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登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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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中年男子进来，径直走到赵仕沅身边，一边出示警官证，一边说：“赵仕沅，你涉嫌□□、殴打、以散播性视频威胁女性至其自杀，跟我们走一趟吧。”
“证据呢？”赵仕沅不以为意。
童颜冷笑一声，从桌子下面取出个手机——倪一笑的手机，一直用胶带粘在饭桌背面。
“刚才我们说的话，已经录下来了。还有其他的证据，都在这部手机里。”童颜说着把手机递给警官。
赵仕沅又惊又怒，当即冲过去要抢，却被两个便衣扭住了。
“童颜！你敢耍我！！你等着……”赵仕沅不停挣动，被警察扭送走了。
过不多时，一个男人走进了包厢。
他看上去四五十岁，身穿白衬衣和呢绒夹克，面庞红润，长相威严，正是市公安局四九分局刑警队大队长张铁军。
张铁军身后还跟着一人：江述。
今天这出连环套，是江述跟童颜一起策划的。
童颜先是利用潘昀的愧疚之心，请他帮忙把赵仕沅约出来。接着，向张铁军实名举报了赵仕沅的罪行。
之所以选择向张铁军举报，说起来跟江述有些渊源。
江述的上一部剧是警匪题材，当时张铁军作为剧组顾问，参与了专业指导。两人打过几个月交道，江述知道这位警官铁面无私，人送外号“红脸包公”。几年前，张铁军曾举报自家亲叔叔行贿受贿，为此，家里的老爷子跟他断了亲，直到现在都不来往。
此刻赵仕沅已被带走，江述诚恳道：“感谢张队一番筹谋。”
“你小子！”张铁军伸指点了点他，板正的脸上带些许笑意，“把人民警察当猴耍，事后还给我戴高帽，筹谋，我筹谋什么了？”
其实倪笑的案子本不属张铁军管辖，若按正常程序，接到举报后，应当移送出至管辖区分局。然而，参与案情的人越多，举报之事泄露的风险越大，江述决定利用好时间差。
童颜跟赵仕沅约好今天上午十点钟见面，她八点钟才向张铁军举报。
考虑到犯罪嫌疑人危害性较大，且要与举报人单独见面，有证据灭失的风险，即便案情不属张铁军管辖，仍可按照紧急情况，从权处理。
于是张铁军提前在包间做了布防，刚才这里发生的一切，全都被摄像头记录下来，警官在隔壁是实时观看的。
有了赵仕沅的亲口供述，再加上倪一笑手机里的两支视频，足够定赵仕沅的罪了。
事情顺利办完，张铁军心里快慰，江述知道他没有指责的意思，便笑了笑，又问：“接下来，这案子还是会转移到辖区的公安机关吧？”
张铁军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看了看童颜，又拍了拍江述的肩膀，沉声说：“据我了解，先前倪笑这事以自杀结案，的确是证据不足，疑罪从无。有了今天这些材料，就可以重新立案调查。年轻人，没有谁能一手遮天，要相信警察。”
“有您这番话，我们就放心了。”
张铁军又看向童颜说：“童小姐勇气可嘉，让人佩服。”
童颜摆了摆手：“您过奖了。我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多谢张队。”
三人闲话几句，张铁军便离开了。
江述问童颜：“累吗？”说着又抬起她下巴，细细看脖子，“疼不疼？”
童颜摇头：“没事。我现在，心里很畅快，真想找个空旷的地方，喊两嗓子。”
江述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走吧。”
童颜拍了他一下，羞赧道：“你干嘛老捏我脸……去哪？”
“找个空旷的地方，让你喊两嗓子。”
*
江述开车去郊区，带童颜爬一座无名的野山。
山不高，撑死了八百米，但不是正经景区，没有现成的台阶，几乎都是原生态的山路。
北京十二月中旬的气温，虽不至冷得彻骨，却也是没法将皮肤暴露在空气中了。
童颜裹着毛茸茸的白色围巾，爬了一会儿就开始气喘吁吁，身上冒汗，扯开围巾松快松快，冷空气灌进来，又打了个哆嗦。
“江述，你找这什么破地儿啊，我走不动了！”
童颜一手扶着树干，瞪着身前快她两步的人。
江述停步转身，俯看她。
白皙的小脸泛着红，在阴沉沉的天空下，四处焦黄的荒山上，显得格外有生气。
“你就是平时动的少。”他往回走几步，拽着她继续，“爬爬山，血气就活泛了。”
“谁说我动的少了，我也是经常健身的人好吧。”
“健身房练器材，跟户外能一样吗？”瞥见她一脸不情愿，他好笑地摇头，“已经一半了，再坚持坚持。”
听见爬了一半，童颜感觉好受了点，也肯和颜悦色地跟他说话了。
“你在国外时，经常去户外旅行吗？”
说起来，童颜对江述的了解，也仅限于他回国入行后，这五年的相处，此时忽然想听他说国外的生活。
“嗯。只要有假期，就会到处走走。”
“跟好朋友一起吗？不对，你在国外有没有好朋友啊？”
江述抿唇瞥她一眼：“有那么几个。但我更喜欢一个人出门。”
“为什么？”
“自在。”
童颜撇了撇嘴：“你怎么活得这么独！出去玩当然要跟好朋友一起，好看的风景，好吃的东西，有人分享才更开心嘛！”
“有道理。”他说着看了她一眼。
童颜顿时明了这个眼神的含义。他认同的是现在，此时此刻。
