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过莓空》女铀

20、你也要让自己快乐

　　梁可悦坐在刑警办公室里，她第一次来，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忙碌的工作场面。她大学毕业后就听毛复延的话当了家庭主妇，并没有职场经历。原来花湖有这么多刑警，他们每天要办理这么多案件。梁可悦想。他们好忙，都没有人理她。如果是在丈夫的公司，早就有一堆员工人前人后地迎接自己了。其实梁可悦也习惯这种体验，从小到大，她都是被忽视的那个，每次人们说起"梁行那个女儿"都一定是指她的妹妹。父母也注意到妹妹更有培养价值，会给她更多建议和机会。对于她，父母会说"可悦只要开心就好"。她知道自己资质平庸，父母也没有给她压力，这也许也是一件好事。

　　"喝点水吧。"

　　梁可悦听见一个男人对她说，男人看起来也是这里的刑警。"我叫沙勇，跟审问你丈夫的警官是一个中队的。"

　　梁可悦没有完全理解"一个中队"的含义，但知道应该是一起办案的，她赶紧问："我丈夫的事严重吗？"

　　沙勇愣了一下："你都不问你妹妹怎么样了吗？"

　　梁可悦也愣住了，她好像下意识觉得妹妹不会在意。高中的时候，她就知道妹妹喜欢毛复延。妹妹羞涩地问她，觉得毛复延会喜欢谁的时候，梁可悦就说那肯定是你呀！妹妹脸上绯红但还要嘴硬说没有我觉得他喜欢的是你。梁可悦便摇摇头，怜爱地想骄傲的小妮子也有被人治服的时候。

　　后来她和毛复延结婚，毛复延在她生下孩子之后家暴她，她便知道毛复延确实更喜欢梁可静。丈夫想要的是行长女婿这个身份，所以姐姐适合做妻子，妹妹适合做情人。他想得也太好了。梁可悦知道这个男人的心思，但是她又摆脱不了这个男人。作为投行精英的妻子，她会收到丈夫下属、客户等人的赞美和吹捧，这些聚光灯在以前从来不会打在自己身上。我真是个虚荣的人，她想。后来有段时间妹妹远离她，她也觉得很正常。

　　沙勇见梁可悦不说话，便继续说："医院的检验结果，你妹妹确实被你丈夫□□。"

　　梁可悦放在膝盖上的手瞬间抓紧，"我妹妹现在在哪里？"

　　"她一会就会过来了。"沙勇说，他突然看见郑玖和吴一览走了过来，吴一览手上拿着一个巨大的证物袋，"你俩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我们发现了这件大衣，是梁可静家里的。"郑玖指了指证物袋，"口袋里有深红色的污渍，很有可能是杀穆飞奇所使用的指甲油。"

　　吴一览扔了句"我拿去检验科"便转身离开。

　　梁可悦愣住："什么意思？我妹妹杀了人？"郑玖看了她一眼："你就是姐姐？反正梁可静还没回来，我们先聊聊吧？"

　　她便和这个姓郑的警官攀谈起来，得知妹妹卷入了三起连环杀人案，死者都是有家暴行为的男人。梁可悦心中暗暗震惊，妹妹真的会做这种事吗？但是从警察们的语气来看，他们还不知道自己也经受着家暴。梁可悦决定隐瞒这件事，减少妹妹的嫌疑。

　　再等了一会，她看见两个男警官带着丈夫走出审问室。郑玖走上去和乔长喜小声说着什么，丈夫一脸不满地站在旁边。梁可悦走上前："老公……"

　　毛复延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反而看着郑玖和乔长喜。乔长喜和郑玖聊完，跟焦军说："先把他拘留吧，等会受害人问完再说。"

　　焦军点点头，把毛复延带走。"等等，警察，这要拘留多久呀？"梁可悦焦急地说，"我们家还有孩子，我不想等太久……"

　　乔长喜一脸惊讶地看着她："太太，□□是刑事案件，最起码是要坐三年牢的，你要是急就先回去看孩子吧。"

