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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以花入菜 ...

  •   两人都沉默着,各自干着各自手里的活。

      沈南辙一直以为,自他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过的都是梦一般的生活:虽然偶有风波,但他有一间可以肆意施展自己厨艺的米线铺子,还有一个真心实意关心他、可与之相伴的人。

      直到今天,他自己给自己编织的美梦被人捅了一个大窟窿,从此彻底破了。

      而此时周砚纾的情况,也不遑多让。

      他自认自己从小到大,各种各样的事情都经历过,绝对能将自己的情绪都隐藏好。

      可也许是因为他这次面对的人实在太过实诚,也可能是因为这等穿越、夺舍之事太过离奇蹊跷,让他乱了心神,才在沈南辙面前,将实话一股脑地都说了出来。

      周砚纾扪心自问,在这段短暂的相处时光里,他对这位新来的沈南辙并无多少感情,只是觉得他足够看重米线坊,自己不用另觅他处。

      可是为什么,在周砚纾看到对方脸上凝固的表情时,他的心里竟无端地生出了一股子懊悔。

      周砚纾浑浑噩噩地泡完了大米,抬头一见沈南辙还在推着石磨,脚一抬,便想过去给他搭把手。

      可他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连地上一只装了水的盆都没注意到,他抬起的脚被那盆一绊,连带着他整个身子都朝前摔了去。

      屋子里顿时劈里啪啦一阵响,盆里的水泼了一地。

      幸亏沈南辙反应快,急急拽了周砚纾一把,才让他没有直直撞上石磨。

      沈南辙忙不迭问道:“没事吧?”

      周砚纾摇摇头,扶着桌角站直身子,才迟钝地感觉到手心处传来阵阵疼痛。

      周砚纾摊开手来一看,才发现自己手心不知道磕到什么尖锐的东西,被划开了一道口子,一直开到虎口,正冒着殷红的血。

      沈南辙眉头深锁,低声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不碍事。”周砚纾却没怎么在意,“不用管我,你先把手头的活做完要紧。”

      “我这活一会再来做就行,先处理你的伤口要紧。”沈南辙拉起周砚纾的手,异常认真地开始给他处理起伤口来,“我先给你清洗一下,现在晚了不太方便,明天我再去找白大夫。”

      “这么点小伤,不必去找大夫的。”周砚纾不以为意道。

      “你这手还要用来记账、做活,可不能伤着了。”沈南辙从水槽里取了点清水,一点一点地给周砚纾清理手上的伤口。

      周砚纾看着他给自己清洗伤口,鬼使神差地脱口道:“哦,原来你是因为我伤了手会耽误做活,才担心我。”

      “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但我本来是想说——”沈南辙话说到一半,顿住了。

      周砚纾道:“想说什么?”

      “你手白白净净的,这么好看,不好好处理,以后要是留疤了可怎么办。”沈南辙想了想,还是老实说了出来。

      周砚纾:“……”

      沈南辙:“看吧,我就知道说出来你会不理我。”

      周砚纾果真撇过头去,不再言语。

      沈南辙替他清洗完了伤口,又跑到卧房里,翻箱倒柜地找了一些能外敷的药。

      回到厨房,沈南辙见周砚纾还愣愣地站在原地,叹了口气道:“愣着干嘛,过来,我给你上药。”

      周砚纾直直望着沈南辙,认真道:“沈南辙,有些话我要跟你说清楚。”

      沈南辙道:“你说。”

      “我与从前的沈南辙并无多少感情,而你,相处时间更为短暂,更不可能会有什么感情。”

      “我知道。”

      “我们只需经营好这间铺子,在外人面前装出一副恩爱融洽的样子就好。私下里,先前我只是不清楚你是否真心继承手艺,现在我清楚了,所以我把话说开,我们谁也不骗谁,谁也不欠谁。”

      “嗯。”

      “那你现在,其实不必管我的。”周砚纾道。

      “我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沈南辙道,“我之前受伤那次,你也在榻边一直照顾着我,你说的,我们谁也不欠谁。”

      “你是家里的顶梁柱,你要是倒了怎么行,我可不得照顾你吗。”周砚纾啧了一声。

      “可这个家也需要你啊,没了你给我记账可不行。”沈南辙拧开了药瓶上的小盖子,开始给周砚纾的手上起药来。

      周砚纾干笑一声:“那看来我俩还挺适合搭伙过日子的。”

      “我给你上药了啊,”沈南辙轻声道,“要是疼了你就喊。”

      周砚纾看着沈南辙试探着一点点往自己伤口上撒药,眉头都没皱一下:“我又不像你,粘糊得很,抹个药都喊疼。”

      沈南辙一听他这样说,似乎想起以前的事情来,咳了一声:“原来我以前那么黏糊的吗。”

      “嗯。”周砚纾道,“不过你那次伤得比我重多了,喊几声疼也不算黏糊,我这伤口不深,你随便处理一下就好了。”

      “好。”沈南辙嘴上答应着,却还是细细地为周砚纾处理伤口,又找了干净的布条给他包扎,才肯罢休。

      周砚纾试着动了动自己受伤的手,就被手心处传来的痛感刺了刺,只得抬起另一只手道:“我还有另一只手能动,应该还是能帮上不少忙的。”

      沈南辙皱着眉道:“你怎么老想着干活?”

