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的不期而遇》路籽遥

24、太耀眼了

　　衣服到之前，高二（1）班的男生们是兴奋和期待的，甚至逢人就要炫耀一番。

　　“诶你们班穿什么衣服啊？”

　　“就正常衣服呗，我们班主任订了班服。

　　“诶，真羡慕你们，我们班就不能穿班服了。”

　　“怎么说？”

　　“我们班女生穿短裙！”

　　“……滚。”

　　就这么炫耀了整整两天，最后整个高二都知道一班的女生要穿小短裙了。

　　但一班男生的快乐在衣服到的那天，彻底破碎了。

　　是裙子没错，是短裙也没错，但班里一共就四十人你买三十九条裙子？一共也才十一个女生啊！

　　苏途看着发到自己手中的裙子，又看了看谢暮安手里的裤子，很是迷茫。

　　谢暮安是全班唯一一个不用穿裙子的人。

　　李韵龙惶恐地吞了一口口水，颤颤巍巍地开口问道：“三、三土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章垚娇俏地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佯装羞涩道：“诶呀，这不是你们自己要求的嘛，人家只是满足你们一个小小的愿望而已了啦！”

　　李韵龙傻在原地，呆若木鸡。他想起了几天前的裙子投票，反应过来了：“所所所……所以那天投票的是我们自己穿的衣服？！”

　　章垚乐的不行，点点头：“嗯哼。”

　　一班的好儿郎们彻底沉默了。

　　苏途晕头转向地听了半天，结果什么也听不懂，只知道自己一个堂堂男子汉要在全校的目光下穿裙子走方队，一瞬间有些怒不可遏。

　　苏途气愤地拍案而起，指着自己旁边的谢暮安质问章垚：“班长，凭什么谢暮安不用穿裙子！？”

　　章垚看了一眼正在幸灾乐祸的谢暮安，摊了摊手：“因为投票的时候他没举手啊。”

　　顿了一下又说道：“谢大学霸的制服和我们的裙子是情侣款哦。”

　　闻言谢暮安笑意更甚：“苏途，你要穿着裙子和我组情侣装了。”

　　苏途狠狠得瞪了他一眼，出言嘲讽：“其他三十八个同学和我穿的一样，谢朋友，没想到你口味这么独特啊，不仅要一次找三十九个，还是男男女女参差不齐的啊！”

　　听到苏途这么说谢暮安居然也没有生气，他笑着说：“那是挺多的，但没关系，我可以独宠你一个。”

　　苏途：“……”

　　苏途冲他翻了个白眼，转身就去找章垚协商了。

　　结果章垚从始至终的回答都只有：“不可能。”

　　苏途静静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短裙，很想跳楼。

　　他上一次穿裙子还是五岁之前林清雅给他搞的。

　　距离开幕式开始还有一个小时，章垚左催右推地让他们去换了衣服。

　　一群身高马大的糙汉们哀怨连天，磨磨蹭蹭地进了卫生间，花了整整四十分钟才出来。

　　还是因为章垚在外面怒喊“你们五分钟之内再不出来我就闯进男厕所了昂”才出来的。

　　高二（1）班女班长怒闯男厕所，他们想都不敢想。

　　自然而然的，他们遇到了不少几天前还被自己炫耀的外班男生。外班男生乐呵呵地双手环胸看着他们换裙子，时不时的还要出言嘲笑几句。

　　“咦？这不是一班的李排长嘛！李排长这是在干什么？哦，换裙子啊！”

　　李韵龙恼羞成怒地挥了挥手：“去去去，爷就算穿裙子也比你有男人味！”

　　那人贱兮兮地笑了笑，凑近李韵龙小声地挑衅道：“是吗李排长，要不你掏出来跟我比比？”

　　李韵龙脸色一黑，抬手就往那人头上拍过去：“去去去，你小子，没点正形！”

　　那人被打了也不恼，笑嘻嘻地离开了。

　　心态已经完全崩溃的苏途满脸麻木地穿着短裙走出来了，谢暮安看到后眼睛一亮。

　　眼前的少年皮肤白皙无暇，因为羞耻而变得绯红的面颊在阳光下的照耀下格外晃眼，裙子很短，以致于他那双又直又白的长腿几乎全露在了外面。

　　谢暮安默不作声地走过去，脱下外套往苏途腰间一系，边系边皱眉说道：“这裙子怎么这么短，差评。”

