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糖松饼》故牧

4、第 4 章

　　心跳声鼓噪。

　　钟映年承认面前这个男人太对她胃口了。

　　才认识短短几天而已，从脸到性格，这个人对他一蛊再蛊，让她逐渐沉沦，甚至让钟映年生出一丝忧虑。

　　到底是谁教会他这样哄女孩子的？

　　她还记得相亲那天介绍人谈到商时序上一段相亲经历时的尴尬，遮遮掩掩说了一大长串什么“小商这是救命的事业，有时候忙点我们也要体谅他不是”，以及“男人嘛，特别是老实男人，有时候不喜欢搞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务实最重要”。

　　这还是介绍人口中的商时序吗？

　　和现在简直判若两人。

　　她承认她馋商时序的脸和身材，对他一见钟情，但什么爱不爱的……

　　钟映年的脸有些发烫。

　　年纪小的时候经常把我爱你，你爱我挂在爱嘴边，现在反倒有些说不出口了。

　　“什么啊。”钟映年说：“我们才认识几天，话都没说几句，哪来那么深厚的感情，爱来爱去的。”

　　顶多算是有些好感，爱不爱还要相处过才知道。

　　“况且……”钟映年抿唇，“我的本性根本不像我的外表那样，说不定你会后悔和我结婚。”

　　“是吗？我倒是觉得你挺表里如一的。”

　　商时序端着钟映年喝了半杯，已经变冷的奶茶喝了一口，想起他匆匆从医院赶到相亲地点后看见钟映年做的事，说的话，忍不住弯了一下眼角。

　　“说不定我比你想象中要更了解你一点点。”

　　“我对你一见钟情，不仅仅是因为外貌。”

　　如果只是因为外貌，他不会在认识她第一天就冲动结婚。

　　-

　　逛完夜市，商时序开车载着钟映年来到另外一个小区。

　　钟映年看了一眼窗外。

　　这个小区她认识，是一个月前刚交房的新楼盘。钟映年动过在这里买房的想法，但被秦女士义正言辞地拒绝。

　　“你傻不傻？到时候你结婚了难道还让男方住你的房？那像什么样子？再说了，结婚之后这房子就是夫妻共同财产，还得分男方一半，你不成了冤大头了吗？”

　　钟映年不太想和秦女士就什么是婚前财产这点展开辩论，毕竟秦女士总有她自己的歪理。

　　户口本还在秦女士手里呢。

　　她就算再想买，秦女士不掏户口本，她也就只能想想。

　　车子在地下车库停下，商时序打开后备箱把箱子一个一个搬下车。

　　“我现在住的那套房子是我母亲的。她经常去外地出差，一出差就是好几个月，回家住不了几天就又继续去出差，就索性把房子给我住了。”

　　“那套房子确实有点小，我一个人住倒没什么，但考虑到结婚，确实有些难以满足需求。所以，我就在这个小区又全款买了一套新房。”

　　商时序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取下一枚备用钥匙递给钟映年。

　　“刚交房不久，冬天又不好动工装修，所以现在还是毛坯。但放几个箱子还是没问题的。”

　　把箱子搬上电梯，看着电梯升到12层，再把箱子从电梯里搬出来，商时序全程代劳，钟映年连手都没沾一下。

　　钟映年打开房门。

　　房子是三室两厅，看起来大概160坪左右。南北通透，白天时候阳光大概能从阳台穿过客厅，照亮整个房子的每个角落。

　　商时序把箱子搬进房里，拍了拍手上的灰。

　　“不过现在想想，我还是有些事情没考虑周全。比如没考虑到你喜不喜欢这个地理位置，以及你也需要一个独立的书房。”

　　“你对这个房子满意吗？你要是不喜欢，我们就重新再买过一套。”

　　满意，怎么会不满意。

　　钟映年连连点头，“简直不能再喜欢了。不用再重新买过。”

　　“真的？”

　　商时序盯着钟映年的脸，似乎是在分辨她是真心还是客套。

　　“真的。”钟映年轻轻摸了摸水泥墙壁，“我回徽州后就看中了这个小区的房子，本来想买个两室两厅，结果秦女士不给户口本。”

　　“那你现在能拿到户口本了。”

　　“怎么？”钟映年瞥了商时序一眼，“你要我再买一套，我们两分居，各住各的？”

　　“你是怎么想到这里来的。”商时序忍不住笑，“我只是想说，你可以把户口本从秦阿姨那里拿过来，在房产证上也登记你的名字，然后把户口迁过来。这样从今往后，你就可以自己管理自己的户口本了。”

　　钟映年一愣，低声呢喃，“真是好令人心动的提议。”
　　商时序：“那你心动了吗？”

　　“心动了。”钟映年老实点头，“但秦女士从小就教导我，做人要真诚，不能占别人的便宜。”
　　“这算哪门子占便宜？我们不是合法夫妻吗？”
　　“这是你买的房子，我什么都没出，只在结婚申请表上签了个字，就堂而皇之的占了你的房子的一半……”

　　“这是你家。”不等钟映年说完，商时序就打断她。

　　他停顿了一下，“不对，我刚刚说错了，纠正一下。”

　　他牵起钟映年的手，与她十指相扣，“这是我们家。”

　　“不只是这里，还有我们现在住的那套小房子，都是我们家。”

　　“等年后天气暖和起来了，我们就开始装修。你可以尽情发挥，装修成任何你喜欢的样子，不管是七个还是七十个箱子都可以找到地方妥善安放。”

　　钟映年鼻头微酸。

　　窗外的月光照亮她脚下站着的这片水泥地。

　　现在它还很丑，可未来它就会焕然一新，变成一个温馨的，可以让她依靠，令她有底气的地方。

　　“不对，我说错了，得纠正一下。”

