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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梦中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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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蒙蒙,冷清的凉风钻过窗纱袭向昏暗的卧室一角。侧躺在床上的姜爻辗转反侧了一会儿后终于还是坐起了身。
他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时间依旧是凌晨4:20分。扰醒他的,仍然是那个无比熟悉的噩梦。
那个梦魇仿佛与生俱来,寸步不离地盘桓在他的梦境中,蛰伏在灵魂深处,一夜一夜地将他的时间吞噬…
时至今日,甚至连姜爻都已经记不清,这个梦境是何时开始出现的。
【咳咳——】
隐忍而急促的咳嗽和几声深长粗重的呼吸声打断了姜爻的出神。
姜爻揉着眉心下了床,敲开了隔壁的房门,放轻脚步走了进去。
昏暗清冷的卧室内,半躺着一位面色苍白,骨瘦如柴的青年男子。在见到姜爻之后,他淡淡一笑,强装轻松地缓缓抬起沉重无力的手臂,按开了台灯的开关,问道,
“又做那个梦了吗?”
惨白的白炽灯堪堪照亮了墙角的床,简约而冷清的卧室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尘土与苦涩的药材味道。
桌子上摆着高高低低的药罐砂锅与玻璃瓶,还有各式各样效果不一的中药西药,一片凌乱中只有一个布谷鸟的木雕项链被珍藏在一个晶莹剔透的法球之内,很精致且别具一格。
一声轻轻地叹气后,姜爻平静地点了点头,将床头柜上无意碰倒的二人合照重新摆好,关切道,
“萧远,你感觉怎么样?前天我给你熬的药你喝过了吗?”
“喝过了。”
被称作萧远的瘦弱男子温润地笑了笑,原本略显惆怅的目光在望向姜爻的时候,也慢慢柔和起来,嘴里还不忘给人宽心,
“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不用担心。”
…坐在单人沙发面容严肃的姜爻沉默了一会儿,似在斟酌着一些难以坦白与接受的话语,
“但你之前症状只是单纯的感冒而已,病情加重只不过是两三个月前的事。我在网上调查过了,妖类中像你这种症状的极少,目前甚至连有效的治疗方法都没有。”
“或许在它来临的那一刻,妖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听到这种结果,萧远反倒如释重负一样微微笑笑,随后缓缓平躺了下来,只是这样简单的动作,他都需要粗喘着休息一会儿,才勉强有气力继续开口说话,
“我好像…还没跟你谈过心吧。自从阿璃离世后,流言四起的那段时间,是你慢慢将我带出阴霾。小爻…我已经活了太久,如果有一天突然消失的话,只要你还记得我,我就没有遗憾了。”
可就是这般真挚无憾的,温柔坦然地轻语,淌入姜爻心中,只变成了一种无法言说的无力感与锐痛。
愁闷不已的姜爻微微抬起眼,无力地望着床上的萧远——
在这惨淡灯光照不到的卧室一隅里,病重的男人显得分外落寞。
他的肺像破碎干瘪的气球,像即将倒塌的木架,说话间不断传出不堪重负的声音;身体单薄得像是一只摇摇欲坠的枯蝶,仅存的气力好像也在渐渐散去,即将油尽灯枯的模样。
孤独感油然而生,不禁让姜爻回忆起了幼年时期被母亲抛弃的那个雨夜。
“别说这些了,萧远。突然想起来,我昨天发现一个网站,说不定会有治疗的线索。”
不想被悲观的情绪与过去的不好回忆所占据,姜爻克制着心头的酸楚,快速起身从隔壁房间拿过了笔记本,操作一番后打开了一个神秘网页,
