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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chapter.3 ...

  •   是谁在说话?

      她有点迷茫的看着眼前的一阵白雾蒙蒙,隐约间,那个熟悉的声音越来越大。

      “爸爸!”

      她看见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一蹦一跳的从她面前经过,穿过白雾。

      白雾霎时间被撕成了碎片,向着四面八方飞去。她下意识的侧开身子去躲,却不曾想一个踉跄向前跌去。

      她狼狈的站起来。不远处,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把刚才那个小女孩抱了起来,举上肩头。

      “我们小渔又长大啦。”

      爸——她张了张嘴,想唤他,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她伸伸手,试图去抓住面前的幻境,但猛地向下跌去——

      一阵刺眼的白光打在她的身前,她抬头,京华仲夏的太阳明晃晃的高悬于她之上。

      “池安渔,快来!”她看见有个人朝着她挥挥手。她看不清那个人是谁,但她本能的想要跑过去。还没等她迈出步,身旁便掠过了一阵微风。

      “来啦!”女孩迈着大步,急匆匆的跑到那几个人身边站定。看到她来,本来站在中间的一个人默默的退到一旁。女孩有点不高兴,“你干嘛站那么远?”

      那个人没说话,只是笑笑。

      她听见快门声响起,女孩高喊了一声,“我们五个一定要做一辈子的朋友!”

      她忽然眼前一黑,再度恢复光亮发现自己正站在江临市局的天台上。

      她看着面前这个似是在压抑着难以抑制的怒火的女人,忽然有点陌生。

      “如果你要去送死,就把所有真相找出来再去死,不然我会亲手杀死你。”女人的声音没有任何感情。她看见女人对面的人似乎说了些什么。她努力的想去看清那个人的长相,可就好像挡了一层面纱,模糊不清。

      眼前忽然变得通红,漫天火光,没等她反应,一声枪响划破天际——

      池安渔从床上猛地惊起,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摁开手机屏幕,六点半,睡了不到三个小时。

      头痛欲裂。她狠狠的锤了两下脑袋,从床头柜上拿过一瓶药咽下了两颗。

      连续住了一个月的宿舍,本想着终于结了那桩盗窃的大案子,再加上隔壁家彻夜不停的装修终于告一段落可以回家睡一个好觉,没想到来了一个协作任务,接着又被一场梦扰得心神不宁。

      她想起来昨天晚上跟屠骏说的话,她死在了那场火里,现在看来一语成谶不太准确,因为这么多年对她来说根本不能算是“一语”。只能说那些事已经被她深深刻在脑子里,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冒出来,提醒她那些刻骨铭心的恨与痛。

      不能忘,不敢忘,于是只能永远凌迟着她。

      /

      “昨晚没睡好?”队长办公室,程冬晖翻着手里的案卷,余光瞟见池安渔至少打了10个哈欠,终于忍不住开了口。“案子完成的不错。”

      三组上一个案子是一起发生在市中心青河区的连续盗窃案。本来这案子还不至于落在他们头上,但青河分局对这件案子的追查和处理不当却引起了更大的民怨,再加上蓝杨区那起盗车案刚好也发生,一时间江临市沸沸扬扬的全是对警方办事不力的攻击和对市区安全的民心惶惶。三组临危受命,接手了这个案子。而他们也不负众望,很快逮捕了嫌疑犯,安抚了民心,给低迷的警察团队赚了一点声望。

      “做了个梦,梦到我爸了。”池安渔没接他案子的茬,也没提梦里出现的其他人。她面色平静,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程冬晖翻卷的手顿了顿,随即合上了案卷。

      他是池安渔父亲的亲徒弟,也是从小看着池安渔长大的人。她家里的这些事,他再清楚不过。池安渔表面越平静,内心的波澜就越大。

      可他不能劝,也劝不了,因为那是面前这个坚毅的女孩的来路。

      “我还是那句话,不管是我,还是池队,都希望你是打心底的接受这个职业。”程冬晖语气里带着坚定,“重案组的每一个人都不能忘了初心。”

      “放心吧。”池安渔笑笑,“只是我不能忘了来路,但我也一定会走好未来的路。”

      池队,池队。这个称呼如今还有谁记得。

      旧人还剩下谁。

      她心脏忽的一痛。

      “周钧那个老狐狸一出祸水东引做的不错。”池安渔忍下心头的不适感。“可惜我没傻到往坑里跳。”

