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游不思君》陶延

11、回朝

　　不到两日，便有人来报朝堂派来的人到了钴城，与营地所在的金池关只隔着一座城。

　　裴珏斜靠在床榻上，裴璟在旁侍候。这些日子除身边亲卫外一直未曾有人入过这营帐，吃喝皆由人端进来。

　　营帐外突然传来一阵争吵，裴珏淡淡开口，“外面在吵什么?”

　　许是听见裴珏的声音传来，外头的人突然静了一瞬，随后便突然有人掀开营帐进来了。

　　“参加二皇子、三皇子殿下。”是皇后娘娘得知裴珏受伤后送来的医师。

　　“刚才是你在外头吵吗？”裴璟看着这个人，明明是与裴珏一般的年纪，也不知为何得了皇后娘娘亲睐。

　　王郁是王家旁支的的孩子，王家向来是追求入朝，每每子弟不是走科举路便也是留在家中经营家中的生意。但王郁却走上了另外一条路，学医。

　　王郁自己在外求学几年，也不曾与家里联系，回来后便被皇后娘娘派来了边境，一月前到，也就是裴玦与裴璟刚离开两天。

　　“你有何事？”裴珏面色正经。

　　“统帅受伤，久久不愈，还请您让在下为您诊脉。”

　　裴珏看着王郁，他从不怀疑皇后娘娘会对他不利，他相信眼前这个人。

　　其实王郁今天闹上这么一遭正和了裴玦他们的心意，这些天来已有不少人起疑，只不过他们都没王郁这般不屈不挠，并且裴玦也特地吩咐过不用真拦着了王郁这才能创进来，刚好让那些人把小心思收了。

　　“我已无大碍，不必担心，徐及沅今日已替我看过了。”

　　“有师兄照顾如此便好。”王郁见裴珏面色虽苍白但也隐隐透着红润，不像有重伤大病之人。又说有徐及沅照顾，心便放了下来。

　　“徐及沅是你师兄？”徐及沅出身澧城徐家，徐家是医学世家，自裴珏任镇边元帅一职后皇帝便派人寻上门专为裴珏请了徐及沅作为随军医师。

　　“是，在下有幸与师兄同在雀翎谷学医。师父曾说，师兄是我们这辈中天资最聪颖之人，但我入门时师兄已出谷，一直未曾相见，不知师兄现在何在？”王郁看着其实与军营格格不入，他像是一株适合舞文弄墨的梅花，并不适合开在这里。

　　雀翎谷钻研医学从大雍开国时便存在，里面医书无数，奇方甚多，无人知晓是从何而来，自居于山谷中，但每隔三年便会向外招收弟子，徐家虽为医学世家，也会派遣弟子前去学习。

　　“他刚去配药了。”你怎的这些天都没与他见过吗？裴珏感觉奇怪，但后半句话也没问出来，稍微一想就也知道，徐及沅这些天为了装作救治他徐及沅都是药房营帐两头跑，装作忙忙碌碌谁也不见。王郁是京城过来的，在此之前自然不能接近。

　　王郁来此便有一部分原因也是想见一下他的这位师兄。从前便听师父们一直提起他这位师兄是所见最有天赋的弟子，王郁自认对医学颇有研究，且存在一定天赋，听师父们这样说便也免不了对这位师兄有些好奇。

　　“既如此，那我便先去找师兄拜访一番。”

　　看着王郁急急忙忙的背影，裴璟倒有些好笑：“他与其他王家人到是有些不同。”

　　“是啊，王家人向来热衷于官场上，这些年来也就出了他离经叛道的。皇后娘娘将他送来想来也是想要锻炼他。”裴珏装了半天虚弱，如今倒也终于可以放心讲话了。

　　“传旨的人想来明天就要到了，要派人去知会姜狄他们。”裴璟一面说着一面不动声色关注着裴珏的神色变化。

　　裴珏收了点笑意道：“他们本也不必来的，倒是我们把他们招来了，如今我们要回京也是要知会一声。顺便你派人去霖城，告诉姜家与周家联姻之事绝不可能。想来他们也快要发现不对了。”

　　“好，我们回京想必会途径霖城，不如叫他们与我们一起上路？”

　　“姜狄就算了，周柒一个姑娘家，就算再怎么乔装打扮这一路上也难保不会出差错，别损害了人家清誉，还是别和我们一起了。到时他们回去时派人跟着他们便是了。”

　　“你舍得？”裴璟难得露出了几分揶揄。

　　裴珏刚要拿起茶喝，听裴璟这语气，茶未入口到是有些噎住了：“小孩子家家的，说什么呢！”