“这里有不少妖类匿名说,这里记载的神秘交易所,里面有卖治疗妖类疾病的特效药。”
“宝琰阁吗…”萧远躺在床上闭着眼,有气无力地说着,似乎并不意外,
“如果真的有那种东西的存在…代价也不是一般的妖类可以付得起的。更何况,我这种病的特效药是否存在,都难以确定…”
床头柜上摆着的那张合照在这时突然再度倒了下去,相框不知何时发霉了,总是立不稳。姜爻只好将合照重新摆好。
合照里的姜爻与萧远才认识不久,但关系已经很好。两颗平静温暖的心,定格在了一个日光和煦的午后。
…
姜爻默默记下了匿名人士提供的地址,与萧远的目光交汇,坚定地说道,
“我绝对要治好你的病。”
【呼……】
绵绵雨声淅淅沥沥,在沉默的空气中愈发清晰可闻。
“谢谢你,小爻…”
闭着双眼一动不动的萧远沉默了一会儿后只是道谢,再次开口已经转移了话题,
“对了,我之前也调查过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你从记事起就一直做同一个梦的原因,我思来想去…只能想到三百多年前的三界大战…”
“三百多年前…”姜爻听后诧异不已,不禁疑惑,“可我只是个人类,怎么可能会与三百年前的大战有关呢…”
“可你说过,你梦见的场景里有从未见过的神兽…对吗?”萧远问道。
“对…怪异模样的神兽…还有被我称为继父的陌生男人,莫名其妙地就死在了我面前。”姜爻垂目慢慢回忆起梦中的情景,又接着说道,
“最让我记忆犹新的画面…是一个空洞虚无的空间,仿佛是时间尽头一般的地方,那里的雨从来没有停过。一个高大的男人,在侧着身站着,他似乎有话对我说,但他就是不开口。我感觉我好像认识他…他的气息,甚至他身上衣服的触感我都可以感受到…但我又无法动弹,无法说话,我就像是一缕空气,根本不存在似的。当我想看清他模样的时候,就醒了…”
躺在床上的萧远闷咳了几声,喘了口气后慢慢问道,
“那你看清男人身上的其他特征了吗…或者说,他给你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
梦境中紊乱的记忆碎片让姜爻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痛着,这股痛意如同那个梦中的神秘男人一样,都令姜爻熟悉到刻骨铭心。
“他…”姜爻按着太阳穴双目紧闭,断断续续地艰难地回想着。
“他的轮廓很高…好像会使用某种令人胆寒的法术。虽然看不清他的五官和身材,但我记得那道视线刺在我身上的感觉,是他向我投来的目光…捉摸不透…很冷漠,很让我…”
心痛…
最后两个字要说出口之时,姜爻突然就觉得如鲠在喉,溺水般的窒息感瞬间包裹住了整具身体。陡然变快变急的心跳声仿佛要冲破胸腔,濒死的胸痛感与呼吸不畅接踵而至,不得不让姜爻停下了回想。
每次对于梦境的回忆,都在此处戛然而止。而那个同梦魇一样,无法说出口的【心痛】的感觉,姜爻更是没有告诉任何人。
昨天备在床头柜上的一杯凉白开被姜爻拿起,迅速地喝下了半杯。
“我调查之前就觉得…”萧远沉思着,忧郁柔和的目光放空地望着窗外的阴阴沉沉的夜色,
“你完全不认识的继父,还有神兽,零星的梦境碎片,都与你梦境中的那个神秘男人有直接关系。”
“可我根本不知道他是谁…”姜爻摇摇头,叹了口气,疲惫地陷入沙发里低声道,
“关于这件事,我深思熟虑了很久。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人类能用的办法我都找遍了,依旧是一筹莫展。也许真的如你所说,那个梦的真相与妖界有关…”
…
【砰砰砰——】
突然,一串规律礼貌的敲门声打断了二人的讨论,一身秋装身材姣好的白稚应约进了门。
“我没来迟吧。”
束着高马尾的白稚进门后,带进了一阵清冷的秋风。
“白稚,你今天怎么来了…”萧远问。
“当然是有别的安排了,用药许久你的病情也没有丝毫好转。”
她将雨伞收起,装进雨伞袋里,例行公事般的与姜爻打了个招呼,随后径直走到床边,对着床上的萧远继续耐心解释道:
