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澄之假如金子轩当年没死在穷奇道》萌兔丽莎

16、31.

　　31.

　　见势差不多已然铺垫妥当，江澄给金子轩使个眼色，示意他去叫停。

　　势，只是个辅佐，谈判中势强压势弱则能让弱势者早些让步，让一大步，但，过犹不及，势头太过，逼急了让人鱼死网破，那便得不偿失了。

　　蓝忘机和蓝曦臣昨夜太欠思量，陪着魏无羡闹，又被金狐狸算计反将一军，金家手上筹码充足，江澄只想教训一下蓝家，为他们昨夜的欺人，也为外甥受到的伤害出口恶气。倒不想真让蓝氏与金家交恶。

　　说起来，蓝家祖上倒是很会找地方建仙府，姑苏地界富庶，产物颇丰，与姑苏通商往来给江金两家赚利不少。

　　再则，蓝曦臣昨夜所为，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台面上，主要是伤了金家脸面，弟子受伤倒是不重；私底下，金凌的账还真不好拿到台面上算。若计较赔偿，倒也不好钉钉铆铆的当真算出来个账单。不如见好就收，否则，金家也不能真扣下蓝曦臣。

　　金宗主和他父亲不同，如果是金光善，一定会善用机会煽风点火，巴不得事情闹得越大越方便他从中获利。金子轩则进退自有一杆标尺，他只想讨要公道维护金氏威严，并不想借机生事。

　　方才有人在混乱中故意引战给蓝家泼脏水时，他本就想制止，但是余光瞧见江澄没有动静，怕坏了江澄的安排，只好按下良心不安忍着旁观。此刻见到江澄漫不经心一眼扫来，心有领会，当下起身制止住阶下嘈杂。

　　早在集合百家问责蓝曦臣之前，金子轩已经和江澄商量了个章程，这时候，该怎么做他心中有数，“蓝宗主，不是我金家不通情理，姑且不论昨日你如何对待舍弟金光瑶，只含光君的所作所为，勾结邪魔外道、打伤捉拿魏无羡的仙门修士及我金氏巡逻弟子、无凭无据诬陷金光瑶密室内藏有赤峰尊的头颅，挑拨我金家和聂氏的关系，蓝氏素来以家风严正闻名百家，在下当年也曾同其他世家子弟一同上姑苏听学，受蓝老先生教导。”

　　说到此处，金子轩略微停顿，一双内敛的黑眸看向江澄、聂怀桑以及当年的几位同学，点头示意后，继续道：“昨夜受伤的义士乃我金麟台上宾，阻拦魏无羡也是出于道义帮我金氏捉拿仇人。蓝宗主的交代含糊其辞，请恕在下实在不能接受。也无法以此言来向昨夜帮助金家的恩人交代，安抚遭受无妄之灾的金氏的弟子。”

　　金子轩所言在情在理，态度不卑不亢。这，便让未曾牵扯进去的围观之人不由得就多替他着想几分，对蓝氏的看法，也就不那么一碗水端平了。而这，正合了金宗主和江宗主所愿，金家不需要他们站队，只要有一点点偏向就足够了。

　　受伤修士的家主更是顿觉自己理直气壮，若畏惧蓝氏委曲求全，反而不占理，何况也不必自己家顶在最前面承受蓝家的怒火，怕甚。若是这次自己家退缩，以后还如何面对门内的弟子，还怎么有脸出门。

　　江澄的外交辞令实际不如金子轩，他当年尚未及冠便遭温氏灭门，继任匆匆，又是一边举旗讨伐温氏一边召集门人，没有人教他这些。

　　再者，他父亲江枫眠仰慕祖上游侠之风，向往舒朗磊落、坦荡潇洒，本身就不善此道，母亲虞紫鸢强势冷厉，词锋犀利却少圆滑。江澄那些年摸爬滚打，并不缺与人打太极的经验，但会是会，到底比素来以左右逢源为立家之道的金家差了些。

