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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2. ...

  •   32.

      金子轩确实不好就这么改口,不过,谁说帮阿凌还人情,金氏就一定得改口呢。

      于是,他不急不缓的走下高阶,行至蓝曦臣面前,回以一礼,道:“蓝宗主,蓝氏素来秉公执法为百家标杆,当年在姑苏听学之时,我也有幸见识过蓝氏行家法惩戒触犯蓝氏家规的学子,昔日含光君掌罚,捉拿触犯蓝氏家规的魏无羡时,曾不慎与之一同犯错,含光君当日,遵照家规处罚魏无羡,并自罚戒尺,在下深感佩服含光君的公正严明。”

      若是旁日,这话,自然是十足的赞扬,但此时,此刻,此地,此话在蓝曦臣耳中就不那么好听了,当下面色一白,欲为胞弟再争取一二,却与不知该怎么说,这话满满皆是赞扬他弟弟蓝忘机不徇私,难道还能说金宗主谬赞么?

      金子轩无视蓝曦臣难看的脸色,再开口时,声音略有沙哑:“昔日在穷奇道,魏婴杀我金家一百余人,后又潜入金麟台杀死三十余人,不夜天一战,死伤者更是不计其数,我亡妻金江氏厌离亦是因魏婴而亡……小儿金凌未满百日便戴上重孝,金氏,与魏婴有不共戴天之仇。”说到此处,金子轩喉头一紧,闭目蹙眉,嘴唇泛白,剩下的话,就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众人见他这般,都不禁暗自摇头,金宗主与亡妻感情深厚,昨夜仇人就在眼前,却被蓝忘机救走,听闻金小公子截杀魏无羡时似有受伤,那孩子硬撑着,直至他舅舅到来都不愿露出一丝软弱,最后昏倒在他舅舅怀里,这般挖心,倒是让诸多人等都心生不忍。

      江澄坐在次席静静听金子轩一叹三咏,本还存些心思打算看看他能不能把蓝曦臣刺激的露出点真实面貌。四家家主各有面具,蓝曦臣的从容,金子轩的傲气,自己是冷厉,聂怀桑的窝囊。其中以蓝曦臣的面具挂的最牢最久,他们还是孩童时,蓝曦臣已年少成名,美誉为泽芜君了。这么些年,从来没见这位泽芜君有过失态的模样,早年躲避温氏追杀,都一派从容端方。

      待听到金子轩提及阿姐,顿时有些生气他自挖伤口,也更为恼怒自己。

      江澄已经知晓金子轩要怎么做了,更知晓金子轩既然选择这么做,必然已经有所准备,但,知晓归知晓,阿姐逝去近十五年,这么些年里,他与金子轩都知道阿姐在彼此心中的分量,吵架贬损时,从不涉及阿姐。

      此番若非自己在他已经架起蓝曦臣后又叫他放人走还人情,他也无需如此……恼火之余,又多了些许心疼。

      于是,起身快走下高阶来到金子轩身侧,半挡住他,带着几分不怀好意打量起蓝曦臣,若有所思道:“蓝宗主,昨夜我们都在密室中时,敛芳尊曾问过你,含光君是如何得知,他寝殿之中有那间藏宝室?又是如何能判定,赤峰尊的头颅就在他的密室里面?金麟台守备森严,如果这件事真的是他做的,他会这么轻易让赤峰尊的头颅被别人发现吗?而这些,也是江某想知道的。”语罢,江澄一双杏眼内含刀光,牢牢盯住蓝曦臣,颇有他曾经收拾敢来江氏挑衅之人的犀利。

      蓝曦臣被架上高台,梯子又被金子轩一把抽调。现在既要给他个梯子让他下来,还要让金家颜面不受损。金子轩的做法是,那便索性把他再架得更高一点,让他更难下来,然后另外架一座高台,只要搭稳云梯让他下到后一座高台上,不就行了,安稳落地?不可能,你安稳落地我怎么交代?保你下一阶便好,落地时总得叫你付点代价。

      江澄懂了,从金子轩明褒暗贬开始就懂了金子轩要怎么挤兑蓝曦臣。从他提阿姐,就知道他要怎么把蓝曦臣架得更高。

      但,金子轩要以自伤为代价坑蓝曦臣,也得看他江澄乐意不乐意,而现在,他不愿意。

      收拾蓝曦臣又不是只有一个办法,刚才没想到该怎么做,现在金子轩给起了个头,江澄自然而然就找到和金子轩一个黑脸一个红脸打杀四方的感觉了。

      江澄的问题,蓝曦臣无法回答,金光瑶昨夜问时,他便无法回答,经过一夜,现在他还是无法回答。

      他沉默不代表别人也沉默,江澄问出之前,尚无人想起,这么一提,昨夜在密室中的修士便纷纷想起,确实,昨夜敛芳尊问出后他们也想知道,只是后来被夷陵老祖的事儿一打岔,大家都忘了,如今江宗主重新提起,他们也想听听,结果,蓝宗主居然不语。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正如金宗主所言,魏无羡与金家不共戴天,当年不夜天誓师,便是因为魏无羡先在穷奇道杀了金家一百余人还重伤了当时仍是少宗主的金子轩,后又潜入金麟台杀了三十余人。

