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踏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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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春暖花开的时节，夜晚的月亮悄然爬上夜空。
江砚卧在树上小憩，耳畔尽是清脆的鸟叫，聒噪的蝉鸣，以及树叶波动的簌簌声。
他随手摘了一片树叶，即兴吹了首曲子，婉转悠扬，正衬这草长莺飞的景象。
他接住停在指尖的飞鸟，似是对它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这淬星川的日子倒也闲散，要不就不看雪了吧。”
这些日子里，他早已习惯了自说自话，也不求有什么回应。
偶尔风过林梢，动静大些，就算是回应了。
可是这次，他听到了回应，是一道清甜的嗓音，语气格外不满：“凭什么就不看雪了？”
声音来自树下。
江砚偏头睥睨过去。
老树笼罩的荫蔽下，站着一个青色衣裳的小女孩。
十二三岁的模样，乌发黑眸，两侧各扎一个丸子。
江砚有些吃惊，一个小女孩能独自走到淬星川深处，这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但他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扶着树干坐起来，半调笑地询问倒：“呦，这是哪个仙友家的娃娃，是不是太贪玩到处乱跑，迷路了？”
“才不是呢，是你说……你……”女孩白皙的皮肤微微透出红色，她白了江砚一眼，连带着头上的两个丸子轻微晃动，一副气急败坏的可爱模样。
江砚来了兴致：“我什么？”
“你……”女孩抿了抿唇，方才的气焰终于压下来了些，“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江砚啊，玄雪宗最纨绔的小师叔，不修剑道不筑基，实力不如外门弟子，打不过四岁小孩，一天到晚吃了睡睡了吃，美其名曰淬星川的吉祥物。”
江砚说完，看着女孩震惊的模样，倏然笑了。
他从树上一跃而下，身姿轻盈矫健，稳稳落在柔软的草地上，保持半跪的姿势抬头，恰好与女孩平视。
“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女孩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她看了看天上，试探着开口：“月亮？”
“什么？”
她攥紧衣角，丸子头晃啊晃，视线定格在小溪边：“溪水？”
江砚饶有兴趣地听她继续说。
“月……溪！”女孩兴奋地拍了拍手，似乎对这个名字很满意，“对，我叫月溪。”
江砚对这即兴取名的行为哭笑不得，但还是不忘了再追加一句：“那姓呢？”
女孩偏头思考片刻，道：“沈吧，沈月溪。”
“哦，好，沈月溪。”江砚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竟然觉得还很好听。
当然，面对女孩的种种反应，他大概也猜到了，女孩是蕴天地灵气幻化的某种灵体，路过淬星川时，恰好听到他的自言自语，所以同他谈了几句话。
他把这个推断告诉了女孩。
“才不是呢！”沈月溪不轻不重推了他一把，“我就是来找你的，结果你还不要我了……”
她说这话时，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几乎要听不见。
江砚又被他逗笑了：“你这小孩，怎么污蔑我清白呢？咱俩都不认识，怎么就有了‘我不要你’的说法？”
“是你说想看雪，我才来的！”沈月溪似乎也很委屈，兀自低下头去，“修真的人都求神，求功德，求信奉，第一次有人求雪……还这么虔诚……所以我才来找你的，结果你说……你说……你说你不看了！你……”
她真的很憋屈，眼泪氲在眼眶里，倒映着皎洁月光，让人不禁心生怜爱，想去哄一哄。
但江砚的关注点完全不在这，他惊讶又欣喜地看着沈月溪：“所以你能下雪？你是雪灵？”
“别叫我雪灵，我有名字！”沈月溪又推了他一把，很轻，但语气还是凶凶的，“你怎么就知道看雪？你……”
她说着，眼泪终于流下来，显然是被江砚气到了。
江砚僵在了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是他说不看雪才把沈月溪惹不高兴了，可是现在说看雪，怎么又被骂了？