　　听金子轩这番说辞，江澄饶有兴味，对付蓝家这种三千家规摆在石崖上，已经被固有形象高高架起的道德先生来说，义正言辞比自己夹枪带棒的效果更好。

　　金家被金子轩放到纯粹的苦主位置上，自家的债没漏算什么，还将别家的债也一起名正言顺的拢到一个账本上，一并向蓝家讨要。

　　如果仅是这样倒也罢了，金宗主仅仅调个语序，将别家提前，债是一样算，意思却变成了优先为别家讨要公道，甚至将自家的损失、面子都放在后面，这就很站在制高点了。

　　于公，蓝忘机包庇魏无羡，打伤别家修士，金家是东道主，有义务为宾客讨回公道，找蓝家算账捎上他们的债本就理所应当，蓝曦臣可不能说金子轩问他要张三李四王二麻家的债是逾越。

　　于私，昨夜蓝忘机包庇的是金家的血海仇人，金子轩将受伤之人直接划为仗义执行帮助金家的恩人，已经是在百家面前承下了这份人情，就冲着这份人情，蓝家必须得给金家把这事儿说清。否则，就如金子轩所言，金家怎么跟恩人交代。

　　而且，金子轩这一席话，直接让本来还犹豫不决的某些家主，彻底坚定下来，安心和金家站在一条船上。

　　高明！这下连聂二也不能轻易张口帮蓝氏开脱，否则，这事态便不是魏无羡蓝忘机挑拨金聂两家关系了。江澄暗自赞叹，金孔雀平时看来总有点反应迟钝，该到正事儿上，他倒也靠得住。因为以前那些个小阵仗，便以为金宗主也就那么一斤二两，倒是他江澄门缝里瞧人了。

　　若当年，魏无羡能有这种成算……呸，怎么想到那个混账了。江澄在心底暗自唾一口魏无羡便将他丢到脑后。让金子轩好好调教调教金凌，把这身本事倾囊以授，日后阿凌前途不可限量。

　　蓝曦臣在金子轩叫停时，总算在包围圈里缓和了一口气，但，这一口气还没吐出来，他就被金子轩的话堵得又倒抽一口冷气。

　　蓝曦臣没有立即接话，其他家主给金子轩面子，也没再吵嚷，门人不敢吭气，弟子不敢吱声，聂二被堵了嘴，金光瑶，此时已经没人记得他的存在了，江澄觉得没必要说话，一时间，整个正殿安静的，几乎能听到各人的心跳声。

　　思忖半晌，蓝曦臣有了动作，他缓缓整理一下衣衫，理顺发丝抹额，行至正殿当中，抬首面向金子轩深深行一大礼，再向四周诸般人等行一泛礼，面带愧疚道：“昨夜之事，乃是我与胞弟忘机的错，我二人思虑不周，行为不正。昨夜听忘机言及他与莫公子追随鬼手线索至敛芳尊密室内，寻得了我结义大哥赤峰尊的头颅。昔日我与阿……敛芳尊、聂宗主亲眼看着大哥下葬，今朝，他被人掘墓窃走，又五马分尸，更甚至，他的魂体也与身体一道被分为数块。我一时激愤，言行无状，冒犯了敛芳尊与金少宗主，实为在下的过错。”

　　说到此处，蓝曦臣又向金子轩长揖到地，深吸一口气后，他再度抬首直视金子轩说道：“忘机他，他与魏公子年少相知，此番魏公子重生，并未做什么不善之事，在大梵山、行路岭、义城中还曾救下过金小公子等一些后生小辈。昨日，忘机见他身处险境，一时情急。为救魏公子，打伤了几位公子及金氏门生，也是忘机的错。这些错处，我与忘机并不会推诿不认。如今忘机下落不明，待我寻到他，一定带他来兰陵，向金宗主，向各位道歉，给各位一个交代。”