“我前几日与姜爻商量过了,收集到的线索也都让姜爻看过。我本想与他一起行动,但姜爻执意让我留下来,抽空代替他照顾你。”
意料到事情严重性的萧远突然脸色凝重下来,在白稚的搀扶下努力地坐起了身,目光严肃地瞪着姜爻,欲言又止。
他这样的神情,连相识多年的老友白稚都极少看见。
“小爻,你难道想…”
“…”
反倒是姜爻冷静如常。
他站在雨声渐止的熹微晨光中,直视着萧远忐忑不安的眼神,神情认真而坚毅,
“解开我的梦魇,找到治疗你的药,这两件事我必须去做。有同为妖类的白稚照顾你,我也放心一些。”
“我之所以与白稚和其他妖族伙伴常年居住在此,就是因为此地有天界的灵气暂时护佑。出了这座城,外界鱼龙混杂,各种势力明争暗斗……”萧远心中一急,话说一半喘息着咳嗽不断,休息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
“阿璃就是死在那些派系争斗中的无辜者,你的梦,我也可以联络我认识的关系不错的妖类替你慢慢寻找线索。而且,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小爻,而且你只是…”
“我只是一个人类。”
姜爻的脸色依旧波澜不惊,说出的话却令活了几百年的两位妖类都暗暗惊叹——
“就是因为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所以我必须要去。萧远,你也知道,人类的生命过于短暂。如果我什么都不做,不去努力改变你眼中所谓的既定的厄运,我会一辈子都活在自责与愧疚里。”
…
坐在床上的萧远与白稚在无声的沉默中对视了一眼。三人都沉默着,坚定着,众多思绪与担忧翻滚在空气中。
顷刻,萧远严肃的神情最终还是慢慢动容,慢慢融化。
“小爻,我知道我劝不了你,既然你执意要去,那我就最后给你一件东西…”
话落,不容姜爻拒绝,萧远便艰难地撑着身体努力坐直,合起双目屏息静气,在白稚的法力暗中帮助下,慢慢地调动体内仅存的灵气,缓缓地从口中吐出一颗莹莹发光的白色球状物。
“这是…”姜爻心中一紧,连忙望向白稚。
“内丹。”
白稚及时扶住萧远虚弱瘫软的身体,暂时安顿好床上的人之后,在萧远的眼神示意下轻轻握起那颗白色内丹,拿起了柜子上的木雕项链。
她将内丹融入了这一只木雕布谷鸟之中,郑重地把项链交给了姜爻。
“这个就戴在你身上,不要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不要用他。”白稚认真地交代道,
“在三界的明文规定里,没有异能的人类私自拿取妖类内丹收为己用,是绝对不会被允许的。不管是通过什么渠道,千万要记住了。”
“我知道了。”
姜爻点点头,拿起项链装进了大衣的内兜里。
“那我先去准备一下。”
…
“好。”
…
正午时分,阴晴不定的天再度下起了蒙蒙细雨。
准备好了一背包的生活必需品之后,在临走之前,整装待发的姜爻站在萧远虚掩的房间门口,纠结一番,终是没有再推开那扇熟悉的木门。
直到一墙之隔的萧远清晰地听见姜爻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就如初识那天,一样的倔强,坚定。
…
【唰——】
秋风瑟瑟,被吹斜的雨丝纷纷扑在姜爻脸上,即使穿着雨衣也无济于事。
街道上的人流与车流都稀稀拉拉,姜爻在柏油马路旁走走停停许久,终于搭上了一辆出城的顺风车。
开车的司机与副驾驶是一对看似平凡的年轻夫妻,很是热情开朗。姜爻刚开始还很是警惕,一来二去,见二人无话不谈也就稍稍放下了一些戒备。
从谈话间得知,他们二人是常年活跃在这座城里的商人,靠着妖类与异能者之间的式神贸易频繁来往与人界与妖界之间。
“我好像听说,妖界内有个交易所叫宝琰阁…”坐在后座的姜爻与夫妻二人交流时假装不经意的提起,
“据我所知……宝琰阁里也经常卖一些式神吧?”
