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过莓空》女铀

5、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饭后没多久，郑玖接到了婆婆的电话。

　　"玖玖呀，我上次找了一个医院工作的亲戚，她说可以给你开心理障碍的证明。她说之前有过这种案例，刑警压力大，干久了心理多少有点问题。有这个证明就可以把你调到户籍科了，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郑玖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开这种证明，为什么要调到户籍科？"

　　婆婆耐心地说："你不是总说工作忙没时间生孩子吗？调到户籍就清闲很多了。体谅我们做父母的吧，我也很想早点抱孙子……"

　　郑玖心情复杂地组织了一会语言："妈，老实告诉您，我不会去户籍科，我要留在刑警大队。我事业在上升期，生孩子以后有时间的，您别老担心这个。"

　　婆婆一听来了气："玖玖你怎么能……"

　　"嗯？一览你说什么？有新的案情？"郑玖把手机拿远对着正在看手机的吴一览说，然后把手机挂了。吴一览一脸懵逼地看着她。

　　"啥事啊？"吴一览怔怔地问。

　　"没事，问问沙勇今天还回不回局里。"郑玖轻松地笑。

　　回到家已经是九点，张先学正在看英超比赛。

　　"回来得正好，刚开始五分钟。"张先学又从冰箱里拿了一瓶啤酒，递给郑玖。郑玖没接："不喝了，我要理一理今天得到的信息。"

　　张先学又把啤酒放回去："鸭脖吃嘛？买的五香的，一点都不辣。"

　　郑玖其实不饿，但是看着眼馋，便坐下吃起来。张先学笑了："就知道你馋这个。"

　　电视里球赛正在激烈进行，郑玖脑子里却还是案子的事。"好球！哎哟，这守门员今天神了。"张先学气得吨吨狂灌啤酒。

　　"先学，我问你个事。"郑玖缓缓地说，"一个有家庭的男人死了，他的遗产会优先分给谁？"

　　"这个要看死者有没有立遗嘱，有遗嘱的情况下按遗嘱继承。没有遗嘱的话，首先是给老婆，孩子，父母；其次是给兄弟姐妹，祖父母，外祖父母。"张先学看着她，认真地说。

　　郑玖听完沉思了一会："那如果没有遗嘱，妻子和孩子谁会得到更多？"

　　"那就是一样的。如果孩子未成年，没有劳动能力的话，可能会多分一点。"张先学说。

　　郑玖："成年了，但是要出国读书……老婆是续弦，有影响吗？"

　　张先学："没有吧。除非说是老婆杀人。"

　　郑玖想起穆光礼笃定喻识琳杀了他父亲，想了一会头痛起来，便站起身："我去洗澡了。"

　　张先学说："这周末我们踢球，你来吗？"

　　郑玖一边脱衣服一边说："不来。"

　　张先学有点失望："来吧，我们缺个中场。"

　　郑玖突然来了脾气："像上次被人爆铲？摔得我几天没能去上班。"

　　张先学赶紧说："我们都骂了他了，你也没必要为了这个傻*就放弃踢球吧。"

　　"就是放弃了，女人不应该和男人一起踢球。"郑玖看得出有些失落，"你妈今天还催我生孩子。"

　　"老一辈是这样的。没事，我等会再跟她谈谈。她都管不了我还管得了你？"张先学得意地笑。

　　郑玖知道她的丈夫是支持自己的，她一直很感激他，很少有这样开明的丈夫。但另一方面她又感到有些悲哀，生孩子本来是夫妻自己的事，却要承受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这种压力对于女性尤甚，她不敢想象，那些无法感同身受女性压力的男人，他们的妻子是过着怎样的生活。

　　再次见到沙勇的时候，他看起来有些憔悴。郑玖走到他办公桌前问："咋了，昨晚盯人去了？"

　　"我们了解到，穆老板有一个钓友群。"沙勇抹了抹脸说，"他去钓鱼前一天在群里问过人。"

　　"我知道，穆老板到儿子也说了这件事。"郑玖点点头，"但没有人回应。"

　　"那个群人不多，只有12个，有的是公司高管，有的是别的合作商人。"沙勇说，"我们就挨个问了。"

　　"嚯，大工程。问完一半了吗？"