　　这番话，内容上似说似没说，说了半天，蓝曦臣还是要欠下外债先找蓝忘机，没说到底给什么交代，反而提到大梵山、行路岭和义城魏无羡救金凌和那帮孩子的事儿。

　　江澄听着蓝曦臣的话，挑眉嗤笑，果然如此，早就料到蓝家可能会拿救金凌的事儿协恩图报，倒是没想到蓝曦臣会用在这儿。

　　他这话里话外没一个字提到蓝忘机救金凌，但他和江澄金子轩都心知肚明，魏无羡从大梵山之后就一直跟蓝忘机呆在一起，提到魏无羡救了金凌，就等于是在替蓝忘机讨救命之恩的报酬了。

　　江澄本来也不想一直欠下蓝家这两次的救命之恩，欠着，就得一直挂心蓝家什么时候想起来讨要，怎么讨要，讨要什么。

　　既然蓝曦臣今天想替蓝忘机讨，那正好，还掉了就可以放心了。江澄心下暗笑，蓝氏对金家少宗主的救命之恩，用在这儿给蓝忘机讨个缓兵一刻，倒是江家占便宜了。

　　当即给金子轩打个暗号，接受条件，让他走。

　　金子轩的反应比江澄慢一点，倒也没慢多少，蓝曦臣提到魏无羡救人，他还没想到，待蓝曦臣不急不缓的说完，他也想起来蓝忘机和小儿子那三次【巧遇】，脸色一黑，正待发作，却看到江澄的暗示。

　　什么意思？江澄打算就这么算了？他早晨还气鼓鼓的表示一定要给蓝家好看，这么欺负金凌以为江金两家没人了么？现在，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不像他的作风呀。

　　金子轩沉默，江澄沉默，仙门其他家等着金子轩的答复，也沉默。

　　蓝曦臣倒是适应了方才的困窘一般，慢慢恢复到平日里泽芜君的风姿，不急不躁的静待金子轩做决断。

　　江澄见金子轩沉默以对，他心思快，转眼已经想通其中环节，面上飞快闪过一丝赧然，自觉不该打扰金子轩的，倒是让他为难了。

　　蓝忘机事无巨细都会和蓝曦臣讲，他们兄弟之间关系亲密。那么，蓝曦臣一定非常着急找蓝忘机，此外，蓝忘机走的仓促，众人眼前他们兄弟俩也不能交代些什么消息，蓝曦臣此刻一定恨不能马上离开金麟台。他贱价卖了救命之恩就是为了能尽早脱身。

　　给蓝忘机扛一时半会儿倒不是什么问题，左右昨夜受伤的人都是轻伤，金子轩也没答应蓝曦臣此刻松口日后就再不追究。只是，金家认下的那几个恩人，刚承诺要帮他们讨公道，现在三言两语的就放蓝曦臣走了，这样出尔反尔，怕是有损金家的声誉，但蓝曦臣既然提了，也不好就这么驳了他。

　　江澄半息之内也没想到该怎么圆过去才能既还了金凌欠下的救命之恩，又能不伤金氏颜面，愧疚之心更深。

　　金子轩接到暗示就在琢磨江澄的意思，还没揣摩明白，就看到江澄眼神忽然有些飘忽不定，还有点......不好意思的神情？再回忆蓝曦臣方才所说，心下不由地飘过一丝笑意，呵~江澄也会心虚。

　　他本就无意怎么刁难蓝曦臣，只是昨日混乱，儿子伤心，江澄难过，早晨蓝曦臣又推诿，几番缠绕到一起，让他心头火大，一怒便将话讲重了，把蓝曦臣架上高台硬拆掉了他的梯子。

　　不过梯子么，能拆就能搭，端就是看想不想搭，怎么搭。

　　江澄想借这个机会把阿凌的救命之恩还掉，那便给蓝曦臣搭一个梯子好了。

　　两方心照不宣，既然蓝家不嫌亏，那以后，金家可就不欠蓝家什么了。若日后再提大梵山、行路岭、义城，就别怪金氏不客气。等等……行路岭？阿凌，看来有空我们得好好聊一聊，行路岭那次，你是不是忘记给你舅舅和我说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