　　苏途见裙子被谢暮安完全遮住，瞬间松了一口气，感激涕零地看着自己的救星。

　　还没感动两秒，章垚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他身后，幽幽开口：“走方队的时候外套要脱掉。”

　　苏途呆滞地看了看章垚，目光中皆是不甘与痛苦。

　　章垚温和地笑了笑，说：“谢大学霸举牌子，你站在第一排正中间，谢大学霸的后面啊。”

　　谢暮安一听，嘴角又情不自禁地上扬了几个弧度。

　　苏途见反抗无效，只得认命地跟着章垚去了操场。

　　宋洁刚到操场上就看到自己班鹤立鸡群地立在一众班级之中。她实在是没忍住嗤笑出声，拍了拍章垚的肩膀一阵猛夸：“干得漂亮啊！”

　　章垚谦虚地摆摆手：“哪有哪有，还是因为宋老师您教导有方。”

　　班里的女生们也都轻声地笑了起来，男生则焦急地挡着脸，煎熬地等待开幕式结束。

　　熬到开幕式结束，他们就可以换上运动裤了。

　　高二（1）班上场的时候，全场哗然，紧接着就是一阵能把天给掀了的爆笑声。

　　阳晖一中的女生们上到高三下到高一，无一不在疯狂拍照。

　　拍的无非就两个人，谢暮安和苏途。

　　与此同时，校园论帖也已经爆炸了。

　　有人把谢暮安和苏途的特写p在一起发了帖子。楼主拍照技术一看就很好。照片上举着牌子的谢暮安穿着白衬衫黑裤子矜贵地站在最前列，后面跟着穿着白衬衫黑短裙的苏途。两人的表情一个严肃一个羞涩，光是看上去就让人有无限遐想。

　　下面的评论自然也是众说芸芸。

　　1L：啊啊啊啊谁懂啊！谢暮安真的帅炸了好吧！

　　2L：我们苏途宝贝毫不逊色！呵呵！

　　3L：别争了都，知不知道什么叫“阳晖双草天作之合”？日暮途穷是真的！！

　　4L：姐妹们跟着我喊，日暮途穷是真的！是真的啊啊啊！

　　5L：cp粉别来沾边好吧，我们谢暮安不搞基昂。

　　6L：巧了不是，我们苏途也不早恋！呵呵，谁稀罕谢暮安啊？

　　7L：我稀罕我稀罕！嘿嘿嘿……

　　……

　　马上就是五千米赛跑，苏途站在赛道上认认真真地热身。

　　谢暮安眸光流转在苏途身上，那眼神简直是要把苏途剖之入腹。

　　苏途感受到他炽热的目光，抬起头看向他，带着几分匪气地笑了一下。

　　笑得谢暮安的心也跟着一颤。

　　枪响，人跑。

　　两圈后，苏途依旧遥遥领先，像一只翱翔的雄鹰，在自己的领域内展示着他的傲然。

　　谢暮安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苏途。

　　他好像听不见身边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和加油声一样，在一众疯狂的人中显得格外安静。

　　他没有任何反应，就这么静静地观察着照亮他生活的那束光。

　　太耀眼了，谢暮安想，闪得他睁不开眼。

　　但他又有几分得意，不为别的，只为自己喜欢的人是苏途而得意。

　　他爱的少年，生而不可限量，生而自由昂扬。

　　苏途还在奔跑，像是在与时间赛跑。广播“嗡嗡”了几声，高圆圆甜美的声音在苏途耳边响起：“5000米跑道是你的主场，飞驰的你像是从残秋窗里闯出来的一束光，捅破了黯淡的穹苍。你是沙漠里的珍珠，石头里的黄金，沙漠里的森林！高二（1）班苏途同学，加油！”