      程冬晖极其不自然的看了一眼池安渔,欲言又止。

      “昨天抓了个小姑娘,甄施集团千金。”池安渔捕捉到他不自然的眼神,紧盯着他,盯得他心里直发毛,“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我上哪知道去。”程冬晖挤出几声笑,“我顶多就是帮帮他们蓝杨分局,别让咱们警察团队太丢面子。”

      “你最好是。”池安渔翻了个白眼,没再搭理他。

      “九点记得去开会。”

      “知道。”池安渔转身,挥了挥手,潇洒的走出办公室。

      程冬晖的眸色暗了暗,喃喃。

      “请君入瓮。”

      /
      “顾鸢呢?”池安渔刚出队长办公室,碰上褚璇沁。两人并肩走着,池安渔问。

      “魏洢给她班主任打电话了,应该快到了。”

      两人正从一楼大厅往里面走,听见身后传来顾鸢嘈杂的声音。“乔老师!”

      池安渔脚步停滞,褚璇沁有点不解的看着她。昨天晚上的谈话又在她脑海里闪过,她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再如此敏感。

      她冲褚璇沁笑笑,继续朝前走着。

      不远处,顾鸢盯着池安渔的背影。

      嘴角又出现了那抹势在必得的笑容。

      /

      仇局在上面开着会,池安渔在下面昏昏欲睡。会议内容也没什么重点,大概就是建设警察队伍从自身做起,必须保持一个正确的意识之类。她向来讨厌这种没什么意义的说教,再加上昨天睡得不好,直接选择性睡晕过去。

      散会后她没回组,无视了孙敬声投过来的有点挑衅意味的眼神,她现在只觉得无比烦闷。

      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市局后花园,她靠在树旁,从兜里掏出包烟,点了一根。

      “我就知道你在这。”

      脚步声渐进,池安渔转头,看到来人松了口气,吐出一口烟。“也就你还有这闲情雅致能到这儿来了。”

      “总归就我一个半闲不闲的。”付荏迪随手揪了一根草叶,叼在嘴里嚼着。

      池安渔掐灭手中还剩一小半的烟,顺手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你还是闲点好。”

      太阳正对着他们两个,池安渔眯着眼睛看向付荏迪,“我们都闲点比较好。”

      付荏迪没回答。两个人望着对面公园来来往往的人,听着周围还算繁杂的声音。偶尔几只小喜鹊在周围徘徊,池安渔看着周遭开的正艳的一丛一丛花,叹了口气。

      “花开了也没人去欣赏。”

      “我们都没有赏花的资格。”付荏迪轻声说。“我看孙敬声还对你意见挺大的。”

      池安渔嗤笑,从旁边的草丛揪下一朵花。
      “只有废物才会装作自己强大。”

      但付荏迪清楚的很,池安渔从来不是不在乎不计较的性格。她现在的话虽出自真心,但不代表她没有别的打算,她对于一些事物清醒的认知和手腕儿都是一般人根本比不了的。她绝对能干掉孙敬声,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你当初要是也来禁毒队就好了。”付荏迪摇摇头,似是有点遗憾。

      池安渔偏头,犹如看傻子一般看着他。“我以为你应该够了解我。”

      她忽然有点想笑,“我可没你那么大义凛然大公无私干禁毒的工作,我惜命。”

      付荏迪把嘴里嚼烂的草叶吐出去,点了点头,“我的意思是来禁毒队帮我发宣传单。”

      池安渔刚想骂他,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池安渔内心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他们这群人对电话铃声的敏感度高的有点恐怖,第六感告诉她一场难打的仗又要开始了。

      “姐,快回组,有案子了!”电话那边应子琦的声不大,拿东西叮叮咣咣的声倒不小。池安渔皱皱眉,“你稳当点。”

      “有案子了?”付荏迪问。

      “这玩意儿最不禁说。”池安渔点点头,把手里的花递给付荏迪,“走了,自己发传单去吧。”

      付荏迪低头看看手中的花,挺小一个,鹅黄色。他有点无奈的笑了笑,小心翼翼的把它放进了衣兜里。

      /

      “什么情况。”刚上车,池安渔开口。

      魏洢主动往里面挪了挪,给池安渔腾出更大空间。“蓝杨分局刚才打来的电话,说需要市局重案组配合。”

      “又是蓝杨分局?”池安渔心下疑惑,眼前又浮现出周钧那张老狐狸脸。最近蓝杨似乎有点过于不太平了,她示意魏洢接着说。

      “今天早上六点,有人在珠明河附近发现了一具浮尸,情况有点复杂。”

      “就这些?”