　　说完他们便离开了，梁可悦觉得自己仿佛又陷入无人理会的境地。

　　沙勇正想跟她说什么，突然看向她身后："梁医生……"

　　梁可悦回头，看见梁可静走了过来。她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抓住梁可静："你放过复延好不好，就说你是自愿的。求求你了，你也不想我的孩子背上爸爸是□□犯的罪名吧？"

　　梁可静先是被吓了一跳，听完梁可悦的话，她变得呆若木鸡。

　　"拜托了好不好？姐姐拜托你！"

　　沙勇赶紧把梁可悦拉开："请不要影响警方办案。"

　　郑玖出来把梁可静带进审问室。进去之前她还看了梁可悦一眼，眼神仿佛在说，真是一点都不像。

　　梁可悦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打电话给住家阿姨，让她一会送孩子去爷爷奶奶家。然后给自己叫了一份外卖，坐在审问室门口等梁可静出来。

　　经侦大队的人过来找郑玖，沙勇说郑玖在审人呢，于是经侦大队就把沙勇叫走了。梁可悦继续等待着。大约过了两个小时，审问室的门终于打开，郑玖先走了出来，她看起来很疲惫，身后跟着吴一览，捂着额头似乎非常头疼的样子。

　　"你妹妹翻供了。"郑玖不耐烦地看了梁可悦一眼，"她说自己是自愿和毛复延发生关系的。"

　　梁可悦睁大了眼睛，这时候梁可静走了出来，她坐到姐姐身边，抓住姐姐的手："没事了，不用担心。"

　　梁可悦心里涌出无限的愧疚，"对不起。"她终于开始哭泣，"静静，对不起……"

　　"没事的，姐姐。"梁可静抚摸着她的背，"没事，你去找个律师，把我保释出去。"

　　毛复延因为梁可静的翻供，撤销了□□的指控，因此被释放。梁可静却因涉嫌杀害穆飞奇被逮捕。在梁可静的手机里，发现一条2月5日从宝梅山到水库的网约车记录，郑玖猜测是宝梅山来往出租车不多，为了不错过时间，梁可静冒险使用了网约车。这条线索虽然非常有力，但是依然不能直接证明梁可静杀人，在梁可悦的努力下，梁可静还是被保释了。

　　被保释那天是梁可悦去接她的，梁可悦戴了口罩，她的脸被毛复延打肿了，不能被警察看出来。姐妹俩见面很开心，一路上有说有笑，到家后梁可静提出想去姐姐家坐坐。梁可悦有点忐忑，但想毛复延最近经常加班，今晚说不定也会回很晚，两人应该不会见面。于是她们俩就坐在客厅里做手工。

　　"我们好久没这么做手工了。"梁可静说，"上一次还是你没生孩子的时候。"

　　梁可悦笑道："当妈是这样的，要牺牲很多。我现在也站你这边，你不想结婚就不结婚，姐姐支持你，别管爸妈怎么说。"

　　梁可静抿嘴一笑，拿着剪刀剪线头，"如果我以后不能陪着你了，你也要让自己快乐。"

　　"怎么了，你要搬家了？"梁可悦看着她，"挺好的，你不用担心我的。"

　　玄关突然响起开门的声音，梁可悦吓了一跳，难道丈夫今天正常下班了？她看了看玄关，又看了一眼梁可静，后者仍然一脸平静。

　　"姐姐，"梁可静说，"我先走了。"

　　不等梁可悦反应过来，她便从沙发上站起来，朝门口走去，手中还拿着那把手工剪刀。

　　"静静……"梁可悦也站起来，她有点害怕毛复延发火，犹豫了一会还是跟了过去。刚走到玄关，她就看见梁可静拿着剪刀，狠狠地刺向毛复延。

　　不要啊，静静。她赶紧冲过去制止，不要杀人！

　　尖叫声，咒骂声，击打声，喘息声。当一切安静的时候，梁可静已经倒在血泊中。毛复延吓得一边哆嗦一边打120急救电话。

　　梁可悦满脸鲜血，怔怔地看着手中夺下的剪刀。

　　"姐姐……"梁可静说完这句话，便闭上了眼睛。