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之灰姑娘》丨柒夜丶岚烟

31、我爱过的凉姬

　　她的世界里，开始爱憎分明。时光的洪流，多少人被打磨的圆润光滑，而有几个会像她这样，变得越发犀利，不，也许，只是曾经被掩埋的光辉，以另一种形式，展现出来而已，夺目的有些刺眼。
　　水无月凉姬，宴会走到哪里都可以听到这个名字，就好像以那个名字编织而成的巨大的网一样，突然让迹部莫名的心慌不已，每一个角落，都是凉姬，凉姬，凉姬。
　　这个名字让他莫名其妙的头脑发胀，四周就好像糖浆一样变得黏稠再黏稠，然后被一根无形的棒子搅动着，让他难以呼吸，可是他却无法逃离……
　　突然有一种自己终于遭报应了的感觉，嘴角的苦笑很凄凉，当年，她也是这样的吧，无论置身何处，都会听到那些有关他的事情，逃也逃不掉。
　　其实，只要心中有一个人，任谁都会这个样子吧，关于那个人的任何的信息，总是身体自动自发的在意识之前行动，自行就收集了，只是迹部后知后觉的太慢而已……
　　此刻凉姬站在窗台，身边是她的丈夫和儿子，她轻轻靠在不二的肩头，手上牵着小和，完美的一家人，无可挑剔，没有一丝一毫他可以插足的位置，他于她，终于成为了局外人，不，也许是很多年前，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格格不入。
　　突然，她回过头，就像预先已经知道了他的位置似的，直接转过头便看到了他，他知道她就是在看他，有目的性的，那目光太深，让迹部都无法解读出来什么东西，好像有讽刺，又好像带着笑意，说不清楚，很复杂的目光。
　　她低下头贴在小和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那个孩子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自动走开，走向了那边自己的外公，然后，不二也放开了凉姬自己和手冢他们去聊天了。他看着她优雅端庄的端着一杯酒，走向他，就像正常的在交际舞会中碰到了生意伙伴一样，停在他面前。
　　她微笑，完美的无懈可击，声音柔和却让迹部觉得无论如何都诡异的让人发冷“迹部君，最近，公司还好么？”
　　她轻声问，这一问问的迹部有些云里雾里，语气好似普通的问候，可是，迹部不相信她专程到他面前就是为了这一句平常的问候。但是一时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顺着她的话说下去“托福，还不错。”
　　“那就好。”凉姬浅笑，留下了一句让迹部彻头彻尾愣在原地的话“这样才有让小和继承的价值，迹部君，夺回开始了。”
　　夺回，迹部多么熟悉的名字，迹部无法想象当年她是带着怎么样的表情在里昂面前说出要夺回的样子，只是此刻，那笑意，夺目的已经有些刺眼，这是罪孽，他的罪孽，他让她深陷那样的深渊，这一辈，一辈子……也许都无法逃离的噩梦……
　　“迹部君，尊夫人，还没有消息么？”就在迹部愣神的档口，凉姬的声音再度降临，依然温柔，却字字如冰一样砸在迹部心头，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和她脱不了关系，但是，潜意识还在不断的反驳着自己，一时间矛盾极了。
　　凉姬的笑声让他觉得恍如隔世，眼前划过的不是他们在英国青梅竹马的小学，而是她沦落成水无月凉姬之后在冰帝的第一次见面开始，她的微笑，她在阳光下托起一小捧晶莹剔透的石榴，她打出破灭的圆舞曲逆光的身影，她哭泣的样子，她倔强的样子，她微笑的样子，一切的一切，在迹部脑海中流转，如果我们还可以回到年少时……
　　“凉姬，真的是你啊。”一个温柔的声音唤醒了正在晃神的迹部，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清澈温柔的嗓音让凉姬和迹部都同时转头看了过去。
　　“里昂！你来了啊！”凉姬显得很开心，放下酒杯扑进了里昂的怀里，很久没有见到她如此像小孩子的表情。
　　里昂•贝尔蒙特，五年前便是水无月凉姬名义上的哥哥，欧洲金融业的巨头贝尔蒙特家族的现任当家，和迹部、千叶两家为世交，但是近些年却对千叶家族衰败反应却颇为淡漠，反倒是十分宠爱从五年前开始就曾经一度夺下千叶集团的水无月凉姬，这也使外界贝尔蒙特家族对千叶集团虎视眈眈的传言似乎有了一定的真实性。
