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斋之聂小倩》劉席聿

7、七、不觅

　　七、不觅
　　风动池花跃，片叶应（映）水邀。
　　女子情绪缓和，没有休息的意思，便无端生出许多其他的意味。
　　开始宁采臣只觉得女子先前絮絮叨叨，终于停罢，自己上下眼皮也忍不住合上，尚未当真垂睡之际，只觉身上多出许多重量，回神一看，美人竟正欲倒向自己怀中。
　　宁采臣讶异，浑身一个激灵，立刻起身，女子投怀，将倒未倒之际，尚有余地，收回身去。只是宁采臣再瞧女子，哪还有什么哀怨愁闷之态，嫣然一笑，竟是满满妩媚之姿。
　　“公子是个好人，有缘在此相识，且蒙公子搭救...”女子话说到一半，害羞低下头，一边开始拨弄衣衫，“长夜漫漫，既然我俩有缘，何不更进一步？”说罢，女子起身，意欲牵引宁采臣回自己身边，也就是床边。
　　万万没想到，无心救人，竟救出个以身相许，按照正常的逻辑，遇此美人，对哪个男子来说都无异于天上掉馅饼的美事，只是偏偏，宁采臣却从头到尾没有往这方面思量过半分，如今见着女子主动近前，漫漫长夜，哪里还枯燥乏味，哪里还有什么瞌睡满满，宁采臣一下子绷紧心弦，如箭即发，转身，拔腿就往门外快步退去。
　　“公子莫不是嫌弃我？”女子紧追询问。
　　“姑娘不要误会，我本有家眷，今夜之事实属巧合，你也万不必太放在心上，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傻事即可。”说着，宁采臣直接转身，一边大声说着，一边跑出屋外。
　　正冲出西厢之际，宁采臣迎面撞上正往屋内走的小倩跟霜儿姐。
　　“二位终于回来了”宁采臣开心道，“刚刚呼唤你们不在，有一位姑娘在附近迷了路，我见深更半夜，便引了她来找你们，暂歇时日。”说着，宁采臣转而压低声音，凑到小倩跟霜儿姐面前，悄声补充“刚在池边，似是情伤，准备寻短见。”
　　小倩跟霜儿姐两人还是白日的模样，衣裳也没有变换，不知刚刚一去到了何处，现在才回来，听完宁采臣劈头盖脸的一段话，二人面面相觑，不知宁采臣弄出了什么花样。
　　宁采臣见她们二人满脸疑惑神色，干脆转身重新面对屋内，本以为恰可以见着已经跟了出来的绝色女子，结果并未见得。
　　既然小倩跟霜儿姐回来，热闹起来，便也没了孤男寡女共处之尴尬，宁采臣索性继续往西厢屋内走，示意小倩跟霜儿姐，他所说女子正在屋内。
　　小倩与霜儿跟随，行至屋内，明烛焰焰，然而屋内除了她们二人布置的简单用具，并没有什么特殊跟异样，更没有见着宁采臣刚刚口口声声所说的轻生女子。
　　宁采臣方才从绝色美人的色诱中惊魂未定地逃脱，转瞬成了对大变活人，凭空消失的惊讶。没敢立即转身面对小倩跟霜儿姐质问的眼神，宁采臣冷静而机制地继续察觉到，这次自己走入的西厢，跟刚刚陪绝色女子走入的西厢，布置、规制并不相同。
　　真是活见鬼了。宁采臣心想。
　　背对小倩与霜儿姐的姿态不适合更长久地持续，宁采臣无奈转过身来，一时无话。这短暂的安静似乎是特意留给绝色女子及时返场的最后时机，然而，美人果然就像从没出现过一样地消失了。
　　“宁公子，你方才所说？...”霜儿姐故意高声问到。
　　“霜儿姐，你别着急”小倩见宁采臣茫然四顾，安慰道“宁公子，你刚刚所见女子叫什么，要不然我们三人分头在这附近找找吧。”
　　不对，不对，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宁采臣确认此时自己所见之西厢并不是刚刚自己一直呆过的西厢，忙乱寻到屋内卧榻边，被衾幔帐，木雕花纹，无一如初。那边小倩还帮忙打着圆场，意欲出去寻人，宁采臣这边却自己喊住了。