　　“什么？”

　　钟映年眨眨眼，飞快地擦了一下眼角。

　　商时序环顾四周，“等装修好之后，七十个箱子这里恐怕放不下，得换个更大点的地方。”

　　要纠正的居然是这个？

　　钟映年噗嗤一笑，心里的那些小情绪全部破功。

　　“商时序，你非要在这种时候讲冷笑话逗我笑吗？”

　　商时序看向钟映年，满脸无辜，甚至有些不解，“可是我只是在实话实说，没有在讲冷笑话。”

　　他看着一整晚终于露出第一个笑容的钟映年，无奈认输。

　　“好吧，能让你笑得这么开心，我承认我在讲冷笑话。”

　　-

　　回到小房子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半了。

　　钟映年洗好澡出来的时候商时序正在阳台上打电话。

　　她靠坐在床上刷手机。

　　林尽染结束了一天的牛马时间，终于回了钟映年的消息。

　　【层林尽染：什么叫无事发生？你老公他真不行？】

　　【层林尽染：年宝，咱说句真心话，为了你的□□着想，别只顾着卡颜，也卡卡其他的，换一个更好的不香吗？】

　　【别逼我拜年送钟：哪有！还没开始而已！】

　　钟映年忍不住为商时序辩驳，说了一堆急诊到底有多忙，商时序究竟有多累。

　　【层林尽染：你完了，年宝。你以前那么喜欢那个体育系男大，都没这样替他说过话，解释过什么。你就那么喜欢商时序？】

　　【别逼我拜年送钟：不喜欢我和他闪婚干嘛？】

　　【层林尽染：谁知道呢。我以为你就是单纯想和你妈赌气。】

　　钟映年握着手机的手一愣。

　　【别逼我拜年送钟：好吧，我承认是有那么一丢丢丢丢的赌气成分。但我也不至于傻到那个地步，因为一时冲动毁了自己的人生啊。】

　　【层林尽染：那现在呢？今晚你打算和你老公一起仔细研究一下你的人生究竟有没有被毁吗？】

　　【别逼我拜年送钟：……】

　　【别逼我拜年送钟：我们还能聊点别的吗？】

　　【层林尽染：不能。当了一天牛马，就想聊点人心黄黄的放松一下。】

　　钟映年：……

　　商时序打完电话，从阳台走进来，看了钟映年一眼，开始脱外套。

　　钟映年一直在暗中观察商时序的一举一动，见他开始脱衣服，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你脱外套做什么？”

　　商时序的动作一愣，“洗、洗澡？”

　　他看了看站在床边的钟映年，有些迟疑，“你还没洗吗？我看你换了衣服，还以为你洗过了。那你先洗？”

　　“啊？”钟映年心虚，“没有没有，我洗过了，你去洗吧。”

　　她尴尬地挥挥手臂，原地蹦几下，眼神飘忽，“我就是起来活动活动，做套广播体操。”

　　钟映年的脸很红，看上去很紧张，商时序脱外套的手微微一顿，眸光微沉。

　　“刚才……”

　　嗓音哑得可怕。

　　商时序停下来清了清嗓子，“刚才和我母亲打了个电话。她说她争取年后尽快回来，大概二月底的样子。我们可以先定酒店，做准备。你有看中的酒店吗？想在哪里办婚宴？”

　　“我、我都可以。”

　　自从大学毕业之后她就没回过徽州，这些年徽州发展飞快，与其说是老家，其实更像是一个陌生的城市。

　　“那等有时间一起去看看。你喜欢的酒店、婚庆公司、婚纱和影楼。也要和秦阿姨还有钟叔叔一起商量一下才行。”

　　“嗯，听你的。”

　　原地尬舞了一番，钟映年钻回被窝。

　　因为羞愤，她只露出双眼睛盯着天花板看，完全不敢和商时序对视。就连回复都颇为敷衍。

　　商时序无声勾了勾唇角，将脱下来的外套挂好，往浴室的方向走。

　　他推开浴室门，却突然停下。

　　“对了，我还有事情想和你说。”

　　“什、什么？”

　　才刚松了口气的钟映年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该说的刚才都说完了，现在突然在洗澡前想起来的事情，难道是今晚……

　　商时序朝钟映年看了一眼，嗓音又有些哑了。

　　他故意把声音拉长。

　　“我想说的是……”

　　钟映年不自觉攥紧被子，屏住呼吸。

　　商时序眼中露出些许笑意，声音中带着些许安抚，“我明天休息，我们去买婚戒吧。”

　　“啊？”

　　钟映年怔愣，松开攥着被子的手，看向商时序。

　　“不行吗？你明天有其他安排？”

　　倒也不算是没有。

　　她还得抓紧时间把那个小盒子配件补做出来，给单主尽快发货。

　　但商时序比她更忙，大不了买完婚戒回来，她熬个夜就是了。

　　原来商时序想说的是这个。

　　钟映年再次放松下来，摇头，“没什么安排。走吧，明天去买婚戒。”

　　商时序“嗯”了一声，终于走进浴室，关上门。

　　钟映年躺在床上，裹着被子，瘫得像条死鱼。

　　心情多次起伏，她都快应激了。

　　浴室里水声传来。

　　钟映年听着朦胧水声，脑海中开始浮想联翩。

　　氤氲的水汽、修剪过指甲，精心保养过的，修长而有力手指、相亲时看到的那一大包。

　　……

　　钟映年轰的一下烧红了脸。

　　完了。
　　她想。

　　她变了，被林尽染带跑了。

　　现在一想到商时序她就满脑子废料。

　　人心黄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