　　依然是一身白色基调的礼服，淡的几乎发白的月光色长发柔顺的垂着，发梢用发绳打个结，镶满碎钻的十字架依然挂在胸口熠熠生辉，和他的笑容一样璀璨又夺目。
　　充满溺爱的拍了拍她的头，然后不着痕迹的把她从怀中扯了出来，这样的场合，的确不太适合他们的叙旧。
　　“都是当母亲的人了，还这么爱撒娇。”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对于再相见，他的心中也充满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宽慰。
　　当年因为一些事情耽误而最后没有陪她一起上船，可是就在那一天，却传出了她的死讯，让他千万次的痛心疾首。后来，他收到了他雇佣的杀手的密信，得知她并没有死后，他从未有过的感激上帝。死神又一次放过了她，让他突然想到了中国的一句老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然而，是不是真的有后福他是不知道了，只是知道她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也并不是一帆风顺的，这几年中，隶属于□□杀手最残酷的训练，她是怎么活过来的，她从来都没有和他提起过只言片语。五年来她和不二还有爱德华的杳无音讯让他曾经也心急如焚。里昂此生最为失态的举动就是在那天确认了她的死亡的那一天，冲进房间揍了自己从小到大的好友迹部。
　　然后，又过了很久很久，他逼迫自己慢慢的冷静冷静下来，日子在慢慢的等待中，一点点的平复下来，除了等待，除了相信，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当他再次能够在众人之前谈笑风生已经是半年后，他再次出现在媒体的镜头前，宣布了和千叶集团，不，准确的说是和不二明彦的合作，追加投资，积极的支持不二明彦对千叶集团的进一步控制，这些，是他唯一能做的了，不知道她身在何处，只好帮她守着她的东西，等待有一天，她的回归。
　　尊贵，也伴着肮脏，光鲜亮丽的背后，见不得光的腐败与罪恶。
　　“哟，还有景吾，这些年还好吧。”里昂和他打着招呼，就好像曾经多年前的不快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还是他的好友，事实上，这是五年来他第一次回日本，当然，也是因为听说了她回来的原因。
　　“里昂……”迹部似乎有些无言以对，心底，他还是那个他珍视的好友。
　　“妈妈~~~”就在这个时候，小和开心的拉着新朋友来到了母亲的面前，“你看你看，这是我新交的朋友哦。”小和献宝似的紧紧拉着一个看上去四五岁的小女孩儿的手，把她推到了母亲的面前，反倒是那个小女孩儿，在凉姬温柔的注视下羞涩的低下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哦？是么，我的小和交到了好朋友啊。”凉姬弯下腰，温柔的抚摸着小女孩儿的头发，她有着一头长发，扎成两束，显得可爱无比，唯一遗憾的是她的眼睛分辨不出来色彩，不知道她的头发是什么颜色的“那么，小和的新朋友叫什么名字呢？”
　　“我……我……我叫……向……向日……向日……”相比起小和的从容不迫，显然，对于这种宴会，这个小女孩儿显得很紧张，磕磕绊绊，半天没说出来自己的名字。
　　“凉子？你怎么在这里啊？”忍足的突然出现，道出了这女孩儿的名字。
　　“妈妈，凉子的名字和您一样有一个凉字哦~~~但是，为什么凉子的头发明明是酒红色这样温暖的颜色要取凉字呢？”小和微笑着拉着向日凉子的手，手指绕过她的头发，恩，手感真好，忍不住想要再摸一摸呢。
　　向日凉子？姓向日，酒红色的发色，凉姬脑海中突然划过一个纤细的少年的身影，不会吧……
　　“啊，凉姬，你也在这里啊……”忍足笑的有些无奈。
　　“恩，侑士。”对于忍足，凉姬始终是感激的，毕竟，当年自己被逼得穷途末路的时候，是忍足一家人给了自己一条活路，不然，自己恐怕真的活不过那些日子，跟别说今天还有命站在这里了，对于他选择了站在迹部身边的事情，凉姬也没有说些什么。
