印象仅此而已。
　　他的确想不到，圣域居然真的愿意容纳这种怪物。

　　漫长的路程撩拨着年轻魔术师的心弦，以至于他实在按耐不住，向引路的孩子发问。
　　“打扰一下，阁下，为何要走这么久？我们到底要去什么地方？”

　　紫发男孩没有回头。
　　“还请您忍耐一段时间，先生，离竞技场还有着不短的距离。”
　　“什么？”
　　雷文注意到了这句话暗藏的台词。他深感莫名其妙。
　　“竞技场是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要去那里？”

　　孩子却没有继续说下去了，他提着煤油灯，在漫长而阴暗的地道里一顿一顿地走着，长长的影子迎着灯光，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静悄悄地移动着。雷文注意到这个孩子的脚步和呼吸声都微弱的宛如不存在一般。

　　魔术师都会对异常事项有着或多或少的预知力。一种淡淡的不安自雷文的心中升起。他突然止住脚步，问：
　　“等一下，慢着，难道我们不是要去同那位弥黛尔小姐见面吗？”

　　少年停下脚步，他回过头看了一眼雷文，见其不动，便开口解释道：
　　“是这样没错。但以那位的体型和战力来看，其他任何的会面场所都显得过于狭小了。”

　　雷文愣住了。嘴比他的脑子动的更快。
　　“请问您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在圣域就无法幻化成人形……还有战力？等等……你们难道——！”
　　反应过来的雷文脸色大变，当他看到紫发男孩那冷漠犹如看死人的眼神时，心中已经差不多完全明白了。

　　他中计了！

　　竞技场，龙的原型，圣域保持绝对中立？
　　让一个人和一条龙在竞技单独对峙，这怎么可能是私人之间的会谈，这明摆着是想放任他在众目睽睽下送死！
　　教皇所说的“另一种方式”，原来是这么回事！

　　犹如当头一棒，雷文的衬衫被突如其来的冷汗浸湿。
　　他没想到教皇会做的这么绝。他本以为，就算圣域的人厌恶自己，也会看在他提供的技术和背后势力的份上留下几分薄面。
　　为什么，这名教皇为什么要这么做？对此，雷文完全不能明白。
　　魔术界并没有表露出敌意，反而伸出了橄榄枝。至于弥黛尔，那只是一条和雅典娜女神没有渊源的龙而已。圣域这完全是自找麻烦的行为，这根本不划算啊。

　　手臂上的魔术回路亮起青色的光芒，魔术刻印也在这一秒做足了准备，黄蔷薇和三角尺纹路的魔术圆出现他的左眼中。但雷文毕竟是这一辈年轻魔术师里的佼佼者，他将准备多时的杀手锏隐藏在背后，依旧维持着正常的面色，试图同那孩子继续谈判。
　　“阁下真的要这么做吗？为了一条龙，同整个魔术界为敌对你们一点好处都没有。”

　　孩子转过身来，油灯照亮了他的下半张脸，微微上挑的绿色眼睛隐藏在黑暗中。他的声音在通道间幽幽回荡。
　　“阁下同弥黛尔姑娘应该是认识多年的朋友吧，既然如此，您为何笃定她会对您动手呢？”

　　“谁知道？关于这件事，你们圣域比我更清楚吧！”
　　什么朋友？圣域在开什么明知故问的玩笑？谁会和怪物做朋友？
　　雷文的额角渗透出细密的汗珠——尽管局面相当被动，但根据雷文对弥黛尔不算多的了解，他认定弥黛尔不可能把她和阿切洛特家族的交易轻易告诉别人。也就是说，对方在弥黛尔相关的事上并非全知。基于这个猜测，他在平复情绪的同时，也在艰难地重拾谈判的信心：
　　“可能性是多种多样的，我并不了解神明的手段，也许你们影响了她的精神……”

　　“好的，那么您是想要离开吗。”
　　穆打断了他的话，惜字如金。
　　在雷文看来，这少年简直淡然到了让人怀疑他是不是一尊拟态的机关人偶的程度。这个人虽然年幼，但在人情上给人一种无懈可击的感觉。
　　“圣域不会胁迫您做任何事，倘若阁下不愿意同弥黛尔姑娘见面，我们会将您原原本本地送回您所在的地方，请问您意下如何？”

　　这的确是个办法。只要雷文配合，不打龙的主意。圣域也懒得去杀这么个背景麻烦的人。
　　雷文咬紧了牙关。
　　送回原本的地方，然后呢？

　　全世界的魔术师都知道了龙的存在，比阿切洛特家族更具魔术资源的势力比比皆是。尽管雷文的手中确实保留着一些祖先遗留下来的，那位龙种所要求的成果。但这份成果并非不可复制，也不具有足以拿来和圣域继续谈判的情报价值。