      此刻蓝宗主被江宗主如此追问都不说……

      金氏正殿现在是坐满了人,人一多,嘴杂,心杂,猜想的人多,谣言也产生的快。

      蓝曦臣不过就是片刻未言,便已经有几个心思转的快的人在嘀嘀咕咕猜测,难道是魏无羡想找金家报仇,蓝忘机成了同伙,蓝宗主偏听偏信生生成了害死敛芳尊夫人的帮凶?昨夜敛芳尊叫破魏无羡的身份之后,蓝忘机毫不犹豫的为他挡下了仙门修士的剑,抓着他跑出密室一路打出金麟台。若说他不知魏无羡的身份,鬼都不信。知道是魏无羡,还带他上金麟台,闯敛芳尊寝殿,又庇护他逃脱,不是同伙是什么?

      大殿之上皆是修士,絮语能隔得住俗世人,在修士耳中,却是句句听的分明。

      蓝曦臣听的明晰,却不知如何反驳,只能低头不语,甚为狼狈,蓝氏弟子欲言又止,如何反驳,这些事,宗主才是当事人,宗主都不语,他们当日全数没在附近,经过全依赖听说私下的传言以及今日大殿上各家所言,反驳也不知如何反驳,只在心底暗暗埋怨含光君不知所谓。

      各人正自猜测之时,金子轩已经调整好心态,对着自方才江澄询问后便一直垂首不言的蓝曦辰道:“蓝宗主,昨夜,含光君与魏无羡径自硬闯阿瑶寝殿直指其内的密室,而我弟妹恰在密室之内,魏无羡入密室后,我弟妹便莫名自尽。弟妹之死,我金氏有理由怀疑是魏无羡所为。含光君先与之一道进入金麟台,后又庇护魏无羡逃脱……”

      “金宗主!”蓝曦臣本想守礼听金子轩把话说完,但,此刻他忍不住打断,急切道:“敛芳尊是我结拜义弟,我待阿瑶如同胞兄弟,他的夫人也是我弟妹。忘机与弟妹素无仇怨,断不会加害于她,这其中想必有误会。忘机虽是我弟弟,若弟妹之死确与他有关,我决计不会包庇。昨夜混乱,忘机为何知道密室,未来得及告知于我,忘机出逃,此事错在他,无论如何,他不该不言语便逃走,闹下如此之大的事端,他该留在此地等待调查出事情的真相。逃脱时打伤同僚修士更是他错上加错,蓝氏即刻便会发下宗令去寻他,待寻到他,我保证一定会带他来兰陵,调查清楚弟妹的死因,给金家一个交代,也给阿瑶一个交代。”

      蓝曦臣如何不知此刻他该承诺重罚蓝忘机以平息金氏怒火,但是,他是一宗之主,和蓝氏荣辱与共,认错,并不难,但,更多的,却不能承诺。他如何不知金氏怒火中烧,仙门中不乏借机滋事的故意引战,但他不能松口。便是错在蓝氏必须认罚,也不能让人这么一逼着就认下。是以,如今他只能硬抗下金家的威压、百家异样的目光也不松口。

      闻言,金子轩强压怒火,抬头看向金家长老身后的金光瑶,见他身形微颤,低头看地,身子侧面的衣摆已经被捏皱了。

      众人低声絮语时,眼睛依然关注着金子轩,此刻,听完蓝曦臣的话,又随着金子轩的目光看向金光瑶,兄弟两个一个怒火中烧,一个左右为难。蓝氏……哎。

      叹一口气,金子轩脸上透出无奈之色道:“好好好,既然蓝宗主为含光君作保,那我弟妹秦愫身死之事,没有调查清楚前,金氏不会给含光君网罗罪名。我便代替舍弟做主,等蓝宗主带含光君来兰陵一同调查此事。若其中确有误会,我金家绝不冤枉无辜。”

      蓝曦臣知道,金子轩当众如此承诺,便不会再派人追杀蓝忘机,金家是追杀弟弟的主力,只要金家收手,忘机的安全应当无虞。当下感激的向金子轩行礼道谢。

      金子轩松口了江澄可不会,这么简简单单放人有违初衷。

      待蓝曦臣道完谢后,江澄适时插嘴,讥讽道:“金宗主做的了敛芳尊的主,难道还要一并做了其他家主的主?”

      江澄发难,金子轩立即接上,故作诧异道:“江宗主此话怎讲?”

      江澄冷笑,斜睨金子轩一眼,轻哼一声道:“敛芳尊夫人身亡之事或有误会,可金宗主别忘了,其他修士被含光君打伤,是百家共睹的,含光君包庇魏无羡也是众人所见,金家的账金家愿意卖蓝宗主一个面子押后再议,其他人的账,却是清楚明白。待找到含光君再给说法?百家都没事儿,还一天天都呆在这金麟台等着含光君驾临呢?”