      哪有交代情况就说这么多的?

      “就这些。”应子琦一边开车一边点点头。“周队亲自打的电话,还没等我多问就挂了。”

      池安渔没说话,心下的疑惑越来越重。她向来不相信巧合,世间所有的巧合都是人为支配的。就像蓝杨区最近在她心里种下的一个又一个疑点一样,她相信这一切都有一个源头。

      “屠骏呢。”池安渔这才发现,除去褚璇沁今天值班不出外勤,车里四个人还少了一个。

      “屠婶去找宣传部那边对接什么宣传的东西去了。”方晓说,“他说也让我们好好锻炼锻炼。”

      屠骏还是心思比她细。池安渔心下了然。她这种对于三组这四个小孩的不安不是一天两天了,昨天本来想同屠骏聊聊这件事,结果被陈年烂谷子的破事岔了过去。他们组整体年龄就偏小,连她这个组长也不过才32岁。虽然她和屠骏已经算是身经百战,但毕竟剩下的几个小孩没遇见过什么大案。最大的就是今年年初春运时候周蒙市的杀人案,嫌疑人逃窜到了江临市,他们实施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抓捕。

      她其实很纠结,一方面不想让他们遇见那么多沉重繁杂的案子,一方面又担心他们没法独当一面长不大。她说一不二的性格本就有点决断,一般只有屠骏能插得上嘴,其他人都有点局外人的感觉。而她和屠骏刚好互补,所以更轮不到其他人。

      所以现在他们组的四个小孩,实战经验欠缺,做事思考不多,毛毛躁躁。池安渔心下叹气,倒是跟她有直接的关系。

      赤宁区离蓝杨区不远,不一会就到了珠明河旁。池安渔几个人穿过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人群,来到警戒线边。

      “市局的。”池安渔刚掏出警官证,里面就跑过来一个小警员。“池组好。我是蓝杨分局刑侦支队的,跟我来吧。”

      “怎么称呼?”

      “王佳,叫我小王就行。”套上鞋套,王佳带着几个人往里走。他指指那边一个四十多岁有点失魂的男子,“那个是第一发现人。”

      魏洢会意,马上拿着本跑了过去。

      方晓也开始勘察,顺便跟分局派出所的警员了解起了情况。

      “具体是什么情况。”池安渔一边带着手套,一边迈过河岸,踩着泥朝下面走去。

      “今天早上六点,报案人来河边晨跑。珠明河旁边是个公园,大多数都会选择在公园内晨跑,报案人觉得公园内人多,所以就选择在人比较少的河旁跑,然后就发现河面上的浮尸。”

      “就这么简单?”池安渔忽然停下脚步。身旁的王佳没反应过来,一个踉跄差点倒在泥里。

      “你们分局浮尸案也不是没处理过,从报案到现在将近快三个小时,足够你们进行简单的尸检和调查身份了,甚至监控什么都应该查完了。我不太明白,非得让市局掺和什么?”池安渔咄咄逼人,王佳有点手足无措。他搓搓手,面露难色。

      “实话跟您说吧池组,周队看见尸体后就说要联系市局,他说市局的人一定会知道为什么找你们来。”

      池安渔看了看他确实一脸真诚,不像闷着坏的样子,也不想再同他计较,摆了摆手,继续朝下面走去。

      “池组。”周钧看见她,点点头。

      “又见面了,周队。”池安渔皮笑肉不笑。“什么案子一定要让我来?”

      市局的法医在一旁不停记录着什么,两个人交头接耳,池安渔心中有一丝不好的预感划过。应子琦给池安渔递了个眼神,池安渔眨了眨眼,告诉他先在她旁边呆着。周钧选择性忽视两个人的小动作,只是神色复杂的看了看已经盖上白布的尸体,又看了看池安渔。

      “池组看一看就知道了。”周钧声音有点发哑。池安渔没再犹疑,走到尸体旁边,得到两位法医的认可,蹲下,掀开了白布。

      只一眼,她便在那张熟悉的脸上找到了周钧一定要找市局的人来的原因。

      她呼吸一滞,手中的白布轻轻落下。应子琦有点不解,他还是没明白周钧的含义。而此刻池安渔已经站起身来,用同样复杂的眼神看向周钧。

      “柳小梢?”她感觉自己的声音有点抖。

      周钧叹了口气,点点头。

      已经死了十二年的,柳小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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