　　有的时候，命运的抉择就是这么无可奈何，忍足希望迹部也好、凉姬也好，都不要再有任何那些伤害的事情发生，而凉姬也不希望自己一切的计划会伤害到忍足，可是，很多时候，偏偏逼得他们必须这样必须那样，无从选择。是不是真的有一天，我们必须要变得即使相遇，也只能平静的点点头，然后走开。
　　两者之间，似乎陷入了沉默中，酒会的气氛很喧嚣，但是这个角落，两个大人在默默对视，连两个孩子都感受到了两个大人之间的诡异，忍足，曾经深深的迷恋过水无月凉姬，那种迷恋，已经超脱了爱情，对她的坚强的欣赏和震撼。然后，似乎为了打破尴尬，忍足轻咳一声，拉起那个小女孩儿的手，然后和凉姬说“你第一次见到这个孩子吧，她的名字叫向日凉子……是岳人的孩子。”犹豫了片刻，忍足还是把那个名字说了出来。
　　凉姬轻轻闭上眼睛，果然，她猜得是对的。
　　“当年传出你的死讯之后，岳人一直不肯相信这是真的，在我家闹了好几天，后来他吵着跑出去要去公寓找你，谁都没有拉住他，结果，那天，在路上发生了车祸。”露天阳台上，哄得两个小孩子单独去玩后，凉姬和忍足倚着栏杆在聊天。
　　忍足的叙述十分平静，凉姬也静静的听着，仿佛十分疲惫了一般，忍足深深的吸了一口烟，苍白的烟雾就这样在空气中袅袅升起，让他的面容看上去更加的朦胧，从侧面看过去，脱去了曾经年少稚气的脸庞，他变得更加成熟深邃，海蓝色的眸子和头发在月光下显得很忧郁，忧郁的迷人。
　　“之后……岳人失忆了……车祸过后，岳人因为大脑受到了强烈的震荡，对很多事情的记忆都变得很模糊，记忆力也很差，可能刚刚才见过的人和事，下一秒他就会忘记，我们也用了很多时间才让他慢慢想起了曾经是他的队友、朋友这件事情。”
　　“但是你知道么，岳人什么都不记得了，却偏偏记得一个凉字，他自己都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连做梦都会喊着这个字。”
　　“后来，岳人娶了一个很温柔的女孩子，在你死了之后，哦，抱歉，我是说你失踪了之后第二年，生下了那个孩子，那个孩子生下来的那一天，他脱口而出便是这个名字，凉子。”
　　“凉姬你知道么，岳人是真的很喜欢你啊，发生了那么严重的车祸都念念不忘的，还是你的名字中的那个凉字……”
　　“那一年你走了，真的发生了很多事情……对不起，凉姬，我要向你道歉……当年，在船上，如果我早一点发现的话……也许……事情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没关系……”低下头随意的拢了拢头发，顺便适当的掩藏了她的表情，凉姬的声音还是轻轻的，很高贵，很温柔“这些都不重要了，我还活着不是么……”
　　“凉姬……”转过头，忍足侑士认真的盯着她，眼里复杂的情绪流动着，心中仿佛翻到了五味瓶，说不出的酸涩，如果，当年义无反顾的跟着你离开的人是我，会不会，如今，小和就是你我的儿子，这句话，忍足当然无法说出口，但是，曾经，是真的深深的爱着这个女孩儿，那份心情，是真实的。
　　所以说，从某一点上，不二胜了，不二比他们每一个人，对她都要执着。
　　小美人鱼里面讲过，只有当一个人爱你、把你当做比他父母还要亲切的人的时候：只有当他把他全部的思想和爱情都放在你身上的时候；只有当他让牧师把他的右手放在你的手里、答应现在和将来永远对你忠诚的时候，他就会分给你一个灵魂。
　　不二，用他的灵魂来爱她，成就她的一切，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有资格得到她，这美丽的人鱼公主。
　　而他和迹部，从某种角度讲是一样的，太多的放不下，所以太多的不可能……
　　最后，忍足浅笑，如同他年少时那魅惑的样子，他对她弯下腰，伸出一只手，礼仪完美得当，风度翩翩“好了，我的公主，聊了很久了，作为许久未见的好友，不知道我是不是有这个荣幸可以邀请你跳一支舞呢？”
　　看着眼前的忍足，凉姬露出极淡的笑意，快乐是短暂的，也许明天二人也会因为迹部的问题剑拔弩张，但是，正因为如此短暂，所以，更应该珍惜，她伸出手，把自己的小手轻轻放在忍足手中，随着他来到舞会的中央，音乐换上了一支比较轻柔的曲子，记忆中，两个人第二次共舞，却依然默契。
　　忍足微笑，她并没有拒绝他们一切人不是么，这样，就好……能做的，只有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