一听到宝琰阁这三字,坐在前排的一对夫妻就连声哄笑,坐在副驾驶的年轻女妖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一看你啊,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小毛孩。”女妖如此调侃着,扭过头扫了一眼姜爻不解的脸,接着开始娓娓而谈,
“人类异能者的圈子与妖类的圈子是无法相融的。战争打了几百年,直到现在还在明争暗斗,对彼此的成见都根深蒂固了。愿意与妖类和谐共处的人类异能者少之又少,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妖怪愿意在这种特殊时期贡献自己的力量。就算有,代价也高得出奇。再者说,签订式神契约的妖类与异能者,大多数情况下都不是通过买卖来完成的。而且宝琰阁的交易记录常年都是对外界公布的。都如果你是一个异能者,你愿意付出高昂的代价去换取敌人的力量吗?还是一次性的。这不是公开承认了他们自己的软弱吗?”
面包车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了下来,挡风玻璃上的雨刷频繁地刮着淌落的雨水。
“所以一些人脉相对有限的异能者只能通过你们这种秘密交易获得式神咯?”姜爻摸着下巴思忖着,
“那…异能者应该也有他们自己的修炼体系吧?”
十字路口的红灯正在瓢泼的雨幕中明晃晃的亮着。坐在副驾驶的女妖毫不避讳地说道,
“你猜对了,但与式神签订契约的效果立竿见影。我们这些商人的存在,就是为了满足那些想要平安度日,明哲保身的小妖和想要努力修炼效忠于灵御台的人类异能者的。”
“可是私自贩卖式神不算违法吗?”姜爻问。
…
话音刚落,车内原本活跃的空气突然沉寂下来。女妖扭过脸来用一种复杂地带着几分鄙夷的目光扫了姜爻一眼,突然咧了咧嘴笑了笑,开始讲起了大道理,
“小毛孩,这个世界上有太多难辨是非的事情,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生灵,大多都是在身不由己地活着,想要安稳地活下去并不容易,哪有那个闲心讲究所谓对错呢?”
“说了这么多,年轻人,你在城里生活得好好的,怎么想要出城啊?普通人出了这座城可是不好生存啊。”开车的年轻男妖突然问道。
“奥…我出城主要寻找治病的特效药…”姜爻犹豫了一瞬后回答道,
“在城里没有找见有效的。”
“原来这样。你朋友什么症状啊?给我们说说?”
女妖索性撑起身体扭过脸望着姜爻清秀的脸,那一双精明美丽的狐狸眼在姜爻大衣的胸口处不经意地扫了几眼,
“说不定我们可以给你支个招…”
与那双狐狸眼不经意间对视的一瞬,一股莫名的危机感悄然在姜爻心头蹿升,与此同时,窗外的景色不知何时变得模糊不清,瓢泼而至的大雨更是遮挡了一切,却听不见一点点雨声,偌大的世界仿佛缩小成了一辆面包车。
奇怪…之前的雨就下这么大吗?雨声…怎么突然听不见了…
“不,不用了。我打算下车后自己调查一下…”
面对着这猝不及防的种种异样,姜爻干笑着连声道谢,匆匆打开车门。
可还等未下车,突如其来的一阵头晕目眩瞬间让姜爻眼前的世界一阵天旋地转。
中计了…
这是姜爻彻底失去力气之前冒出的唯一的绝望的念头。
【嗵】的一声,姜爻的身体就不由自主地倒了下去,在司机粗壮的手臂拉扯下被轻而易举地拖回了车内。
“既然不是异能者,好好待在城里不好吗…”
女妖望着倒在后座被略施小计就失去反抗能力的姜爻,不解地摇摇头说道,
“现在出了城就怪不得我们了。谁让你身上藏着一枚内丹呢…说不定还能卖个好价钱…”
一只冰冷而尖细的手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袭上了姜爻的胸口,扯开了大衣就往内兜里探。
“不…不行…”
姜爻紧咬着牙关脸色发白,克服着强硬的无形禁锢,用尽全力挣扎着挪动身体,额前与脖颈上的血管随着剧烈喘息的胸口根根凸起,
在女妖即将寻到萧远内丹的一瞬,可能是强烈的意念撼动了女妖的法术,也可能是与内丹的力量产生了共鸣。
那枚内丹突然散发出一阵刺眼的白光,绽出的白色的法术光芒瞬间将凑过来的二个妖怪弹飞出去。
【嘭——】
二个妖怪始料不及,被结结实实地攻击了一次,身体也受力撞在了车的挡风玻璃和方向盘上。
内丹的攻击暂时让姜爻得到了喘息机会,他赶忙坐起身踉跄着下了车,在浑身麻木无力的情况下跌跌撞撞地冲入雨幕中。
…
“站住!”