　　阿切洛特家族没能保住这份秘密，并在实验场所被袭击的情况下毫不犹豫地背叛了弥黛尔，倘若雷文就这么打道回府，那么他的家族肯定会彻底失去巨龙的青睐。

　　雷文无论如何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他抱着最后的希望，问道：
　　“假如魔龙失控，你们会保证我的安全吗？”

　　“还请见谅，根据您签署的协议，圣域方作为单纯的监督者，不会插手你和弥黛尔姑娘之间的事。”穆把煤油灯举高了一些，让对方的小动作在光明下无处遁形。
　　“以原型现身是弥黛尔姑娘的意思，而竞技场则是为了减少可能的损失，而谈判过程将会完全公开，不存在使用手段的余地。还请您理解。”

　　果然，就是生死不论的意思。
　　在无声的威胁下，雷文的衬衫已经完全被汗水浸润了。他陷入了沉默，穆也就在原地等着他改变主意，给了他非常充足的时间。
　　然而，当雷文从沉默中回来，再度开口的时候，他说的却是：
　　“我想，此事关乎我的安全，假如我依旧想和魔龙见面，我是否可以请求追加协议呢？”

　　显然，他不打算放弃。

　　“仅凭我无法作主这件事，但您的意见我会一一转达。”穆点头说。

　　“传达？”雷文复述了一遍，就像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事情一样。他按着胸口让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在短短的时间里变得沙哑难听。
　　“既然你什么都能传达，都能让那位教皇知道，那你就告诉他，我雷文·阿切洛特，想要和圣域的教皇追加一个交易！”
　　雷文几乎是喊着说的。

　　雷文不认为圣域还会第二次像这样接待他，所以他决不能回去，必须要在这一次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就在刚刚，雷文做出了一个他迄今为止人生中最大的决定。没错，作为阿切洛特家族分家的家主，他愿意赌上性命来追求家族的夙愿。

　　“您请说吧。”穆对雷文的情绪无动于衷。
　　雷文深吸了一口气，涨红的脸色稍微平复了一些。风度伴随着主动权一起回到了他的身上。
　　“事到如今，我也就开诚公布地说吧。”雷文直勾勾地看着对方：
　　“作为魔术师，我不在乎我自己的生死，圣域也无需负责我的生死。但生死不论情形可不止一种——要是那条龙在接下来的谈判里出了意外，我希望圣域能将后续尸体的处理全权交给阿切洛特家族，没错，这本来就是我这次来的真正目的。”

　　无视了孩子眼中一闪而过的怒火和暴涨的小宇宙。雷文顶着巨大的压力，交代出了他保留至今的，他认为对圣域最有价值的一张底牌。
　　“接下来，就是我要你传达的交易的内容了。”雷文貌似轻松地说：
　　“相信我，这交易简直划算的不行。我想要圣域方做的只有一件事——届时，无论我和龙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你们都不可以插手。”

　　“我不知道老师是什么看待的。”穆冰冷地说：“但我个人无法保证这件事。”

　　圣域的这些人居然这么感情用事？雷文简直都要笑出声来了。亏他谋划许久，原来竟是这么个情况。
　　“可是阁下，与我交易的人应该是那位教皇大人，不是你。”雷文抬高了声音。
　　“我也是背负着使命来的人，无意冒犯神圣的领域。我承诺，只要圣域能做到我方才提出的要求，阿切洛特家族未来将共享时钟塔植物科所拥有的神明情报，其中包括已经在世界各地展开活动的冥神幼体的相关信息。这是极有利于你们的东西。”

　　“阁下。你没法隐瞒这场交易，除非你就在这里杀了我，这样全世界都会知道圣域是个什么糟糕的地方了。”

　　雷文毕竟是魔术界的来使，圣域的确是没有杀他的正当性。
　　教皇想借刀杀人，才会把圣域和弥黛尔的关系撇的干干净净，甚至因此让雷文签署了免责的纸面协议。而当时的雷文也心怀鬼胎，巴不得圣域不管，魔龙无主，好让自己有机会收割一切。他知道圣域切割是不想沾染麻烦，却没有发现教皇立起的杀心。
　　毕竟，一个信仰纯洁的组织实在没必要为了魔龙做到这个地步。

　　“此外，为了防止你们做手脚。我要求圣域公开这场对峙。”雷文喘着气，狼一般恶狠狠地看着少年。
　　“你们要向所有人证明你们的公正，同时，因为我面对的是这世上最邪恶的生物，无论你们真实想法是什么，你们都必须作为见证者，向世界证明我的荣耀。”

　　到了现在，这场假惺惺的“友人见面”和“外访活动”已经彻底演变成了一场公开且貌似自不量力的屠龙行动。是阿切洛特家族在发现自己不能从圣域得到什么好处后，选择赌上一切谋求最大利益的一场阴谋罢了。

　　但同时，它也是后续一连串事件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