　　“公子怎可如此，虽然寄居荒庙，也不该直接往小姐房间闯进去呀。”霜儿姐一边责备，一边却掩着嘴唇，似笑非笑着。
　　听得提醒，宁采臣赶紧从卧房内退出，千言万语，说不清奇闻怪事，百嘴千舌，圆不了无中生有。虽不知这一切何以至此，但睡意全无，完全清醒的宁采臣知道，这次自己出大糗了。
　　看似宁采臣一人独自唱和的无稽之举，最后以一场闹剧的形式告终，同时夹带着霜儿姐少有的冷嘲热讽，大意是连所说女子的名字都不知，却偏巧救了人家性命，还引至小倩房中道是相谈了半宿。
　　既然美人去无对证，任凭霜儿姐怎么解释发挥，彼时宁采臣也只有灰溜溜连连抱歉过后，赶紧溜回自己的东厢，好不容易恢复宁静，复从东厢窗边往刚刚美人欲投水所站立过的方位望去——夜水澈澈，空空如也。
　　生平从未遇见过此等怪事的的宁采臣，懵了。
　　奇香本怪异，何苦觅踪迹。
　　“咚咚咚”一阵急切而故意压低声响的敲门声传来。
　　“何人？”宁采臣吃一堑长一智，这次再不敢轻易应答了。
　　“宁公子，是我。”屋外传来霜儿姐的声音。
　　适才在西厢刚被好好数落了一番，此时睡下了，霜儿姐竟然还要追索过来继续兴师问罪了？
　　宁采臣本不愿开门，想起刚刚自己在那边一出闹剧，此时还有什么颜面拒绝人家提出任何要求，于是只得硬着头皮，迎了霜儿姐进屋。
　　这回，宁采臣记得先把蜡烛点燃了。
　　“宁公子，看你年少担当，刚刚在我家小姐那边一出，可是故意为之？”这回霜儿姐不掩嘴了，因此宁采臣也就坦然地见着了姐姐坏笑的表情。
　　“若是如此，我也不瞒公子，我们家小倩小姐是一个好姑娘，多少人追着求着，有缘在此相遇，也属难得，如若公子有意，我倒是乐意你们一双一对，愿意从中撮合。”
　　“霜儿姐错爱，小生家中早有发妻，此生并无二娶之意。”宁采臣赶紧起身，作揖垂谢，心想，不知道自己触了什么机关，仿佛自从这里开始有女人出现，不是投怀送抱，便是媒妁之言，怎的一个个忙不迭操心起他的情缘姻亲起来。
　　“公子不要羞怯，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不是常有之事吗，何况，我见公子样子，家中应该还没有孩子吧。”说着，霜儿姐犀利的眼光上下打量起宁采臣。
　　一语中的，此事恰说到宁采臣心坎，宁采臣与家中妻子青梅竹马，相爱有加，唯一顾虑便是，家中发妻身体一直不是太好，因此两人成亲至今，妻子一直难有身孕。
　　“这...”孩子以后总会有的，毕竟只是时间的问题，如此，宁采臣又怎么可能就此接受一个像妹妹一样的陌生女子——小倩呢。
　　“不瞒公子，依我所见，我们家小姐对公子是有意的，如此，你俩成全，回到家中，您的正妻还是正妻，只要公子真心待我们家小姐，其他事情以后从长计议，并无不可。”霜儿劝解道。
　　宁采臣一边胡乱摇头，一边认真说到“姐姐当真错爱，我确实没有二娶之意，你家小姐活泼可爱，完全值得更好的人家。”说着，宁采臣起身，开始送霜儿出门。
　　看宁采臣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霜儿原本满踹的心思无用武之地，顿时如霜打茄子一般，恹恹抱怨几句转身离开，大意是说宁采臣刚刚还借故跑到小倩房间，如今转眼一副假正经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