心口泛起丝丝甜意，她抿了抿嘴，转念又问：“上学时追你的人，是不是特别多？你有喜欢的人吗？交过女朋友吗？外国女生还是中国女生？”
“你怎么问题这么多。”
江述走在前面，童颜本就比他矮，所处的地势又低，几乎是被他半拖着走，故而只能看见他的下颌，看不见脸上的表情。
她当真好奇，于是小跑两步跟上，扒住他胳膊，探头又道：“快说！”
他的视线投过来，唇角带着隐隐的笑：“不多。没有。没有。第四个问题不成立。”
童颜“嘁”了一声：“你就瞎说吧。反正我又不知道。”
其实他说的都是真的。
以前确实有一些女生向他示好，在他拒绝后也就不再继续，算不上追求吧。在遇见童颜之前，他是一个很难和人产生情感连接的人，亲密关系对他来说是负累，童颜说他活得“独”，倒是没说错。
像他这样一个“独”人，偶尔也会想想，对童颜的好感，乃至爱意从何而来，又为什么常常会有这辈子非她不可的念头。
说不清。
似乎从她透过对讲机朝他喊话那天起，就有一株藤蔓种在了心里，时隔几年，藤蔓已成燎原之势，且扎根在他的血肉里，要拔除是不可能了。
江述笑了笑，反问：“你呢？上学时追你的人，是不是特别多？有喜欢的人吗？”
童颜噎了下，想想这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于是清了清嗓子，得意道：“追我的人，大概就从这里排到法国的样子吧。其中确实有那么一两个特别出挑的。”
“哦？什么样的人，入了你的眼？”江述饶有兴致。
“长得好看，白白净净、高高瘦瘦的，哦对，还有理科成绩好，我比较喜欢物理或者数学厉害的男生。”
“为什么？”
她理直气壮：“因为我学不好啊！我觉得，理科好的男生，大脑构造跟正常人不一样，很神奇。”说着一脸正色地探头询问，“你理科成绩好吗？”
“要是不好，我就出局了？”
江述掀起眼皮，对她这种奇特的喜好颇有些无语。
童颜皱了皱鼻子：“那倒不至于，但你在我心里的形象，会从一米八六下降到一米七。”
“傻样。”
童颜见他不回答，揪着他衣袖追问：“到底好不好啊？啊？”
“放心。我的身高，比你的美貌稳定。”
“……”
两人漫无边际地聊着天，不知不觉爬到了山顶。童颜终于知道，江述为什么会带她来这。
极目远眺，四周群山起伏连绵，深浅层叠为染，草木焦黄作色，一幅古旧的水墨画徐徐展开。他们所站的这方山头虽不高，却独立于众山之间，近处连着大片幽谷。
当真空旷，又令人心潮澎湃。
童颜闭上眼，张开双臂，将深山清冽的空气缓缓吸入肺腑，整个人变得轻盈。
“江述，我想有一双翅膀。”她笑着说。
他站在她身旁，抬手将她脸上的发丝拨开，低沉的嗓音里带点无奈：“这我就办不到了。”
她无声地笑着，笑着……笑容慢慢淡了下去，睁开眼，瞳中已盈满了泪。
两手拢到唇边，用尽全力朝着十方荒山大喊，肺中浊气与眼角泪滴被风带走，连同那由无数人加诸其身的侮辱诋毁谩骂诅咒……也一并消散了。
在无边的空寂中，她重新看见了童颜。
不是艺人明星，不是谁的女朋友，就只是她自己，一个不需要被神化被赞美，也没有承受莫须有的误解和伤害的人。
她重新笑了起来，在突然开始飘落的雪花里，伸出手说：“江述，我感觉自已，又可以了。”
“嗯。”江述轻轻应了一声，问，“冷不冷？要下山吗？”
她摇了摇头，偏头看他，脸上的笑意令嘴边的白雾都似带了温度。
“我还没有在下雪天来过山里呢，想多看一会儿。”
“那走吧。”他朝她伸出手。
“去哪里？”她问。
“去一个适合赏雪的地方。”
江述牵着她，在纷纷扬扬的雪花里慢行。
走不多时，就看见一条蜿蜒的石板路，窄窄的，路的尽头连着石阶，其上是一座道观，名叫朝天观。
两人进入观中，童颜正正经经跪在殿中蒲团上，虔诚地上了一炷香，嘴中念念有词。
烧拜毕，江述问她：“许了什么愿？”
童颜看了看他，神秘道：“不告诉你。”
江述也不纠结。
两人在道观里逛了一会儿。
道观规模不大，里面只有三座大殿、四处斋堂，观中有十几个道士，平日也接待零星的香客，只是这观藏于深山，又没什么名气，一到入冬，几乎就没人来了。
童颜在一处斋堂前停下，仰头看院中柿子树上挂的果，对江述说：“你看，跟我穿的羽绒服一个颜色。”
话音刚落就打了个喷嚏。
江述拽着她进了斋房。其实里面的温度也没有高多少，鼻腔里都是清寒之气，童颜对搓着两手哈气取暖。
江述敞开羊绒大衣，童颜毫不客气地伸出两手，贴在他腋下捂着。
他的大衣将她半裹在身前，几乎是拥在怀中，头微微低着，与她视线相抵，在大殿沾染的线香气弥散至鼻间，令她有点昏了头。
“你真的喜欢我吗？”童颜突然问。
江述没说话，以眼神询问何意。
“怎么不见你，小鹿乱撞，羞涩不安？”她撇了撇嘴，“菩萨都没你这么冷静自持。”
他眼中染上笑意，说：“修行日久，自持就成了习惯。”
“什么意思？”
江述有片刻无语，望了望房顶，视线又转回她脸上，问：“你养过猫狗没有？”
怎么话题如此跳跃？童颜不解道：“小时候养过几年猫。”
“猫见了你，会小鹿乱撞、羞涩不安吗？”
“？”她更糊涂了，“说明白点。”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登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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