　　苏途扬了扬嘴角，他当然听出来这是沈苑写的了。

　　而另一边的范许自然也是知道这是沈苑写的的。尽管沈苑为了避嫌特意匿名且使劲压下了文笔，勉勉强强写了个不那么有文采的，但范许依旧会立马认出来关于沈苑的一切。

　　范许脑子一转，拿起笔刷刷刷地写了一段，他检查了一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可是他刻意模仿小苑苑写出来的，简直就是绝世佳作。

　　完事后就屁颠屁颠地把加油稿递给了高圆圆让她读。

　　高圆圆看着纸条上面炸裂的内容，诡异地沉默了。她叹了口气，委婉拒绝：“范许，你这个内容不能读的啊……”

　　范许一听立马就炸了，悲愤交加地开口：“为什么不可以！这可是我写过最有文采的文章了！读！圆圆我求你了……”

　　高圆圆为难地摇摇头。

　　范许见求助高圆圆不行，直接走向读稿的另一个人，是个戴眼镜的高三男生。

　　范许自然又被拒绝了。

　　见两人不读自己文采斐然的文章，范许干脆直接夺下男生手里的话筒，边跑边喊：“致高二（1）班的苏途同学，兄弟莫慌，冠军永远属于你，别问为什么，就凭你是狗群里的狼，你是厕所苍蝇堆里的飞蛾，你是一群蛆里唯一的毛毛虫，因为只有你，能蜕变成蝴蝶！”

　　正在跑步的苏途一个踉跄差点没摔死在地上。谢暮安也停止继续欣赏苏途，转过头一言难尽地看向主席台乱窜的范许。全校同学在怔了一下后，哄然大笑。

　　“妈的这谁啊我靠哈哈哈哈哈！”

　　“笑死我了我不行了！神他妈的蝴蝶蛆！噗哈哈哈哈！”

　　“这个苏途是真可怜哈哈哈，我就笑他一秒……”

　　“最惨的不应该是和苏途一个跑道上的人吗……”

　　沈苑在二班的范围内无奈地看着不远处的范许，最终还是亲自上阵把人给揪回来了。

　　范许一见沈苑面无表情地走过来，马上就安安静静地立正站好，得意洋洋地看向沈苑，邀功求赏。

　　范许：“小苑苑！我这可是模仿你写出来的，怎么样？是不是超级厉害？”

　　沈苑表情麻木地伸出手，一把揪住范许的耳朵就往下走。范许疼得吱哇乱叫，哀嚎道：“小苑苑你为什么要伤害我呜呜呜呜！疼疼疼！嘤～”

　　一直走到主席台后面，沈苑才把手给松开。她甩了甩自己酸痛的胳膊，瞪了范许一眼，凶巴巴地说道：“模仿我？你看看你写的那都是什么？小心跟苏途一起跑步的学生一会儿过来群殴你！”

　　范许怔了一下，随后一脸感动：“小苑苑你真关心我，还特意过来告诉我要我小心一点！”

　　沈苑正在晃着的胳膊一顿，嘴角抽搐了一下，不解地看向他。

　　范许继续问：“不过他们为什么要来群殴我啊？嫉妒我天才一般的文采吗？”

　　沈苑就这么静静地盯着他看了十几秒，最后扯了扯嘴角，面无表情地对着范许冷笑一声：“呵呵。”

　　然后转身潇洒离去。

　　范许急忙追过去，边追边喊：“小苑苑你等等我！你放心，到时候我一定不会告诉他们我的文采是你教我的！”

　　闻言沈苑脚步一顿，转过脸一言难尽道：“我可真是谢谢你了。”

　　这段小插曲很快就被跑道上激动人心的比赛给掀了过去。苏途依旧是第一位，甩了别人有一圈。

　　风吹动着少年的发梢，加快了另一个少年的心跳。

　　谢暮安拿着一瓶矿泉水站在终点，等待着他的欢喜带着冠军的名号向他奔来。

　　十圈下来，苏途已经开始有些力不从心了，他想放慢脚步，却在无意间看到了早早就等在终点的谢暮安。那一刻，他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他只是突然就又有了力气，突然就很想快点跑到那人身边。