      ——因为不能干活的人,没了用处,就会被人抛弃。

      这是周砚纾自小摸爬滚打悟出来的道理。

      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对着沈南辙,反倒说不出这样的话来了。

      沈南辙见周砚纾不答,也不恼,推他进卧房里,道:“你先睡,我把米磨完了就来。”

      周砚纾被他推在榻上坐下,直到沈南辙都要推门离去了,才憋出一句:“你早点睡。”

      沈南辙正准备合上门,一听这话,顿时笑了:“好。”

      **

      次日早晨,沈南辙的米线铺子才刚刚开张,小院里便已然热闹起来了。

      周砚纾伤了一只手不方便,便留在厨房里看着火候。

      李幺儿端着盘子,将一碗碗米线和汤圆送到食客的桌上,又回到后厨将新点的单告诉沈南辙。

      沈南辙此时在砧板上切着菜,时不时提醒周砚纾往一口口小锅里放调料。

      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沈南辙抬头一看,来人是张子秋,便问道:“子秋今日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张子秋淡淡笑了笑,递给周砚纾一张单子:“沈老板铺子里的生意越来越好了,昨夜就有住店的客人点了单,今早就想吃米线,所以我现在就过来了。”

      “好。”沈南辙道,“那我一会做好了就马上叫人送到客栈里去。”

      “嗯。”张子秋转身欲走,一瞥周砚纾的手,问道,“周大哥的手这是?”

      “一点小伤,不碍事的。”周砚纾道。

      “二位铺子里事情多,怕是忙不过来,子秋一会去找白大夫来给你看看。”张子秋寒暄了几句,才转身离去。

      “那便有劳子秋了。”

      忙活了一大早上,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之后,几人收拾好残局,白大夫正好走进了小院里。

      李幺儿道:“我估摸着这会罗府今天的菜单该送到了,我先去镇口候着了。”

      “嗯,你路上小心。”沈南辙对着李幺儿说完,又把白云深迎了进来,“白大夫,有劳你看看砚纾的手。”

      “好。”白云深颔首,解开布条查看了一番伤处,问道,“这是你包扎的?”

      沈南辙点点头。

      “得亏你包扎得及时。”白云深道,“伤口不深,一天换一次药就好了,多多休息,切勿碰水。”

      说罢,白云深给周砚纾拿了药,叮嘱了几句,便离开了。

      周砚纾道:“我就说不要紧的吧?”

      沈南辙道:“那是我包扎得及时。”

      周砚纾啧了一声:“不跟你拌嘴。”

      这厢,李幺儿提着一篮子花进了院子:“沈老板,罗老爷说你以花入菜,甚合他胃口,于是又送了好多花来,让你做个三菜一汤送去。”

      沈南辙接过篮子看了看,一眼就挑中了里面的几种花,笑道:“好。”

      进了厨房,将花都洗净了放在簸箩里。

      沈南辙先取了其中的苦刺花和南瓜花,掐了枝,取了两层蒸屉,烧了水,放花进去蒸了起来。

      李幺儿在一旁看着,眼睛里闪着光:“这都能吃的吗?”

      “当然。”沈南辙笑笑,又取了棠梨花,放到砧板上切段。

      切完棠梨花,沈南辙又打了两个鸡蛋,搅匀了之后,起火,油热下锅,再放入先前切好的棠梨花,最后加入少许调料,炒匀后,一道棠梨花炒鸡蛋便完成了。

      做好这个,沈南辙又取了蒸屉,苦刺花浇上醋和酱油,再撒上调料,便成一道凉拌苦刺花。

      至于南瓜花,则浇上热油,浇上的那一瞬间,南瓜花的花瓣便肉眼可见地膨胀了起来,色泽金黄,光是看着,就知道它口感一定外酥里嫩。

      如此,三菜一汤中的三菜就完成了。

      剩下一汤,沈南辙选了几朵明黄的菊花,摘下花瓣,与少许银耳、莲子一起蒸煮,再加少许白糖,做成了一道菊花羹。

      周砚纾叹道:“这罗老爷还真看重饮食,送来的这些食材,可都价格不菲。”

      “是。”沈南辙点头道,“所以幺儿,你送菜的路上,一定要小心。”

      “好。”李幺儿应着,把这四道菜打包进食盒里,便坐上了去罗府的马车。

      李幺儿前脚刚走,后脚小院里又进来了一位客人。

      沈南辙一看,是一位精瘦男子,当即便喜道:“童木匠?你今日来找我,可是那米线机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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