      金子轩故作不满,对着江澄说道: “江宗主此话差异,我弟妹之事存疑,含光君人不在此,若有误会也无法澄清,自然是要等他来兰陵。但,含光君包庇魏无羡打伤众修士一事,蓝宗主已然确认是含光君思虑不周,错在含光君,既然已经确定是含光君的错处,照章处罚便是。何须等他来此再量刑罚呢?”

      转身接着对着蓝曦臣道:“含光君乃蓝氏子弟,虽此番伤我金氏恩人及门内弟子,然我金家也不便越过蓝氏惩戒含光君。蓝宗主,不知对于含光君所为,蓝氏家规可有相应的处罚?”

      金子轩和江澄两人一唱一和,根本没给蓝曦臣张嘴的机会,三言两语的,便敲定了蓝忘机受罚的事儿。

      “这……”蓝曦臣迟疑着,他当然知道蓝氏家规中有禁私斗,禁无端打伤他人,也知道相应的处罚是什么,只是,方才不是还在说情愫身亡的事押后待忘机回来再调查么,这话题到底是怎么被带偏到处罚忘机这事儿上来的。

      别说蓝曦臣现在正在迟疑,就是他马上便接话给蓝忘机拖延,江澄都会打断,只听江澄斩钉截铁道:“我尚记得,听学时,蓝氏家规有规定,不得无端伤人,既然有禁令,想来蓝氏也有与禁令相对应的处罚标准。”

      事已至此,蓝曦臣哪有听不出来的,江澄是在挤兑自己亲自给忘机定罚,今日他一直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几个时辰下来,早已心力交瘁,本想着,辩解一二,先用场面话将事态稳下来,待寻得胞弟再做商量,却不想,今日被人牵着鼻子,一番辩解反而越描越黑,引发众怒。

      罢了,弟弟所犯之事,众目睽睽,无论如何,一场罚也避无可避,既然注定,与其让别人罚,不如自己来。

      打定主意,蓝曦臣再不犹豫,干脆的问道:“不知昨夜被忘机打伤的金氏弟子及仙门修士,伤者几人?伤情如何。”

      金子轩让人请来金家的医修金子素。

      金子素对金子轩和江澄行一礼,接着递上了一本病案,说道:“回宗主,昨夜伤者多为两种伤痕,仙家灵剑的剑气所伤及怨气或以拳脚殴打的伤痕。仙剑所伤者共计三十三人,其中,客人伤者一十八人,金氏弟子伤一十五人。微伤者九人,其余二十四人皆为轻伤。伤者出自何方高门,姓名,伤情皆已登记在册,请宗主过目。”

      金子轩摆摆手,对着医修说道:“交给蓝宗主过目吧,若蓝宗主需要亲自核验有无错漏,子素先生,便劳烦陪同蓝宗主与几位伤者的家主一起去复核。”

      蓝曦臣忙道:“不必复核了,金宗主既然已经统计完毕,那便断然不会有错。”顿了一顿,似在回忆家规处罚条款:“依照蓝氏家规,蓝忘机无端伤害仙门同僚,微伤者,伤一人罚刑杖一杖;轻伤者,伤一人罚刑杖三杖,此番伤仙门修士及金氏弟子,微伤者九人,罚刑杖九杖,轻伤者二十四人,罚刑杖七十二杖,共计八十一杖。”

      江澄听后,冷笑一声,笑声中有说不尽的讽刺之意。

      金子轩微皱眉头对此处罚亦不言语,但他二人却不便明说不满。到有个知情识趣的凑上前问道:“不知江宗主为何发笑。”

      江澄冷笑道:“杖刑伤皮伤肉不伤筋骨,亦不留戒印,以含光君这般深厚的修为,八十一杖打完,冷泉里泡一夜也就恢复的差不多了。他打伤的人还需上药,他已经能活蹦乱跳了。倒是让江某艳羡,修为高深好处良多。”

      “这……”蓝曦臣被江澄一噎,顿时面色如附上了一层红纱般,尴尬不已。“那,不知江宗主的意思?”

      江澄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又似想起什么般的,脸上带着些懊恼,细眉微蹙,带着些不乐意的意味道:“方才,蓝宗主提及大梵山、行路岭和义城魏无羡救过些孩子,我也曾听金凌提起过,当时帮他的是陪同蓝氏年幼弟子而来的含光君。此事蓝宗主无需君子行好事不愿人知。含光君的刑,翻倍罚过,八十一杖还受伤修士的债,八十一杖做罚。其他的,既然金凌曾被含光君帮扶,各位修士的赔偿便皆有我云梦江氏与兰陵金氏一力承担。此事便到此为止,待含光君归案领罚后,便请各位家主再不要提了。”

      实际,各位家主听到蓝忘机被罚八十一杖便已经满意,自家的人伤成什么样,他们有数。再听得,云梦江氏与兰陵金氏还要给予赔偿,当下更是满意。

      蓝曦臣听江澄说,此事到此为止,终于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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