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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十、囊骨倾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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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囊骨倾风
倾风仰月少人言,囊骨数片落心间。
“要索你性命的并非我,屋外姐姐已经走了,今日不取,明日也依旧会来,姥姥喜欢吃新鲜的,你再不及时离开,就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了。”小倩继续淡漠说到。
“小倩姑娘还请留步,今日你们手下留情,在下感激,我本已做去计,只是如此,你们是否接下来准备对南厢燕兄下手?”宁采臣忍不住问起。
听到宁采臣说起南厢住客的名字,小倩的肩旁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南厢燕生已非凡夫肉胎,我们不能拿他怎样,他偏要住在这里,我们不过是井水不犯河水罢了。”
宁采臣这才知道,燕赤霞原非寻常之人。
“姑娘放过,不知何以为报。”宁采臣总觉得要吃人的妖怪没有这么容易就此作罢,更没有道理,明知放过,还给自己当真留下一条生路,因此总觉得还应该为对方做些什么力所能及的,方才显得这番“放过”来得真切、踏实。
没想到宁采臣这一问倒真问到小倩心坎,“宁公子当真愿意帮忙?”小倩忽然转过身,水灵灵的眼珠咕噜咕噜直转,也不知在筹谋什么还是想到请托之事,激动得忘了控制眼部活动。
“力所能及,定当竭力。”宁采臣恳切回答,毕竟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帮助人家,换回自己一条险被阴差阳错害去的性命,不知道好了多少。
“如此,当真有一事请公子帮忙。”此时小倩白皙的小脸蛋上已经不知不觉笼罩起一层神秘的微笑“如宁公子所知,我跟姐姐一直跟姥姥在这个兰若寺相依为命,尽管灵神有养,然此处原为佛门净地,我们纵然只是杀害那些罪有应得之徒...”
“额咳”宁采臣下意识清了下嗓子,小倩被迫打断。
“好吧,总之,那些姥姥确定死有余辜之辈。”小倩心知宁采臣在介意兰溪生遇害的事情,于是转变了一下先前的措辞。
“是这样的,我跟姐姐的骸骨一直埋在寺庙后院,可近几年这里煞气越来越重,还望公子能取出我们的骸骨,帮我们择一处新的幽冥之所,这样也无异于给我们一次重新做人的机会了。”说到此处,小倩言语中有些发虚,“哦不,重新做鬼的机会。”
“小倩姑娘但说明骸骨所在,我定尽力办到。”宁采臣认真应允到。
“后院有棵白杨树,树上有个乌鸦巢,树下便是骸骨所在。”小倩若有所思说到,“都说人心不古,也不知道宁公子打算把那骸骨取出后,安置到何处?”
“小倩姑娘放心,既是你跟姐姐的骸骨,不久我回到家乡,定会带着你们的骸骨一并启程,再择合适之处好生安葬,定不会再留于此地附近,不知这样可否?”
宁采臣一直觉的小倩口中所说的姥姥有些奇怪,一边饮血食鲜,指挥小辈杀人如麻,一边又给小倩跟她姐姐洗脑说,那些被害的人罪有应得,因此听到小倩说要移动骸骨的时候,宁采臣第一反应便是,索性带着都远远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好了。
“这么远......”小倩似乎有些迟疑,又有些不舍,或者是拿不定主意,犹豫半晌,终于继续说道“行吧,反正眼下此处看来确实再不适合骸骨久埋了,只是,你挖集骸骨前,”小倩停顿一下,似在准备重要的发言,清清嗓子,接着说到,“别忘了,现在大殿设下供奉,鸡鸭鱼肉需俱全,而且要那种你平时吃食的那种。”
听到此处,宁采臣有些疑惑,本想再问这是否有违通常供奉的条律,可转念一想,说不定他们别有用处,或是再去害附近其他人,为未可知,宁采臣不敢多问,也及时一并应允。
临走时,小倩没好气地大声说了一句,“今晚乏了,也不知托付公子之事是否可靠,总之,这堆挡着的门,就大可不必了吧。”语毕,宁采臣认真堆叠在西厢门内的障碍物应声纷纷滑落,发出很大响动。
不一会儿,小倩已拂袖远去。
翌日,宁采臣一大早便赶着出门往城中去,真到了酒家、饭庄购买起食物,忽然才心头泛起那么丝丝悔恨,觉得自己既然已经背着行李离开兰若寺,留在那寺里的也不过几卷沉重书卷,不要也罢,何苦还当真买了这么多美食再回去那妖寺,刨尸骨。
这立即离开回家的念头在宁采臣脑海中一闪而过,却如晴天霹雳,因为几乎眨眼间,宁采臣不知道被一种什么大义凛然的慈善荣光笼罩,只觉自己刚刚打退堂鼓的想法根本不应该产生,更不应该逗留。答应了人家小倩姑娘要做的事情,怎能临阵就此反悔作罢呢。
就这样,宁采臣拎着、装着满满的美食,在几近中午的时候,又回到了兰若寺。
碰巧燕赤霞出来,宁采臣已准备了二人的餐食,如此,说起昨夜所遇及今日打算。
下午燕赤霞帮着宁采臣一起动手在寺院后面挖骸骨,奇怪的是挖来挖去,不知道是小倩跟姐姐的骸骨掩埋过久,还是姥姥得知,对以往坟冢有所破坏,总之,最后,宁采臣跟燕赤霞最后挖出来的骸骨,一共一捧手都不够,还多是些碎小的骨片。
寻一个拳大的陶罐,好生把骨片们放进,转眼已经天已经黑透。宁采臣不禁想起昨天小倩嘱咐,若今天再不离开,这回姥姥就当真要来吃新鲜,可天黑风厉,俨然一副恶魔即将出没的架势。
宁采臣抱着陶罐如擒着跟救命稻草,几分安心,外加几分忐忑,仿佛这手中陶罐中的碎骨见证着宁采臣与小倩她们的约定,定该保他安全一般。
忽然,宁采臣灵机一动,想起昨夜小倩说过,她们与燕赤霞井水不犯河水,如此,燕兄既然依然留住兰若,自己勉强与燕兄共享一室,暂渡一宿,或也可保自己安宁。
宁采臣扭扭捏捏跟燕赤霞说出自己心中所想,燕赤霞一开始并不愿意,而只是一个劲催促宁采臣速速离开,不会有什么大碍。
可是一天下来,城里寺庙跑一趟,加上下午刨了几堆人高的土堆,对于一个书生,说实在的,其实体力多少有些透支。但若说起为了逃命,按照常理,无论如何,宁采臣也应该打起最后一些鸡血,激励自己速速离开。
只是,也不知为什么,想到就此离开,宁采臣心中总还觉得好像少些什么。于是死皮赖脸央求燕赤霞,磨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燕赤霞终于应允了。
二人一同来到南厢,燕赤霞把自己的床榻让出一半,幸福来得太突然,宁采臣竟一下子不好意思起来,连道,“燕兄不必,我睡这里便可。”说着,宁采臣放下自己的行李,指着地面。
燕赤霞爽力地皱起眉头,“知道你为人正直,我心中也敬佩,有些话一语难言尽,总之,今晚我们同卧,你不要推辞。只是那箱子与包袱你不要翻看,否则,对我俩都不好。”说着,燕赤霞把宁采臣拉到床边。
两个大男人,颇显尴尬,燕赤霞便转身又走到桌前,端起刚刚所说的小箱子,放置到床边窗前。
不多时,二人同榻而卧,窗外风声如吼,许是吓人。
正所谓,倾风仰月少人言,囊骨数片落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