　　“既然这样那我就去准备了。”裴璟又变成了一副正经模样。

　　裴珏喝了口水，平复了下莫名有些不对劲的感觉。

　　此时的销城内，姜狄与一漠北男子喝得脸绯红，周柒也不管，只独自在旁饮酒。然而变故偏就发生在一瞬之间。

　　一穿着破旧衣衫的女孩跑了进来，身后跟着几个护卫，那样子一瞧便知是从人口售卖的地方逃出来的。

　　女孩应是看周柒同为大雍人，又瞧她衣着富贵，便跪倒在她身前，言语恳切，眼中含泪：“公子，求您救救我吧，我愿意为您当牛做马。”

　　周柒从未想过这样英雄救美的事会发生在她身上，但先前在贩卖场许多人她鞭长莫及，现如今别人求到她面前来了，她不能不管。

　　“几位大哥，同为大雍人，这女子就让我买下可好？”周柒将那女子挡在身后。

　　几个追捕的人面面相觑，此时姜狄也明白过来，挡在了周柒身前。

　　“这我们做不得主。”

　　“那烦请您带我们去找能做主的人。”姜狄平常虽嬉皮笑脸，但真到这种时候他却是靠谱的，不然周家也不会想着把周柒嫁给他。

　　“到时我去就行，你别去，若一刻钟之后我还没回来你再想办法。”姜狄小声与周柒说着。他怕万一有什么意外发生周柒也好可以去搬救兵。

　　“你一个人能行吗？”

　　“放心，我可是要接管姜家的，这点小事奈何不了我。”

　　“既如此，那烦请跟我们走一趟。”追捕的人让出一条道来。

　　“走吧姑娘。”毕竟是姑娘家，姜狄并未去扶她，而是由周柒将这姑娘扶起。

　　姜狄被那群人带到了一处宅子里，瞧着那布置，甚至有些江南水乡的味道，与销城格格不入。

　　“主子，这位小兄弟说要买下她。”

　　“哦？你可知她是何人啊？”上首那人抚弄着茶水，年约三十，着青袍，面目如玉，端的是风雅，此时眼睛朝姜狄瞧过来，却莫名带着一股威压。

　　姜狄自然也不是什么会害怕的人，顶着这股威压上前说道：“我不知这位姑娘是何人，但我想救她是真。”

　　“好小子，不知是何人就敢乱出头，也不怕招来祸端。”那人轻笑一声，将茶放下，“想赎人也可以，五百两银子，没得商量。”

　　姜狄心中察觉出些许不对了，若是寻常人家，三五两便能买回，富贵落魄了的人家，顶多二三十两便能救回，而这女子却不同，但此时若是不救，还不知她之后要面临着什么，想来不会是什么好结果。五百两几乎是姜狄与周柒两人所有的积蓄了，好在刚才周柒全都给了他。

　　“好，但先付一半，剩下等我们安全回去之后再付。”

　　“还怕我框你不成？此事随你。”

　　姜狄就带着这女子回到了酒楼，周柒正准备出门，恰好碰上。

　　“怎么去了这么久？我刚想去找你。”

　　“此事说来话长，她要如何处置？”

　　此时周柒才真正看清这人的面貌，是个好模样，眼含秋波，眉如远黛，即使是衣着破旧也依旧不掩光彩，与周柒的英气截然不同，是在江南水乡里浸泡出来的美人。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奴婢思忘，家人都不在了，幸得姑娘公子相救，求姑娘让我跟着您。”说着她便拜了下去。

　　周柒也不意外自己被看穿，赶忙将人扶起，“不必不必，你先起来。”

　　“就是啊，救人我也出了一份力，怎么就光念着姑娘的好呢？”

　　“你少来了。”周柒撇了姜狄一眼，又对思忘道：“要不你先去那边吃点东西吧好吗？”

　　许是知道接下来的话自己不能听，思忘便也直接走了。

　　“她不简单，我们的银子都花的差不多了，怎么办？”

　　“真的花完了？”

　　“五百两，做一次好人，身家都没了。”姜狄无奈。

　　“那我们就回去吧！他们想必也着急了。”

　　“你倒是和我想一起去了哈哈哈哈哈，那她呢？”

　　“先带着吧，到时候回了霖城再调查一番。”

　　“也好。”

　　第二日，圣旨果然到了，裴珏刚想要派人去知会周柒，便有人来报周柒与姜狄已经走了。

　　“唉，总有人慢了一步啊，现在就算是想要同行也不行了哦。”

　　“裴璟你要是无聊你就去练武场练着。”裴珏脸色怪异。

　　浩浩荡荡的军队出发，此次回朝带了五百士兵，虽然胜利，但漠北随时可能卷土重来，其余人全部驻守边塞。

　　回朝之师马不停蹄，途经百姓夹道欢迎，裴珏高坐马上，听着盛世之声，如果能永远这般繁盛该多好，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