而且他很少和玄雪宗的女修打交道，也没见她们一言不合就梨花带雨的模样，面对这种状况，真的束手无策。
“要不我给你唱歌？”他口不择言，说完这句，又瞥见沈月溪那硕大的丸子头，忍不住揉了一把。
沈月溪警惕地护住自己的头发，怒视着江砚。
江砚没有半分心虚：“这么看我干嘛？”
沈月溪没好气地质问：“你还唱不唱了？”
“我……”江砚看了看周围夜色，无奈道，“唱唱唱，但是夜晚不安全，随处可能有野兽和恶灵，你先跟我回玄雪宗，好不好？”
淬星川其实祥和的很，他就是不想让到手的雪灵飞了。
毕竟，他想看雪，很想很想。
女孩不疑有他，拽住了他的衣角：“那走吧。”
山间的小路上，月光倾泻而下。
江砚顺应女孩的速度，两人缓慢前行。
欢脱活泼的少年声音在树林之间回荡，是江砚在唱着一首首山歌。
“秋风寒，叶归山。
飞鸟寻，天色晚。
半阙歌，水天阔。
一枕黄粱月光落……”
泠泠溪水和而歌。
沈月溪安静听着，攥着江砚衣角的手也更紧了些。
“江砚，”她问，“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吗？”
“你说淬星川？”江砚见女孩点头，笑道，“怎么可能？不是说了吗，我是玄雪宗的小师叔，我们宗门很多弟子的，你要不要进来修炼？不过你是灵体所化，恐怕不能成仙的，但是看在你可以下雪的份上，倒是可以让你留在这……哎，话说，你真的可以召唤雪吗？要不现在表演一个给我看看？”
“你们修士真无聊，一天到晚就想着成仙成神的，有什么用。”女孩说完，忽然松开江砚的衣角，雀跃着向前跑了几步，迎着月光张开双臂，转了个圈。
丝丝灵力泛着银色荧光从她的指缝间流出，化作一片片晶莹的雪花在她身边旋转着落下。
只是雪花融化的很快，还没落到地面就消失了。
“这里气候不适合下雪，”沈月溪道，“等天气转凉些，再下一场大雪给你看。”
“只是因为气候吗？”江砚跟在她身后，声音凭空低了几个度，这情绪似乎不止是有失落，有难过，甚至还有其他更沉重的东西。
沈月溪没听出来。
她又放出一片雪花，看着它们转瞬即逝，懊恼道：“淬星川的火属性太强了，难怪常年不下雪，要不你随我离开这里，我再给你下场雪？”
一听到离开淬星川，江砚的目光更黯淡了些。
“算了吧，还是等天气转凉了再说。”
说完，他重新走到与女沈月溪并排的位置，两人慢慢往玄雪宗的方向继续走。
“你到底想不想看雪啊？”沈月溪又有点不高兴了。
她就是感应到江砚的心愿，才特意来此处为他带来一场雪的，可是从她来这里开始，就发现江砚对雪的兴致忽高忽低，让她觉得一腔好意喂了狗。
“想看啊，不是说等天气转凉吗，”江砚道，“玄雪宗的松子酥和桂花饼很好吃，你千里迢迢来一次，不随我去尝尝吗？”
“松子酥？桂花饼？”沈月溪认真重复了这两个词，她还从来没吃过人类的食物，“那就尝尝吧。”
这时候，她已经忘记了，她来淬星川的最初目的，只是想尽快召唤一场雪，完成江砚的心愿后，然后就尽快离开。
淬星川和她所在的南境不同，随处可见苍翠树木和鸟兽鱼虫，而她曾经所居之处，只有深不可测的积雪和雪原上顽强挺立的松树。
她忽然有些不理解了，明明淬星川这么好看，江砚为什么会期待雪呢？
生活在南境的人们从来都不喜欢雪，他们有人喜欢深山幽谷的青竹林，有人喜欢平原花草欣欣向荣的地方。
她也喜欢像淬星川这样四季常青的景色，充满了生机，春意盎然。
似乎是看出她所思所想，江砚说道：“没有人会喜欢长久待在同一个地方，那些背井离乡的人之所以说故乡有多好，也不过是离开了才觉得思念，如果未曾离开，只会相看两厌罢了。”
“是这样吗？”沈月溪若有所思，她不太能理解江砚的话，因为江砚的说辞前后矛盾，“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不随我离开淬星川呢？我们去个适合下雪的地方，我带你看一场雪就回南境，你再回淬星川，岂不是两全其美？”
“我不能离开淬星川。”江砚说，“永远都不能。”
“为什么不能？”沈月溪追问。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问。”江砚说着，蹲下去摘了几棵狗尾巴草，随手编了一只小兔子递给沈月溪，“可爱吗？送你了，谢谢你给我看雪。”
沈月溪接过小兔子，被那来回摆动的耳朵逗的直笑：“切，就那几片雪花算什么呀，等我给你下一场大雪，能下三天三夜的那种，到时候淬星川的所有地方都会覆盖上白雪，太阳一照熠熠生辉，可好看了。”
“好啊，我等着，那场雪到来之前，我带你在淬星川捉鱼，爬树，捉蝉，你想看什么我都可以陪你。”
“好！”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