　　"没有，问到第二个钓友的时候就吃到一个大瓜。"沙勇笑了笑，"穆飞奇和他公司一个女部门部长有很亲密的关系。那天钓鱼本来是约那个女部长一起的，但是女部长在前一天放了穆飞奇鸽子，所以穆飞奇才来钓友群找人的。"

　　郑玖和自己了解到的信息对了对，似乎说得通："那后来呢？"

　　"后来我们就去找了这个女部长，她说她确实是想和穆飞奇在一起的，但是在穆飞奇死亡的前一天，她收到一份快递，是穆飞奇结扎的手术费用单。"

　　"啊？"郑玖有些难以置信，"穆飞奇竟然结扎了，怎么没听喻识琳说过。"

　　"也许她也不知道呢。"沙勇叹了口气，"手术时间是三年前，当时女部长还觉得是假的，打电话问穆飞奇，穆老板支支吾吾想抵赖，女部长便提出要求去医院检查，被穆飞奇拒绝。"

　　"这不可就坐实了。"郑玖冷笑。

　　"所以女部长就和穆飞奇闹掰了——根据她的说法，穆飞奇之前答应她在儿子出国后就和喻识琳离婚娶她，但现在穆飞奇没有再提过这件事。女部长怀疑穆飞奇对这份感情并不认真。"

　　郑玖"啊"了一声，"难道女部长是真的爱他？"

　　沙勇也是一副难以评价的表情："从她跟我们说话时的那个状态看，她用情蛮深。"

　　"哎呀，没想到你们这条线还能吃到这种八卦。"郑玖托腮，"那个给女部长寄手术费用单的人很可疑。"

　　"没错，我们昨天在这上面花好大功夫。"沙勇抱怨，"那东西没有走快递，而是用的同城跑腿！"

　　寄快递的人都要在快递员那里留下身份证号码，因此查起来会很容易，但是同城跑腿就不需要了。沙勇找到了跑腿员，跑腿员说他是在明日广场的咖啡店找到的下单人，下单人没有留电话，是用app联系的。沙勇看那个下单人app账号，系统显示已注销。

　　郑玖皱眉："咖啡店没去吗？"

　　"咋可能没去，"沙勇气冲冲地说，"跑腿员说下单的是一个穿灰色套头衫卫衣的人，戴着口罩看不到脸，听声音是女性。但是我们在咖啡店里的监控里没有看到这个人。"

　　"她应该对这个地方比较熟悉，因此有意避开了监控。"郑玖沉思道。

　　沙勇一脸忿忿不平："哼，她这点本事怎么难得到我！我找了周围几个人口流动大的写字楼、商场、便利店要了监控，一直看到昨晚三点……"

　　郑玖忍不住鼓掌："劳模劳模。"

　　沙勇忍不住得意："终于找到了这个女人，你看，她是上午11点把东西给的跑腿员，然后11点20分进入了这家服装店。"

　　沙勇把这段视频存在手机里，拿给郑玖看。视频里灰色套头衫的女人确实看不到脸，进入了一家人流很大的服装店。这家店是时尚快消品牌，又值过年消费打折，试衣间都排了很长的队。套头衫女人在特价区拿了两件衣服装进购物袋，进入试衣间。

　　"因为也看不出她拿的什么衣服，这里出来的人又太多，后面就找不到这个人了。"沙勇叹了口气，"我感觉我们这回碰上对手了。"

　　"无妨，"郑玖笑道，"至少我们可以确定，凶手是个女人。"

　　"你觉得像喻识琳？"沙勇愣了一下。

　　"不像。走路姿势看起来不太一样。"郑玖摇摇头，"但是如果是个女人，很大概率，她在传达一些信息。"

　　"什么信息？"沙勇一头雾水。

　　郑玖看着他："如果是个女人，她或许是知道指甲油的特性的，她为什么还会选择用防水性最好的红色指甲油？"

　　沙勇眨巴眼："为什么？"

　　"因为她希望别人知道，杀他的是个女人。"

　　沙勇突然觉得毛骨悚然。女人杀人的案件，他处理过不少，很多都属于积怨已久之后的爆发性报复。也有些女人会为钱或利益杀人，在他眼中无一例外手法拙劣。在他看来，这些杀人的女人，要么可怜，要么可恨，第一次，他觉得他在面对一个可怕的女杀手。甚至可以说，如果喻识琳真的认识这个女杀手，那她也令人有些恐惧。

　　怎么会这样，明明十分钟前，他还觉得喻识琳是个被丈夫欺凌的可怜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