缓过劲的女妖原形毕露,气急败坏地爬出面包车箭步追去。
目光所及空无一人,只有一条荒无人烟的偏僻小路,在昏暗的傍晚显得分外阴森而诡异,不知延伸进何处,求救也无济于事。
浑身湿透的姜爻脚步虚浮,还未逃出几米就猛觉吼间一紧,一条强壮有力的臂膀像恶魔的镰刀,狠狠钳住了他的脖颈。
“唔…”
姜爻的脸因剧烈的窒息感涨得通红,血脉波动的声音轰鸣在耳旁,脱力的身体却无法挣脱桎梏,只能无力地掐着身前纹丝不动的手臂,连身体也在绝对的力量压制下被轻易提起。
“放开…我……”
…
胸口中的内丹早已被一旁的女妖从木雕项链中分离了出来,此时已变成一颗普通的珠子,被装进了一个神秘的盒子里。
“本来还想留你一条小命的…但一条活人的命…实在卖不上几个钱。但死人就很值钱了…”
女妖望着意识恍惚已经濒临窒息的姜爻,狞笑一声,右手中拢起了一团红色的法术火焰…
姜爻勉强微睁着眼睛,但视野里除了漫无边际的黑之外,只有一团燃烧着的血红猖獗地摇曳着。
雨声在他的世界里渐渐停止,窒息带来的濒死感,猝然而至地绽在胸口的撕裂感,刺痛,钝痛,轮番蹂躏着洞开的胸腔。
秋天的雨夜里,冰冷的雨水冲刷着皮肤的触感,温热的血液从胸口淌出的温度,都渐渐地,渐渐地,感觉不到了。
脑海也在嗡嗡作响,刺耳的耳鸣声,雨水冲刷着路面与尘土的声音,几串急促的脚步声…打斗声…尖叫声,所有的一切都渐渐地,渐渐地听不见了。
奄奄一息的姜爻现在仅有的可以感受到的,只有无边无际的空旷,还有仿佛正在从高空坠落的剧烈失重感…
直到回忆中的身影趁着最后的微弱意识一一浮现,又是那缕梦中的身影,在幽暗的空间里慢慢清晰。
此时的姜爻不知自己是活着还是已经死去,只在恍惚之中仿佛看见了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被冰冷的光晕笼罩在黑暗中,神秘又遥不可及。
还是梦境中熟悉又陌生的气息,明明感觉近在咫尺…
姜爻拼尽全力想要抬起手抓住那个即将远离的身影,想要牢牢攥住那个日日夜夜让他为之辗转反侧,魂牵梦绕却从未见过面的男人…可最终还是沉溺进了深不见底的空旷中…
深夜,一袭黑衣的男人从风雨中现身,怀里横抱着一个像是已死去多时的黑发青年。
男人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雨水顺着他湿透的红发往下淌。
“把他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