　　真的很想很想。

　　本来想偷懒的苏途开始加速，奋力地向终点跑去。所有人都为他的突然加速而欢呼呐喊，苏途的名字贯彻了整个操场，大家都紧张又兴奋地期待着看着苏途疾步向终点跑去。

　　只是别人不知道的是，他跑向的不是终点，而是谢暮安。

　　所有人都不知道，只有苏途自己知道。

　　跨过了横幅，跨过了终点，哨声被裁判吹响，操场上的欢呼声中混有着尖叫，都在为这个不知疲倦的家伙鼓掌。

　　但苏途并没有停下来。

　　终点等人的人很多，而且大多数都是女孩子，谢暮安不好意思挤进去，就只能站在离终点比较远的位置看着苏途。还好他个子足够高，不然连苏途跑过终点这么动人的场景都看不到。

　　苏途就这么继续向前跑，围在终点的女孩子们的声音渐渐消弱，自觉地给苏途让出位置。

　　人群散开，谢暮安看到了向自己飞奔而来的苏途。

　　他略微怔了一下，随即立马迈开步子向苏途跑去。

　　他也在加速，也在越跑越快。

　　自己跑快一点，苏途就可以少跑一点，谢暮安心想，那就再快一点吧。

　　苏途在距离谢暮安不到一米的地方，终于把自己紧绷着的身体放松了下来，整个人瞬间就要瘫倒。被谢暮安眼疾手快地扶住了腰，抱在怀里。

　　谢暮安正了正怀里人的姿势，又将自己的身子低了低，让苏途双手搭在自己肩膀上，头也放在了自己的右肩膀，自己则用手搂住了苏途的腰。他感受着压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大喘着粗气，不禁皱了皱眉，有些担心：“苏途，还走得动吗？”

　　苏途用下巴蹭了蹭谢暮安的肩膀，把谢暮安蹭得身体僵硬，愣是一动也不敢动。苏途调整了一下呼吸，瓮声瓮气道：“……累。”

　　谢暮安咽了咽口水，把眼睛移向别处，有些别扭地开口：“那……那你就先这么抱一会儿，等好一点再回去。”

　　苏途微微地抬了抬头，眼巴巴地看着谢暮安，说：“水。”

　　谢暮安看着自己手里给苏途准备的水，有些无奈，他重新把苏途的头按了回去，轻声道：“你刚跑完还不能喝，再等五分钟。”

　　苏途不情不愿地撇了撇嘴，乖乖地把头放回了谢暮安的肩膀上，又觉得生气，于是便顺势张开嘴在谢暮安肩膀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谢暮安没吭声，只是伸出另一只手往苏途头上轻轻拍了一下作为惩罚。然后用那只手把搂着苏途腰的手上的水给拧开了。

　　全程没有松开过。

　　苏途没觉得有什么，接过水之后仰头就灌，谢暮安趁机把自己的大手掌完全摊开放在了苏途的腰间。

　　怎么这么细，谢暮安皱着眉想，看来得多投喂投喂了。

　　十分钟后，苏途感觉自己好得差不多了，就松开了放在谢暮安肩膀上的手，却被谢暮安一把拉回。

　　苏途一脸不解地仰头看着谢暮安，纳闷道：“怎么了？”

　　谢暮安面无表情道：“等你好了再松开。”

　　苏途更加不解了：“我好了啊。”

　　谢暮安一脸严肃地忽悠他说：“这只是暂时性的，这期间你不能走动，一不小心腿就会瘫痪。”

　　一听到会瘫痪，苏途吓得立马紧紧搂住了谢暮安的脖子，有些害怕地说道：“瘫痪？不是吧！可是我得回班了啊，要把成绩报给班长的！”

　　苏途就纳了闷了，他都跑完那么长时间了，还是第一名，他们班除了谢暮安没有一个人来迎接他！

　　他问谢暮安，谢暮安还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他们也都去比赛了。”

　　反正他谢暮安是不会承认是自己用了一点特殊手段不让班里人过来的。

　　苏途将信将疑地点点头，转头就把这事给忘了。

　　谢暮安笑了笑，给出建议：“我可以把你抱过去。”

　　苏途连连摇头，他一个大男人被另一个大男人给抱着，想想就觉得丢人！

　　“算了，你扶我回去吧。”苏途叹了口气，说道。

　　没抱到人，谢暮安感到有些可惜，不过还是扶着苏途小心翼翼地向自己班走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